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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此時的晉國中軍元帥范匄可謂是春風得意,滅了欒氏後,范氏在晉國的地位那是高高在上,其餘各大家族,象荀氏、智氏、中行氏都是緊緊追隨着自己的范氏,韓氏、趙氏、魏氏此時都相當低調,其他各大家族都擔心被攤上一個與欒氏有關係的罪名而小心處世。

對於公卿大夫家族來講,土地是永遠的利益。范匄雖然主動放棄了州縣之地,但對於認為是自家的土地,那是一寸也不相讓的。這不,范家與和大夫家就因為土地問題產生了矛盾。

很顯然,兩家的土地是相鄰的。但那個時候由於田界不清,所以范家認為你和家在耕種時越了界,將原本屬於范家的土地給划到和家去了。和家的理由與范家幾乎一樣,你范家在耕作時將和家的土地給划到范家。

兩家爭論無果,范匄火大了,你和家算老幾?還敢與咱老范家爭田?范匄決定教訓和家。

堂堂中軍元帥家族想要攻打一名大夫家族,這不是小事。謹慎起見,范匄覺得應該找人商議一下,把自己的理由給搬得充分一些。

於是,他問軍尉羊舌赤。羊舌赤知道這基本可以確定是范家強要了和家的土地,但他幾年前剛從涉嫌欒氏黨羽中被平反,整個羊舌家族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哪裡敢管這等閑事?

於是便對范匄道:“元帥吶,一國之事,分對外之軍事,對內之政事。我是負責對外軍事的,哪裡敢越權對國內之政事說三道四?土地之爭,是國之政事,不歸我管啊。如果元帥有對外軍事行動,那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叫什麼?這叫軍政有別啊。范匄在心裡白了羊舌赤一眼,心道:“你就和稀泥吧。”看來,問晉國大夫沒有什麼戲,那便問問外國卿大夫吧。

此時,正好是衛國上卿孫林父因國內矛盾暫時避到了晉國,與范匄關係一向交好。范匄便問孫林父關於范氏與和氏爭田之事,說是想聽聽孫林父的意見。

孫林父那是衛國政壇上的老油條了,是政壇超級高手,哪裡敢發表什麼意見?於是,范匄得到的意見便是“元帥吶,我是客居晉國的人,不能對你們晉國的政事指手畫腳。哪裡會有什麼意見呢?”

這叫什麼?這叫內外有別啊。范匄心道,看來,問外國佬也沒有結果。那就多徵求一下國內那些賢大夫們的意見吧。

於是,范匄找到了張孟。張孟道:“元帥吶,我只是在軍事上輔佐元帥,這事不是軍事問題,所以您問我是白問了。”

范匄一想,是啊,自己怎麼老是去問那些個管軍事的大夫啊。那就問幾位管內政的大夫吧。

范匄去找大夫祁奚,將事情說了一遍。祁奚道:“元帥吶,臣的職責是讓公族恭敬,公室公正,政事正當,大夫清廉。這是公事,但現在您問我的是私事,公私不分,我不敢發表意見啊。就算我根據職責發表了意見,您也只會是表面上聽從我的,內心卻可能要埋怨我啊。所以,我就不發表意見了吧。”

這叫什麼?這叫公私有別啊。范匄硬着頭再去找籍偃,籍偃卻說:“元帥,我是輔助張孟執掌刑法的,根據規定要直接聽從他的命令。現在是您直接命令我,我如果執行了您的命令,那便是不忠於職守。作為臣子不忠於職守,也就是違反了您作為執政的中軍元帥的命令。所以,您還是別問我了。”

這叫什麼?這叫上下有別啊。范匄再去找了叔魚,想聽聽叔魚大夫的意見,誰知叔魚張口就道:“元帥啊,意見是沒法發表的,但我是聽從您的命令的。要不,我去替元帥殺了和大夫?”

范匄心道,你這不是楞頭青嗎。范匄頭來大了,他就不相信了,難道為了這區區一個田界的問題,自己就得不到支持了?

堂堂中軍元帥有了難題,當然也不乏有主動來關心的人。於是,享名全世界的晉國賢臣、太傅叔向主動來幫助范匄排憂解難了。叔向對范匄道:“聽說元帥與和大夫因為田界一事產生了糾紛,問遍了大夫們都沒有一個結果,我建議元帥去諮詢一下訾祏吧。訾祏正直且博學,正直就能客觀公正,明辨是非;博學就能上下比較,考慮全面。而且訾祏又是您的老家臣,我聽說國家有事,一定要遵循規矩,還要諮詢長者,然後才能行動啊。”

范匄正想去找訾祏,司馬侯也來對范匄說了:“聽說元帥您對和大夫很生氣,我不相信居然有這回事。因為您作為中軍元帥,憂慮的應該是諸侯們對晉國是否有二心,而不是憂慮和大夫這樣的賢人啊。”

接下來是祁午,祁午對范匄說:“元帥啊,晉國是諸侯盟主,您是執政的中軍元帥,如果您能夠平定諸侯,使諸侯歸順聽從我們晉國的命令,那晉國還有誰不聽從您,又豈止是區區一個和大夫呢?我建議您要與他和好,用您的大德來平息這點點小怨吧。”

最後,范匄去找叔向推薦的訾祏徵求意見,訾祏回答說:“元帥蚋,我聽說,曾經隰叔子逃難到了晉國,他的兒子士蔿負責法典,整肅朝政,朝廷官員無一奸佞;後來當了司空,治理國家,國家可謂是蒸蒸日上。

士氏傳到士會時,士會忠心輔佐先君文公、襄公稱霸,諸侯沒有二心。士會後來入卿又輔佐先君成公、景公,整肅軍隊,軍紀嚴明。後來士會又擔任了先君景公的太傅,他端正刑法,修訂法規,訓導百姓,百姓服從,先君欣賞,賞賜隨、范二邑。

傳到士燮時,士燮更是忠君為國,他實現了晉楚和解,促進了中原諸侯友誼,使各國沒有嫌隙,先君封郇、櫟二邑予以褒揚。

現在是元帥您擔任了中軍元帥,您的功德絲毫不亞於您的先祖,朝中沒有奸詐官員,國內沒有邪惡百姓,四方周鄰沒有災害,晉國無外患內憂,這是您在三代先輩的功績基礎上作出的重大貢獻啊。

如今國家太平無事,您卻怨恨和大夫,這會不會與您的德行相悖呢?您又憑什麼去獲得國君的恩賜,更好地治理國事呢?”

范匄聽後如夢初醒,對訾祏深施一禮,讚歎道:“聽了您的話,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於是,主動讓步,讓和大夫多得了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