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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仁軌臉色不變,再次作揖:“陛下,您是天子,是大唐之主,這大唐做主的是您啊,老臣的想法不重要,老臣身為宰輔的責任就是在這種情形之下把利弊分析給您聽,讓您可以進行權衡繼而做出決策!”

李治心裡其實是想打的,欽陵已經死了,他弟弟贊婆若是有欽陵那樣的才能和本事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一直被欽陵壓着不能動彈了,在李治看來,贊婆是不如欽陵的,大唐現在找不出一個可以對付欽陵的人,難道還打不贏贊婆嗎?

這時劉仁軌又拿出一份奏疏說:“陛下,此乃李相公單獨的奏疏,他說自從進了鄯州之後,很不適應那裡的氣候,身體出現了問題,而且情況很不好,他擔心這會影響禦敵打擊,打亂我大唐對吐蕃的軍事部署,因此請求朝廷另選賢能去鎮守鄯州,他想請陛下准允他回京養病!”

李治接過劉仁軌手上的奏疏看了一遍,然後丟在御案上說:“若允他回京,誰去主持鄯州大局?按理說他身體有病,朕不能不體恤老臣,可也得等他把這關鍵時期撐過去才行!這樣,傳旨給他,就說今吐蕃新王即位,大論欽陵又死,吐蕃國內朝局肯定不穩,讓他根據實際情況便宜行事,若有機會就再打一戰,至少要讓吐蕃國的勢力退到赤嶺以南!”

劉仁軌作揖:“遵旨!”

他正要告退,卻又聽李治說:“對了,說起這事啊,這一戰的大功臣蘇揚已經辦完了喪事吧,按照他的功勞應該安排一個什麼官職?說起來當年蘇定方老將軍病逝在前線時朕竟然沒在第一時間知道,沒有及時封賞,而今其子蘇慶傑又戰死大非川,蘇家就剩蘇揚這麼一根獨苗了,朕愧對蘇家啊!”

劉仁軌躬身:“以他射殺欽陵的戰功,就算連升三級也是可以的,再加上他與黑齒常之一起猛攻野狼崗打通了我軍撤回鄯州的通道,挽救了十萬將士們的性命,真要算下來,把他一個從九品上的校尉升到五品的將軍也不算過分,在爵位上最少也要封侯,只是······陛下已下旨讓他繼承了蘇將軍的爵位,而且他年紀尚小,官位一下子升得太高了對他而言也不是好事,臣認為還是應該讓他繼續磨礪磨礪······”

“哦?”李治轉過身來看了看劉仁軌,突然又問:“朕聽說你去祭奠蘇慶傑的時候,這小子當時給了你難堪?”

劉仁軌一愣,隨即笑着說:“沒想到陛下也知曉了此事,蘇揚能有此舉動也是人之常情,老臣都一把年紀了,哪能跟他一般見識!”

“行了,你去吧!”

“老臣告退!”

從溫室殿出來之後,劉仁軌坐着馬車返回尚書省,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皇帝已經下旨讓蘇揚承襲了蘇慶傑的爵位,對蘇揚此次作戰的戰功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以蘇揚的品級,斷不至於讓皇帝親自過問他的官職任命情況,這究竟是為何?難道說皇帝有意要扶持蘇家?以蘇揚的年紀,在皇帝的手裡已經用不上了,若是培養一下,倒是可以留給太子以後重用。

不知不覺,馬車回到了尚書省門口,劉仁軌一下車剛走到大門口突然停了下來,他抬頭看向大門內,“不對,不對,皇帝不可能無緣無故提起蘇揚這小子,這其中定是有什麼緣故!對了,按理說蘇揚的銓選官文早就送到了兵房了呀,老夫怎麼沒看見過?”

劉仁軌一邊走一邊對迎上來左司郎中陳既吩咐:“去兵房把蘇揚的銓選官文調過來!”

“諾!”

劉仁軌回到左僕射當值部堂內,隨從剛把茶水遞上來,陳既就過來了:“回稟相公,兵房的人說根本就沒有收到蘇揚的銓選官文!”

劉仁軌茶水都沒有喝到嘴裡,他抬起來皺起了花白的眉毛:“蘇家的喪事早就辦完了啊,這小子怎麼還沒有去兵部報道?”

陳既扭頭看了看,欲言又止。

劉仁軌一看,知道他有話要私下了說,於是揮手讓其他官吏都退出去。

陳既見人都走了,上前低聲對劉仁軌說了一席話。

劉仁軌聽完額頭上的溝壑加深了不少,他是朝中老臣了,經歷的明爭暗鬥不知凡幾,聽到這個事情就感覺有些不對勁,怎麼看都像是有人要故意黑他劉仁軌一樣,雖然不能把他怎麼樣,但總能讓人們認為他劉仁軌心胸狹窄、小肚雞腸,且不說蘇揚的戰功,這小子才十六歲,而他劉仁軌已經七老八十了,卻還跟一個少年郎計較。

“明白了,難怪陛下提起蘇揚,現在在陛下的眼裡,我劉仁軌只怕也成了德行有虧的人了!到底是誰在興風作浪?”

陳既見劉仁軌不說話,臉色很難看,他小心翼翼作揖:“相公,會不會是李相公的人在搞事?”

李敬玄的人?劉仁軌想了想,不排除這種可能,他與李敬玄一向政見不合,任何一方只要稍稍露出一些把柄,一旦被對方抓住,必定會往死里整。他此時完全沒想到這事的背後始作俑者竟然就是蘇揚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你派個人去把黃功成叫來!”

“諾!”

不久,尚書左丞岑長倩急匆匆走進來向劉仁軌作揖:“相公,市井傳言······”

話沒說完,劉仁軌就舉起手擺了擺:“某知曉了,已派人去請黃功成過來!”

黃功成很快趕了過來,見到劉仁軌就行禮:“學生見過恩師!”

劉仁軌點點頭,問道:“這幾日,市井有傳言說蘇家小子蘇揚得罪了某,某於是懷恨在心,暗中命你扣住了蘇揚的銓選官文,可老夫並未向你打過招呼,你倒是說說,有沒有壓下蘇揚的銓選官文?”

“啊,這······”黃功成原本只是想給劉仁軌出一口氣,可他此時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在官場上給人穿小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這種事情若是鬧得人盡皆知就不好處理了。

劉仁軌臉色變了,厲聲大喝:“怎麼,你還真壓下了他的銓選官文?誰給你的膽子如此胡鬧?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蘇家小子乃是此次唐蕃之戰的大功臣,你壓住他的銓選官文到底想作甚?你到底是為了某好,還是想把某整下去?”

黃得功當場汗如雨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驚慌失措的說:“恩師,學生也不知此事會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啊,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謠言,學生只是想給恩師出一口惡氣,並沒有想着一直壓住他的銓選官文啊!”

“謠言?這是謠言嗎?你都把事情給做了,還怎麼是謠言?現在朝野上下、市井之間都認為是老夫指使你這麼做的!”

黃功成心一橫,甩手就連續給自己好幾個耳光,“學生糊塗,學生該死,學生本想幫恩師,可沒想到弄巧成拙,還請恩師看在學生多年盡心服侍的份上饒過學生一回,學生這就回去親自把蘇揚的銓選官文送到尚書省兵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