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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應,我帶人立即走。不答應,蠱毒之事傳入宮,人盡皆知,言家,不能倖免。”

畢竟做過人,做過天子門生,很知道天子什麼能容什麼不能忍。

言午眼底有殺意閃過。

孟償在乎嗎?

“言維怎麼不來?”

孟償擺手:“長輩說事,小輩用不着摻和。”讓言午立即給答覆。

言午看他一眼,低頭,手指在太師椅的波浪紋扶手上摩挲,似在思考。

孟償冷笑。

一線不可見的光,倏忽閃過,正中目標,言午抬頭,面無表情看着站在他正前的孟償。

兩人隔桌對峙,一坐一立,皆是面無表情,只是坐着的一個漸漸身體僵硬,站着的一個卻慢慢勾起唇角。

真是——狠毒的人啊。

孟償噙着笑,兩根手指在自己胸腹部按了按,拔出一根比繡花針還細的細針來。

放在筆下嗅了嗅:“只是讓人昏迷,昏迷後,你打算怎麼對付我?”

言午繃緊後背,怎麼可能失效?

孟償一笑,讓他死心:“詹家掛了竹竿的那個,你猜,是什麼人動的手。”

他將細針拋在桌上宣紙上,雪白的紙將細針的灰黑顯露無遺。

孟償取了一張文書,端端正正朝着言午攤開,最前頭“斷親”二字如此顯眼,黑蒙發紅。

孟償兩手按桌,笑如地獄盛開的花,輕輕吐氣:“簽字、按血手印。不然,我們來聊一聊——因果報應。”

最後四個字輕不可聞,卻讓言午身軀一震。

因果報應。

詹府。

還有這斷親書,式樣格式遣詞造句,皆與他見過的不同,不同中泛着彆扭,彆扭裡帶着苛刻。

落字無回。

喉嚨里有些發乾。

“維兒他——”

現在要打親情牌了嗎?

孟償笑得謙遜,彷彿是一個面對如此大人物的普通學子,說出的話卻尖銳刻薄:“不必操心,因果再報也報不到他的身上去,天地綱常,並不是你們期望的那般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天公地正,是對每一個人的。”

他微笑,呵,用父子的身份來牽制?來呀,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公正,當你捐獻了那點兒東西就能左右人命和命運。

老天都沒你能。

老天:不要什麼事兒都攀扯我。

言午足足沉默一刻鐘,最終抬手落款,字寫得不錯,孟償心道,只看字可看不出這人有多毒。

名,簽了,血手印,按了。

孟償喜得隔壁傻兒子似的,小心疊了收好,心情美好的提醒他:“言維和他母親,記着在你家族譜上劃掉啊,哦,假如他們上了族譜的話。”

喜滋滋走了。

人走後,言午額頭才沁出一層冷汗,這個人,不,這個不是人吧...這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蠱!

有些人不放在心上,有些事也便不用放在心上,原本隱隱約約的猜測故意忽略,但現在被人揭露,秘密便不再是秘密,不能快人一步,便是頭上的刀快人一步。

“來人,備馬車,進宮。”

汗透的衣服都來不及換,入宮請罪。

而孟償感受到言維和言家聯繫的氣息一斷,攆着人出門:“收拾什麼收拾,舅公我有的是錢,走走走,回去過中秋。”

城門關閉前出了京。

而衛啟慧等到玉臨陌回來,立即說起此事。

玉臨陌大吃一驚,就在京城,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們爾敢!

吃驚過後淡定下來,夾私不是那麼好進宮的,問雲不飄來做什麼。

沒什麼可瞞,衛啟慧說了雲不飄說的話。

玉臨陌嘴角抽抽:“她可什麼閑事都管。”

表揚肯定衛啟慧:“沒事你去找她多聊聊,什麼都不懂,連蠱這樣重大的事你不問她她都不知道說的。多給她講講人情世故,縣主該有的氣度和責任。”

衛啟慧心道,以前沒發現你沾便宜沒夠呀。

這樣一想,忽然覺得正當花好時候的男人開始變得油膩了呢。

柔順應是:“好,我記着了。”

能出門了呢,耶!

玉臨陌想了想雲不飄說的媒婆的事,雖然話不好聽,可理是那個理,問:“你怎麼做的?”

沒頭沒尾的。

衛啟慧想過來,笑了笑:“這不簡單,媒婆也是掙一口飯吃,她們不思進取,看到別人說成好媒拿到謝錢自然眼饞,自然跟着學,等過段日子,腦子裡會轉過彎的。”

求生本能,老百姓有着水的柔韌,遇方則方,遇圓則圓。或者說,所有人都是如此。

派幾個能說會道眼利心亮懂為人處世家庭和睦心好的婆子做幾天媒婆,提供一個好的引導,剩下的事,水到渠成。

玉臨陌道:“還是你有辦法。”

遂不再過問,他忙着建城呢,這等婦人小事不需他過問,當務之急,派暗衛進京彙報蠱毒一事。

等多日後,皇帝大發雷霆,雷霆手段處理了某戶人家,言午才放下那口一直懸着的氣。

當秘密不是秘密,幸好自己坦白的早。

只是那時兒不再是兒,妻不再是妻,言午坐在沒有帶走任何一件物品的舊院中,說不出心頭是什麼滋味。

反省,是不可能的,人只能向前走。

說回雲不飄,與衛啟慧說完後,她回了茶樓,等到天黑從薄黑到黑透,才等到茶樓眾人意猶未盡的回來。

順帶一說,因為組團相親太稀奇,茶樓歇業一天。客人都去看熱鬧了還做什麼生意,二來,他們也要看熱鬧呀。

琳琅說去賣茶。

被環珠一頓噴,他們茶樓的品位呢?品位呢?

艾草也撇嘴,覺得琳琅目光短淺,決定下次上課拉他一起去,好好聽人家先生們是怎麼說話怎麼想事情的。

孟婆婆很樂呵,年紀越大越喜歡看熱鬧,也越喜歡見到喜事,她與雲不飄道:“親眼見成了一對,心裡這個樂呀,我這就下廚,做幾道好菜大家慶祝一下。快得很。”

紮起手,風風火火往後去,腳下靈活的跟二十歲年輕人似的。

雲不飄驚奇,孟婆婆這麼高興?扈叔已經娶了,她還有哪個親人?

於心心跟着一起回來的,抱着雲不飄小臉紅撲撲,大眼睛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比天上的星子都亮。

整個人在亢奮:“飄飄,飄飄,你沒看到,你沒看到呀!”

雲不飄將她蹦跳的肩頭往下壓:“是是是,我沒看到,你先冷靜,喝口茶。”

茶杯喂到嘴邊,於心心喝了口,呼,這個涼透氣,舒坦啊。

喳喳叫:“你沒看到,有個女的,帶了一串五個男的來,一個一個的驗,最後挑了一個石榴紅的。當場說親下定,那男的還買了一大包糖發給看熱鬧的。我也得了兩塊呢。”

分給雲不飄一塊,是姜花糖。

天吶天吶,還能這樣操作,開了眼了,生活它一下子活色生香呢。

雲不飄驚訝,如此豪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