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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望舒啊冷望舒,你還真是陰魂不散。”江樓月看着手中的銀環,自言自語的說到。

透過燭光,他偶然看到銀環里側刻着一個字,他起身翻身下床,拿到燭燈下仔細看了看,原來是個“覓”字。

這時房門忽然被敲響,江樓月將銀環塞進懷中,然後去開門。

開門一瞧原來是母親溪蛉蜻。

“娘?”江樓月有些詫異。

溪蛉蜻嘆了聲氣,走進了他的房裡。

“娘,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歇息啊?”江樓月一邊問着,一邊拿出凳子讓她坐。

溪蛉蜻坐下道,“我還不是擔心你,你爹說你受傷了,快坐下讓為娘瞧瞧。”

“我沒事兒。”江樓月坐在了她對面。

溪蛉蜻挪了挪凳子,牽過他的手,將衣服往上拉了拉,他手臂上滿是淤青和一些小傷口。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溪蛉蜻心疼不已。

“娘,我真的沒事,破了些皮而已。”

“破了皮也疼啊。”溪蛉蜻說著,拿出藥膏,小心翼翼的塗抹在他傷口上。

此情此景,江樓月心頭一陣泛酸。

他不由想起前世,自己是娼妓所生,打小就在青樓之中,看盡了世態炎涼,人性醜惡,母親為了自己日日夜夜得伺候不同的男人,還要被那些男人的家妻羞辱毆打,而自己每天乾著最苦最髒的活,才能混口飯吃。

後來青樓的一姑娘,得罪了皇親國戚,他們火燒了青樓,他是那場大火唯一逃出來的人,可是他最愛的母親卻為了救自己葬身火海,隨後他又過了一年多顛沛流離,從狗嘴奪食的日子,之後他被抓去修建長安宮,他同二十幾個人被關在一小房子中,吃飯睡覺上茅廁皆在一處,惡臭味每每都幾乎讓他窒息。

每天吃不飽不說,干不好還要遭官兵的毒打。

江樓月忽然覺得老天還是眷顧自己的,這一世好歹吃得飽穿得暖,有娘疼有爹愛的。

他是轉世也是重生,更是重新開始……

十二年後。

“江朝溪,你且來解釋一番方才,為師所詩之意。”

堂上學子齊刷刷的看着江樓月,而江樓月卻一本正經的坐在那處動也不動。

“江朝溪,為師問你話呢,還不起身回答。”夫子看着他再度叫到。

江樓月依舊沒有反應。

“江朝溪,叫你呢!”一旁的趙家公子,踢了踢他,但是他還是一動不動。

夫子怒氣沖沖的走了下來,來到了江樓月面前。

江樓月仍不為所動,拿着書卷,眼睛瞪得老大。

“江朝溪!”夫子一氣之下,那戒尺猛拍了一下,他的桌子。

江樓月頓時炸了,變成了白色的麵粉,沾了夫子一身。

趙家公子才反應過來,這是江樓月的障眼法。

看着自己狼狽的樣子,夫子頓時氣的七竅生煙。

“啊切!”

在醉君樓中的江樓月猛打了噴嚏。

身邊那一群打扮明艷的女子,道,“今兒江公子怎又跑這兒來了,您不用去學堂念書嗎?”

“夫子說的都太過乏味了,那有同姐姐們說話有趣兒啊。”江樓月一邊喝着酒,一邊打趣道。

女子們一聽,紛紛羞怯的笑了起來。

“咦。”江樓月似發現了什麼,起身轉到一女子身邊,道,“娉兒姐姐今日的柳葉眉,甚是好看,正所謂,一顰一笑皆風情啊。”

“江公子如今這嘴,是越來越甜了。”娉兒一面笑着一面道。

“那有那有,朝黎乃是句句真心,姐姐若不信,我給姐姐做幅畫如何?這樣姐姐就能知曉,朝黎之言並非虛實了。”

“你做了再說。”

江樓月來到案桌前,拿過一支毛筆,在指尖轉了幾圈,然後沾墨流暢的在紙上繪畫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張佳人圖便做好。

周邊的姑娘們個個讚嘆不已,眼中滿是傾慕。

是啊,如今的江樓月,同十二年前的江樓月,已是大不相同。

誰也沒想到當初那個醜陋不堪的江樓月,十二年後竟出落的這般風流倜儻,其招姑娘喜歡的程度,遠遠超過了趙家公子。

趙家公子也算是儀錶堂堂,玉樹臨風,可是終究比不過江樓月討女孩子們喜歡,誰叫他一張臉長得明眸皓齒的。

不同於其他公子,江樓月身材高挑,長相天真無邪,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他輕輕一笑,甜的姑娘們心都化了。關鍵是江樓月這個人還特別會說話,大庸的姑娘無一不為之傾心的。

每年七夕江樓月都能收一籮筐的香包,不過後來都被初慕一皆數搶去燒了,她還一邊燒一邊罵罵咧咧,說他明明不喜歡人家,還要收人家的東西。

江樓月也很無奈啊,每次他拒絕,那些姑娘準會難過,他又見不得女孩子哭,就只好收下了。

“江公子,給我們也做一幅。”

“對呀對呀。”

旁邊的姑娘們紛紛向江樓月撒着嬌。

“好好。”江樓月笑盈盈道,“能夠給各位佳人,做畫,乃是在下的榮幸,在下必定傾盡所學,將各位仙子的傾世容貌一一畫出。”

“江公子最好了。”姑娘們開心極了,並殷勤的給他鋪紙研墨。

有的則給他捏肩捶背,有的給他喂剝好的水果。

江樓月一邊享受着她們的侍奉,一邊打量着她們,為她們挨個作畫。

正當他畫的高興時,忽然聽到屋外傳來了初慕一的聲音。

“江樓月,給本小姐滾出來!”初慕一穿着一身緗黃衣,拿着醒神鞭,不管不顧的挨個踢開門,四處尋找江樓月。

惹得尖叫聲連連。

其他姑娘一聽初慕一來了,趕緊躲到了一邊。

江樓月放下筆,開門剛探出頭,就看到了初慕一。

初慕一剛好也看到了他。

“江樓月!”初慕一忙跑向他。

江樓月趕緊撒腿就跑。

“江樓月,給本小姐站住!”初慕一在背後喊到。

江樓月當然不會停下,直接一跳,抱着三樓的柱子,滑到二樓。

初慕一長鞭一甩,纏繞住了二樓的木欄,一拉飛了過去。

江樓月一個下腰,從桌底下滑過。

初慕一跳到了桌面上,揮鞭而去纏住了他的腳。

她使勁往自己這邊一拽,江樓月便被拽了過來,但是靠近一看居然是張凳子。

“可惡!”初慕一知道自己又被,江樓月的障眼法給耍了,怒氣沖沖的將凳子一鞭子給打散了。

角落的姑娘們嚇的花容失色。

“叫什麼叫!”初慕一一腳踏爛了桌子,對着那些姑娘道,“你們要是再勾引江樓月,本小姐就打得你們跟這張桌子一樣!”

“可是初小姐,我們並未勾引江公子。”一個膽子稍微大一點的姑娘,站了出來,戰戰兢兢的說到。

“胡說!”初慕一醒神鞭一甩,直接將那姑娘身邊的地面打穿了。

那姑娘直接嚇得坐在了地上。

初慕一鄙棄笑了笑,說,“你們要不是勾引他,他能這樣每天樂不思蜀?就算你們沒有勾引他,往後本小姐也不許你們同他說話!下次誰敢再對他笑,或者說話,本小姐就撕爛她的嘴!”

而此時的江樓月早就拎着一壺酒,得意洋洋的在各家房頂間上竄過,最後落在了一棵古樹上停了下來。

“居然還想抓小爺,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江樓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了樹榦上,然後拔掉酒壺的塞子,仰頭暢飲了起來,一隻腳在空中蕩來蕩去。

他一邊喝着,一邊狂吐槽初慕一,他想不明白那丫頭怎麼老跟自己作對,每次都要來壞自己好事。

關鍵是這樣一個刁蠻無禮的丫頭,居然還能上那世家小姐榜位之二。

他想初慕一能夠上那榜,多半是因為那張臉,也真可惜了那張臉同杜若師叔一般的臉,怎麼會長在了初慕一的臉上。

他也曾好奇過,為何初慕一會同杜若師叔,長得如此相似,可惜經過他的調查,初慕一併不是同他想的一般。

杜若是杜若,初慕一是初慕一。

想起杜若師叔,江樓月難免有些惆悵。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

杜若,在前世除了娘親以外,唯一待他好的人,也是他最重要,最愛的人。

江樓月想起當年,自己同其他人被押到圍場,充當那些皇親國戚手下的獵物,身邊的人一個個被亂箭射死倒下,他害怕至極的一邊哭一邊跑,但是他始終沒有喊過一聲救命,因為那時他覺得不會有人來救他,他的內心絕望而無助,只是一味的漫無目的的跑着。

結果一不留神便踢到了別人的屍體,而被絆倒了,一支支利箭瞬間向他而來,那時他覺得自己徹底死定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有人出手救下了他,而那個人便是杜若師叔。

那時她一襲青衣,戴着白紗帷帽,像神明一般,降臨在了他的面前。

飛逝而來的利箭都一一停在了半空中,她伸出那隻素凈無比的手,毫不避諱的牽起了,自己那沾滿了爛泥的手,將自己從地上,從死亡拉了起來,飛向了天空,飛向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