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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安不說,江樓月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雲覓在自己的心裡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或許早就是這個樣子。

只是一直以來他被仇恨蒙了心,不敢去承認,雲覓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她卑以自牧,有擔當,責任心強,放眼外室,又有幾個男子能夠媲美。

就跟前世一模一樣。

他忽然明白,對雲覓的愛,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蓄謀已久。

雖然難以置信,但是他確實在看到冷望舒的第一眼,就對她已經怦然心動。

他怎麼可能不會心動,一直生活在一個骯髒的地方,看遍一個個虛偽尖酸的人,忽然有那麼一個乾乾淨淨的人出現在眼前。

他曾不怕黑暗,但他卻見了光。

少年心動是仲夏夜的荒原,割不完燒不盡,長風一吹野草就連了天。

這世上總會有突如其來的遇見和始料未及的歡喜。

就像他喜歡冷望舒一樣。

因為喜歡冷望舒,所以他愛上了雲覓。

冷望舒是他不曾發現的喜歡,雲覓是他不敢面對的愛。

而她們恰巧是同一個人。

原來,終究喜是她,愛是她,自始至終都只是她……

紅門城的事情總算是徹底結束了,為了慶祝渡過此難,紅門城子民全城歡慶。

紅門城完全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江樓月走在雲覓的身邊,他關心的問,“雲覓,你真的休息好了嗎?要是沒休息好,還是回去再睡一睡吧。”

“不必了。”雲覓回道。

“哦,好吧。”江樓月安靜了幾秒,又道,“紅門城的事情算是徹底結束了,那我們是不是要回蒼穹門了?”

“嗯。”雲覓點頭。

回蒼穹門,說說話,他有那麼一點點不想回去。

因為回去了,他和雲覓之間又得夾一大堆人。

但是雲覓應該是想回去的吧,畢竟北月顧衡在門中。

想到北月顧衡,江樓月心裡頓時有些難受。

“江公子。”雲覓忽然停下腳步,對一旁沉默了的江樓月,問,“要一起用膳嗎?”

江樓月錯愕,雲覓這是在邀請他一起吃飯嗎?

他忙點頭,說,“當然可以!”

求之不得。

“那隨我來吧。”雲覓說著走進了一家客棧。

江樓月跟了上去。

然後規規矩矩的坐在了雲覓的對面。

雲覓點了兩碗面。

“二位,面來了!”

小二端着兩碗面過來。

雲覓接過其中一碗,先放到江樓面前,並言,“生辰快樂,江公子。”

生辰……

江樓月一拍腦袋,他都忘記了,今日是他生辰。

“這位公子,您面前這碗,乃是我們紅門城的特產,長壽麵,您別看它是一碗麵條,但其實整碗中就一根麵條,這寓意為長壽。”

小二介紹笑盈盈的介紹着。

江樓月受寵若驚,他沒想到雲覓居然知道他的生辰,而且像雲覓這種甚少出門,也不太說話的人,找到這個地方,應該很難吧。

“雲覓。”江樓月問,“你怎麼知道今日是我生辰的啊?”

“你自己說過的。”雲覓回道。

他說過的?江樓月只記得自己好像只在前年,學習算相術時同雲覓說過。

那個時候,算相術要報自己的生辰,他就斜着身子,對雲覓笑道,“雲大小姐,我生辰是十月初五,你呢,你生辰多少,要不要我幫你算算啊。”

那個時候她沒理他,他還以為她沒有聽到呢,想不到她不光聽到了,還記住了。

江樓月心裡感動不已。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待他如此之好,可是他卻把她害成這個那個樣子。

他看着她,想着前世的那些事情。

她自盡時,傷口那麼深,一定很痛吧。

她死的時候,是對他有多失望啊,所以連聲呼救都沒有,他也召不回她一絲一魄的魂。

想着想着,江樓月鼻子一酸,眼淚就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江公子……你怎麼了?”他莫名其妙哭了,雲覓有些不知所措。

心裡竟還不由自主生出了絲心疼。

江樓月哭起來,也很好看,微紅的桃花眼,變得濕潤後,給人一種極致的委屈和可憐之感。

梨花帶雨一詞,用在他身上一點也不過分。

頗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聽到雲覓的問,江樓月忙吸了一下鼻子,擦了下眼淚,生硬的笑言,“沒事,就是這面,太辣了……給我辣成這樣了。”

“抱歉,我不知大庸人士,不能食辣,要不換一碗吧。”雲覓道。

江樓月搖頭,破涕為笑道,“沒事,雖然我有點不受辣,但是我喜歡吃辣,不用換了。”

雲覓從懷裡拿出了顆糖,放在了他手邊,說,“吃糖,糖能解辣。”

“嗯嗯。”江樓月把糖拿在手心,極為珍惜。

“雲覓,謝謝你啊。”江樓月感激的說到。

他埋頭吃面,但眼淚還是控制不住,一顆顆掉入面中。

和着面,一起吃了下去……

在外吃飯,他總要配壺酒,才覺得好吃,可這碗面,江樓月卻吃的異常香,最後連湯底都一股腦喝光了。

“雲覓。”江樓月雙手捧着空碗,眼角還掛着淚珠,笑言,“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面了。”

“江公子喜歡便好。”

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

離開客棧後,江樓月負手走在雲覓的身邊。

看着街道上熱鬧的人群,江樓月想到什麼,問,“雲覓,你們武陵人是不是特別能吃辣啊?”

“差不多。”雲覓回道。

“那你吃過你們哪最辣的東西是什麼?”江樓月興緻勃勃。

雲覓思考了一下,回,“醬板鴨。”

“你還吃肉的啊?”江樓月很是意外。

雲覓道,“我又不是佛家子弟。”

“雖然話說如此,但你真的看起來,像個不沾煙火的。”江樓月言,“我還以為你是喝露水長大的呢。”

“為何?”雲覓不解。

江樓月笑道,“因為他們說仙子都是喝露水的。”

“……”

“江公子,這是要同我一道回府?”雲覓忽然反問。

江樓月理所當然到,“自然。”

“今日難得熱鬧,你…不逛逛?”

“沒啥好逛的。”

江樓月回著,盯着她看,從客棧出來,他的眼睛就沒挪開過,或者說,只要雲覓出現,他就沒有去看別的。

滿心滿眼都是她。

他們一道往回走,穿過人群,走上石橋的台階。

江樓月上台階,都是一步跨三階,多上一階他都嫌麻煩。

可現在,他故意放慢了腳步,同雲覓一樣,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上。

就為了與雲覓同步,他喜歡這樣同她並肩而行的感覺……

剛回府,他們就見,君驍和時安在院子里,二人似乎談着什麼。

江樓月只聽到,君驍對時安說,“陛下,您不該來此地的,您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的。但其實我聽聞你受傷,就一直想來,後來我的玉佩不見了,我就更加擔心你,所以才忍不住趕了過來,對不起……”時安致歉。

君驍無奈嘆了聲氣,言,“罷了,下次別再這樣了,臣會擔心的。”

“嗯。”時安點頭,又憂心忡忡的問,“你的傷好些了嗎?還痛不痛?”

君驍笑了一下,搖頭道,“不痛。”

時安低下頭,愧疚的說,“每次都要你這樣保護我,可我每次都護不了你,為你做不了什麼,我真的太沒用了。”

“怎麼會呢?”君驍寬慰言,“您怎麼會沒用,要不是陛下,臣也不敢如此猖狂啊,放眼歷朝有那個臣相,權勢滔天還能如此安然無恙的?這都是陛下在護着臣,是陛下讓臣有了隻手遮天的膽量。”

“不是的。”時安言,“其實,我自己知道,你比我更適合做這個帝王,君驍,只要你一句話,這個帝王之位,我可以還給你的。”

“什麼叫還?陛下,您是皇子,身上有着高貴的皇家血脈,這個帝王之位本就是你們時家的。”君驍抬起他低着的頭,淺笑言,“而且成為帝王之人,需得有一顆仁愛之心,臣脾氣不好容易發火,要是做了皇帝,只怕是個暴君。可陛下不一樣,您看您在位的幾年,芙蓉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所以你才是最適合的那個人。”

“可是,你不覺得委屈嗎?明明是你九死一生的奪下了這個皇權,最後卻要對我俯首稱臣。”

君驍搖頭,認真的說,“對陛下俯首稱臣,是臣覺得最幸福的事情,是比自己坐上皇位還要開心的事情。”

“我們君家歷代乃是忠臣之士,可是十年前突遭奸臣陷害,株連九族。臣眼睜睜的看着親人,一個個被砍掉頭顱,他們的血濺在臣的臉上,陛下,您知道那時的臣有多害怕無助和痛苦嗎?就是在那時,您拿着一道聖旨像神明一樣來到了臣的面前。”

君驍哽咽了一下,繼續道,“陛下,當初如果不是你,拚死求先帝赦免了臣,臣早就沒了。您知道嗎?在您宣讀釋放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要成為您手上最鋒利的刀,為您披荊斬棘,帶您乘風破浪,替您顛個皇權,如果有一天您要我的命,我也可以毫無保留的給您,因為從那天起,君驍的命就已經是您的了。”

“君驍……”時安淚目。

“我最尊貴的陛下。”君驍緩緩向他單膝跪了下去,牽起他的左手,在他的手背虔誠的落下一吻,笑言,“我會做您最忠臣的臣子,任憑滄海桑田,都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