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臉面再回到那裡去呢？”

帶土自覺已經沒辦法再逃避這個話題了，也只能毫不掩飾地將自己的想法表現在臉上了。

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緊皺着眉毛痛苦地眯起了那唯一正常的眼睛。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現在才知道真相？

將自來也大人最初的‘三位’弟子拉入歧途的人是自己，將自來也大人的第四位弟子、同時也是自己老師的存在去除了的人也是自己。

更別提那些有不少在暗中進行着的、不論是木葉還是這兩個人，或許都不怎麼清楚的事情了。

之前他從宇智波那邊偷入木葉的時候，對岩壁上雕刻着的四代目影岩是抱有着與這個世界一樣的、不在乎了的態度。

反正最後大家都會在‘真正’和平的世界裡相遇的。

可現在……

——“……卡卡西，我真的希望你們說的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這樣我就不用再這樣糾結了……”

帶土緊緊地按扣住了卡卡西的肩膀，情緒很是激動地搖晃着他：“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兩個都是這樣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你們難道不知道我都做了什麼嗎？我……是沒辦法獲得原諒的。”

卡卡西感覺到帶土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從最初拽走自己的堅定、強勢，變得無力、顫抖了。

他忽然才想起現在的帶土和自己也是不一樣的。

他一直都認為帶土是比自己年紀大的人，雖然也大不了幾歲，但……

無論他偽裝着斑做了什麼不應該是小孩子能做出來的事情，但現在的帶土也只是一個只有十七歲的青少年而已。

和自己這真實經歷了四十多年人生的‘老傢伙’不一樣的。

卡卡西真的很難想象得出來，帶土到底是思考了些什麼，才能那樣毫不猶豫地對支持着自己的人下手的。

雖然自己曾經也放棄過琳，但……

他覺得自己是不會去考慮該怎麼對親近的人動手的。

{如果我身邊沒有他們在的話……我可能也會有帶土這樣的心態吧。}

難想是難想，但他很慶幸自己沒有自暴自棄。

父親不在了，但還有帶土、琳、凱這些熟人在，並且一直圍在自己的身邊，沒讓自己感到最深的孤獨。

因為自己曾經太過死板的原因，沒人願意帶着自己執行任務，就連老師最開始也是不願意的……但他最後還是同意了，對自己也很有耐心，並且相信着自己的能力，把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一直到水門班成立的時候都是那樣的。

即使自己的選擇非常的魯莽，同是上忍的老師也沒有立刻就打擊自己的信心，選擇在一旁幫助自己收尾掉沒有完成好的任務。

帶土不在了，琳還在，老師還在，凱也一樣。

水門班的成員‘只’剩下自己了以後，也總是有人陪伴着自己。

一直到將來的幾十年後都是如此。

但帶土是一個人一直在忍受那些痛苦的事情的。

在知道當時帶土就在現場了以後，卡卡西無比的後悔。

——他本應該有更好的方法去救下琳的。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情況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就能改變的。

曾經自己昏迷過去了以後，是誰解決了在那邊虎視眈眈着的敵軍忍者呢？

援軍不會那麼快就到的。

卡卡西還以為是自己失去意識後忽然爆發了，這次也認為自己可以解決掉他們，就選擇了最快捷的方式。

完全沒有考慮到帶土的心情。

在帶土被那一堆石頭埋掉的時候，卡卡西知道了帶土對琳的心意。

他知道的。

但正因為是知道的，所以才覺得自己當時的選擇，對帶土是多麼大的傷害。

卡卡西在後來才想通的，帶土與凱一樣，是影響了自己一生的摯友。

但那個時候只覺得帶土與琳一樣是同伴的自己，就已經快控制不好情緒了，更別提是看着自己在意了多年的人，死在‘夥伴’手上的帶土的情緒了。

還是自己主動的。

他做了錯事。

而帶土因為他做的錯事才做了錯事。

而會發生那樣事情的原因，主要還是在欺騙了斑與帶土的黑絕身上。

卡卡西想安慰帶土說：你沒有錯，我也一樣，錯的是黑絕——……

但主動對琳動手的確實是自己。

選擇了對老師他們動手的也確實是帶土本人。

他沒辦法用輕飄飄的一句安慰話，來掩蓋掉那樣令人感到痛苦的現實。

卡卡西只能緊緊地抱住了帶土，試圖給這個與自己犯下的錯誤相似近似的人，一些身體上的溫暖。

內心的寒冷就不是能這麼容易驅散的了。

他現在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

帶土哭了。

他之前就已經要崩潰了，但努力地沒讓自己表現出來。

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熟的人了，無論做怎樣的決定都不應該有感情波動、像斑一樣的成熟的人了。

但他不是斑。

再怎麼偽裝也不是。

他傷害了無數的人，玷污了自己的夢想，辜負了老師的信任。

他不可以被原諒。

-

帶土哭了，卡卡西沒一會也跟着哭了。

這兩個人抱在一起，哭的那個樣子就非常像凱和李在第一次出場時抱頭痛哭那樣。

沒眼看。

鳴人跑到外邊去接着收拾自己沒收拾完、卡卡西幫自己收拾也沒收拾完的東西了。

等這倆冷靜了再談別的吧。

鳴人並不是很在意關於水門他們的事情，雖然也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自己並不是他們原本的孩子。

最主要的還是疾風傳的鳴人自己都原諒帶土了，還試圖把他帶回去。

人家本身都沒追究什麼，自己這個外來的反而去糾結那些事情……就像是故意去穿不合腳的別人的鞋一樣尷尬。

雖然只要裝得夠像，就沒人能看出來。

-

鳴人收拾完了外邊以後，回到了帳篷里，把卡卡西裝來陪自己的小玩偶放在了睡袋邊上。

卡卡西整理好了心情，先一步地停止了哭泣，特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飄忽着視線不敢去看鳴人。

很久都沒有哭了的帶土倒是又哭了好一會才安定下來，似乎是覺得太丟人了，冷靜過後的他就保持着像小孩子一樣抱住了卡卡西的姿勢裝死了。

……丟人。

卡卡西喊了好幾聲帶土甚至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帶土都沒有給出任何的回答。

就好像不是真人一樣。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鳴人不滿地走到了這倆‘小孩’旁邊，順着兩人中間下方的極大空隙擠到了中間，向雨後的春筍一樣分開了卡卡西的肩和帶土的腦袋，反手用胳膊絞住了他們的脖子。

“喂喂喂，夠了吧，再這樣下去天都亮了，你們都沒有別的事情的嗎？”

鳴人的小胳膊向內用着力，但沒有給卡卡西和帶土造成任何的困擾。

“帶土大哥現在還不應該回來——不是說不想，我是覺得現在並不是一個好時機，木葉的內部也不是那麼和平穩定的，要是帶土大哥回來了，宇智波又添了一個有萬花筒的人，說不定會惹出更大的亂子。”

卡卡西原作里一直到疾風傳都沒有用過萬花筒，估計是因為他開完就直接暈了吧，所以沒有深入研究、並不知道。

畢竟不是自己的眼睛，帶土開了就直接用了，效果拔群，卡卡西十多年後開了第一次，就不能動了，在醫院躺了一周。

所以沒有被宇智波盯上很正常。

知道卡卡西的眼睛是非常珍貴的萬花筒的時候，宇智波一族已經就剩下幾個人了。

——“你也不能隨便在別人面前用萬花筒，聽見沒？”

鳴人捏着卡卡西的臉往兩邊扯。

“嗯，我知道了。”

卡卡西的臉即使被捏成了滑稽的形狀，也不妨礙他笑。

只是笑得也顯得很滑稽了而已。

帶土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裝死了，向後退開了這倆人以後，尷尬到想把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石地板打個洞，然後鑽進去把自己埋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鳴人。

不知要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這個：父母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死掉、還差點也被自己殺掉了的小孩。

“真的很對不起，我讓你成為了孤兒……”

帶土會的千言萬語最後還是只凝聚成了一句道歉。

卡卡西都能對自己下跪，那自己也沒有必要去在意什麼面子了。

他也給鳴人來了個土下座。

“……”

鳴人總感覺帶土的後半句話像是在罵人一樣。

“……沒事，你要是真的覺得抱歉的話，就保持這個姿勢二十分鐘吧，還有就是以後對我也好點，滿足我一些任性的要求吧，就當做你是幫我爹帶孩子了。”

鳴人看了看自己手腕上並不存在的表，對着低下了腦袋的帶土點了點頭。

帶土覺得這個只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便答應了，暫時沒有起來。

反正自己跪的也不是卡卡西，只是個兩歲多的小孩子而已。

而這個小孩要是不要臉了起來的話，估計綱手連大人都得喊他爺爺。

這麼想想就不覺得怎樣了。

……而且如果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的話，或許鳴人會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里。

卡卡西、自己、還有琳……也會經常以哥哥姐姐的身份，帶着鳴人去玩的吧。

就算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十五歲的小孩子表現得任性一些，也不會有什麼不滿的吧。

任性是被寵愛着的小孩子的權利啊。

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