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瓶福爾馬林浸泡的嬰兒標本 ,陳列在特製的鐵架上。正值酷暑,不知道是沒有窗戶的緣故還是那些泡大的嬰孩太過駭人,整間屋子充斥着陰陰的感覺。
昏黃的燈光下,人影交錯。
地上躺着一個女生,此刻她的頭耷拉在一邊,臉色蒼白,看起來毫無知覺。
不遠處的另外一排架子邊上,靠着兩個少年,正在抽煙。而女生旁邊還跪着一個少年,此時卻驚恐的看着角落,因為那邊傳來了咔吧的裂響。
他眯起眼睛,仔細望去,發現那陰暗的地方,有着一個一人多高的巨型玻璃瓶,瓶上好像有了裂紋,裡面泡着一個完整的人體標本,他的皮膚全被剝去,露着紅色的肌肉紋路,更駭人的是眼球沒有眼皮的支撐,凸在眼眶外,哀怨的看向他這邊。
少年不由打了一個寒戰,穩了穩心神,然後低頭望向地上的女生,他突然發現了什麼,用手放到了女生的鼻息下,像觸了電一般立馬抽回了手,聲音顫抖,並且帶着哭腔的驚呼起來。
“李哥,光哥,她,她沒氣兒了。”
架子那邊的兩個少年應聲而來,也探了下女孩的鼻息,一時間臉色也都慌張起來。
“你,你是怎麼弄的?她怎麼死了?怎麼死啦?”
其中一個少年也慌了。
“不可能啊,我剛還覺得她動了一下。是不是你小子給她整死了?讓你急,就是你。”
那個近前的少年慌做一團。
“不,不是我,我啥也沒幹,李哥,李哥,這是你帶着兄弟們出來的,你們不能把責任都往我身上推啊!”
姓李的男生亂了心神,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向標本室的四周掃過,連房頂都沒放過,就像在尋找着什麼東西。
忽然像是地底下傳來的聲響,又好似從四面八方波動而來,一種類似耳鳴的感覺,像極了拉長了聲音的打嗝聲。
這幾個人面面相覷,連話也說不出來,突然近處的男生驚恐地喊道:“她,她不見了。”
站着的兩個男生向地上望去,空空如野,躺着的女孩,無聲的憑空消失了。幾個人顧不上什麼,瘋子一樣的往外跑去。
這些男生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樣子,剛才地上躺着的女生跟他們年紀相仿,他們所在的地方是標本展覽館三號標本室,時間為1993年夏,晚亥時。
北寒三中教學樓
元化星從老師辦公室出來,看到牆角站着幾個人小聲嘀咕什麼。
這幾個人要是別人也就算了,正好是卓藝萱她們幾個,如果元化星沒認識陳魈,她也不會打算停下來偷聽。
因為她覺得,這幾個人湊一塊不知道在商量着什麼,說不定又準備欺負陳魈。
但無奈距離有些遠,而且說話的聲音太小,只隱約聽見幾個字,“她出來...老樓小巷道...等...讓她...”
似乎她們商量妥了什麼,開懷大笑起來。
元化星迅速折回頭跑向文科二班,她想提醒陳魈,讓她一定要小心,但是到了文科二班門口,陳魈並不在班裡,她內心有些焦急,“這個人哪去了?”
學校門口,一個穿着普通的男人正在跟一個女孩說話,他有意壓低了聲音。
“有什麼新進展?”
“她並沒有變化。”
“沒有變化?那你更得盯的緊一些了。”
“嗯!海叔,這校內有座老樓有問題。”
“怎麼?”
“我也不確定,那聲音像是大鬯僵的。”
“怎麼可能。你知道大鬯僵?”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您帶我去的地方,有位老人在屋子裡講這些,她說大鬯僵,聲如長嗝,絕非善類,舛人不得近也。”
“不該知道的不要亂聽,你得懂規矩。”
陳魈沒有說話。
“你說的我會回去上報。你頭髮怎麼了?又有人找麻煩了?”
“我能處理的。”
“這校園還真不太平,還有想找死的,這些人,你不用忍着,該給點顏色,不用留情。”
“我是怕影響任務,局裡有規定,不能違紀。”
“這些你倒是記得清楚。”
陳魈沉默不語。
“最近你想辦法,跟她走的近一些,雖然你是新手,但有的東西不必我再教你了吧!”男人說完這句話,突然身子歪了一下,臉色瞬間白了一些。
“海叔,你的腿?”
“不打緊,我走了。”
叫海叔的人似乎腿有問題,沒再多說什麼,拐着,離開了陳魈的視野。
她鬆了口氣,皺了皺眉,然後想起了海叔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海叔雖然把她從小撫養長大,但他身上總帶着股狠勁兒,她很不喜歡。
陳魈回到班裡沒多久,晚自習的鈴聲便響起了,她的桌子上有一張不知道誰留的紙條,她慢慢將它展開,上面寫着。
“下晚自習,老樓巷道見,有急事。”
她抬起頭環顧了下四周,同學們都低着頭寫着作業,沒有人告訴她這是誰放在這的。
“這會是誰寫的呢?”
她想不出是誰,這個學校里能跟她說上話的,除了元化星,就只有跳樓的於輝了。
陳魈沒有再多想,等下自習去看看就知道了。
晚自習的時間其實很短暫,大多數的學生都在做作業,別看是高二,但離高考也不是很遙遠,所以每日的卷子作業全靠晚自習和夜自習完成,完成不了的,還要回家繼續努力。
老樓的巷道是新建教學樓和老樓之間的一條窄道,想要去老樓正門,也可以從這裡穿過去,但這條窄道很暗,因為被新建教學樓擋住了一部分光,別說晚上一片漆黑,白日里看着都很陰暗,所以學生們很少從這裡穿過去。
陳魈一下晚自習就去了那裡。
來到這巷道,她往那黑暗中望去,有那麼幾個人站在牆邊,似乎是在等着誰,其中一個人手裡還拿着一根棍子。
她沒有在往裡面走去,轉身準備離開,但那幾個人卻從黑暗裡走了出來。
“別走啊!陳魈是吧?”
陳魈停住了。
這些人一看就不是本校的學生,大概是外面的混混,還知道她的名字。他們想幹什麼,肯定不會是好事。而這種事情,恐怕又是卓藝萱她們想出來的吧。
可是這些女孩子的心為什麼會這麼歹毒?
陳魈有些想不明白。
那幾個人又往前走了幾步。
“長的挺漂亮的,我都捨不得下重手了。”
陳魈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冷冷的看向他們,然後朝那片黑暗走了進去。
這幾個人看着陳魈往裡面走去,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掩飾不住興奮,互相使着眼色,跟着一起走入了黑暗之中。
“姑娘,挺有膽啊。”染着黃髮的人說道。
“長這麼漂亮,做我女朋友怎麼樣?”說這句話的,一副學生模樣卻言語間透露着不良。
黃髮斜瞅了他一眼,“小戶,你話可真多,這兒誰說了算,心裡沒點數兒嗎?”
陳魈的反應很平淡,她沒有任何錶情,臉在這暗處的光影下,顯得有一絲鬼魅。
冷冷的低聲說道: “廢話真多!”
也不知道這句話戳中了什麼笑點,叫小戶的人笑的直捂肚子。
“妹子,他們收了錢了,下手沒個輕重,我不一樣,我也收了,但是你要讓我抱一下,那個錢我就不要了。”
說著他伸出手,想要過來樓陳魈。
陳魈沒有躲閃。
叫小戶的人,手伸出一半還沒碰到誰,突然就停在了半空,整個人就那樣僵住不動了。
黃毛看着他的後背影,顯的很不耐煩。
“就你花樣多,能快點不。 ”
邊說著邊轉過來瞅了一眼他的臉,可能因為光線問題,又或者他覺得哪裡不對勁,所以又湊近看了一下,接着就往後一個趔趄。
他看到小戶的嘴邊上都是血,眼睛可能因為太突然而睜的很大,不知道是驚恐還是疼痛,面容非常狼狽猙獰。
黃毛衝著陳魈喊道:“他怎麼了?”
“小戶?小戶?”
這個男生像是被定住一樣,除了嘴裡往外冒血,還是動彈不得。
黃毛就像受了什麼刺激,臉上的橫肉一飛,狠狠地對陳魈說道:“我問你呢,你對他幹啥了?”
說著就要衝過來,剛邁出兩步便突然也停了下來,面容驚恐萬分,呸的朝手裡一啐,兩顆混着血的牙齒掉在了手中,更讓他崩潰的是,又有幾顆掉了下來,血滴滴噠噠的順着嘴唇滴到了地上,整個人也動彈不了。
此時後面的兩個人瞅見形勢有些不對,看見黃毛的樣子後,直接便拔腿跑了,只留下這兩個人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劇烈的疼痛像是用錘子砸着他們的臉。
陳魈的面容冰冷,帶着一點殺意。
“這只是小教訓,如果你們想死的話,下次可以試試,但我不保證比這次舒服,快滾!”
話音剛落,黃毛和小戶癱倒在地上,反應過來,發現能動了,邊捂着嘴,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拚命地往巷道裡面跑去。
陳魈轉過身,整理了一下圍巾,剛要離開這片黑暗之地,身子一怔,她看見元化星風急火燎的拿個手電朝這邊趕來,她往更黑的區域移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