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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厲公總是表揚郤氏,提拔郤氏,給予郤氏辦差立功的機會。他提拔郤犨之子郤翼為自己的車御,趙旃去世後直接將新軍帥之職給了郤犨,提拔郤至之弟郤為大夫。

外交是最重要的工項工作,晉厲公將對東方各諸侯的外交事務交給郤犨,將南方事務和對王室的外交事務交給郤至,讓郤氏家族都感覺國君對郤氏的重視與絕對的信任。

三郤中,職位最低的郤至算是比較有能耐的一個人。他曾經代表晉國為達成與楚國的和平相處出使過楚國,當時楚國令尹熊嬰齊給予了郤致非常高規格的接待,贈送的禮物是國君級別的。

郤至守着一個大義不願接受這樣的高規格接待。當時他對熊嬰齊說:“如今我僅僅一晉國卿大夫,但貴國給予的禮遇已經是國君級別了,試問,如果今後我們兩國國君在楚國相遇,那他要享受怎麼的接待規格呢?所以我實在不敢當。”

楚國為什麼如此高規格接待郤至?那是楚國的情報人員提供的情報顯示,這個郤氏是三郤中最有賢名、能力最強、最懂禮義的人,而三郤又是完全得到晉國國君的信任,以前的晉國是政出元帥,現在的晉國是政出三郤,所以楚國給予了最高規格的接待。

熊嬰齊對郤至說:“這個您就不用多費心了,因為兩國國君真的要想見的話,互相贈送的只可能是箭矢,不可能是美玉嘍。”什麼意思?熊嬰齊的意思就是現在我們楚國就認你郤氏了,至於想要讓晉國、楚國兩國國君相見,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在戰場見了。

郤至就此認定,楚國對晉國並非真心實意想要和平,所以一直以來,他作為負責晉國南方外交事務的卿大夫,對楚國的情況尤其注重,對楚國一直保持強勢的外交風格。到了鄢陵戰場,就是他能夠一口氣搬出六大理由,在諸侯聯軍均未趕到的情況下,堅持與楚軍開戰。

郤至非常守禮節,他有鄢陵戰場上看見楚共王的戰車,可不象魏錡那樣,直接一支冷箭就過去了,而是彬彬有禮,守着臣子之道。下戰車行禮,再步行,再行禮,要知道,這可是在戰場上啊。但郤至就是堅持着這個禮節,為他博取了非常好的名聲。

但是,本來再守禮的人,如果一味地被捧殺,也會逐漸傲慢起來。取得鄢陵大戰勝利後的郤至,無疑是當時晉軍軍功最大的人,很快,國君將會賞賜他,或者提拔,或者田邑。

但令所有的都沒想到的是,晉厲公居然派郤至去王室獻俘!要知道,這可是最高的獎賞了。曾經,晉國派士會赴王室獻俘,最後周天子給予的賞賜是封士會為晉國卿大夫!

要知道,無論你晉國十二卿也好,六卿也好,八卿也有,或者無論這個卿那個卿在卿級班子里排名多少,但晉國此時已經沒有一人是受周天子任命的!我們講過,周天子往往會對功勛卓著的諸侯國卿大夫另行任命,象齊國的國、高二氏就被任命為世襲卿大夫,管仲因功績而被周天子任命為齊國上卿,祭足被任命為鄭國上卿,士會被任命為晉國上卿等等。

你一個諸侯國設幾個卿,周天子不會來管,但周天子會認為對周王室有莫大功績的諸侯卿大夫,重新任命,這個重新任命一是來自天子,加蓋天子印的,說明功績已經是超越了所在諸侯國的,直接被天子認可的。二是數量極其有限,一般天子只會對一個諸侯國封一個卿。

這樣的榮譽,那是大到無邊了啊。晉厲公這次專門派郤至去獻俘,明眼人一眼看出來,這是給予郤至一個獲得最高獎賞的機會!所以郤至是滿心歡喜,無比憧憬地去了洛邑覲見天子。

也許是太得意了,也許是太憧憬了,反正這一次郤至卻搞砸了:為了讓天子了解自己,郤至將自己的鄢陵戰場上的表現,在周王廷予以了相當誇張的宣傳!

這使得周王朝不少大臣對郤至有了意見:你小子狂什麼狂啊?誰不知道楚國在鄢陵之戰失敗主要還是楚王眼睛被你們晉國人暗箭射傷了之故啊?你們晉國動不動便來王室,要求以王室名義組織聯軍打這個打那個,其實還不是為了你們晉國?

楚國雖然敗了,但實力根本無損。再說了,想當年,楚國先君楚莊王在時,對王室的態度要遠遠比你們晉國好的多。

連周簡王也很看不慣,當然,周簡王看不慣郤至的主要原因還是郤至曾經想奪取王室的土地。這事說來那是前幾年的事了,當時郤至看中了溫邑的鄇田,這是事實中的王室直管土地,你一個諸侯國的大夫,怎麼敢搶天子土地?

周簡王非常生氣,他派大夫劉康公、單襄公到晉國,當著晉厲公與郤至爭辯。

郤至貌似非常有道理:“這有什麼好說的?溫邑是我的封地,而鄇田是溫的別邑,那鄇田當然是屬於我了。”

誰料,王室的劉康公、單襄公搬出的理由更高大上:“想當年,武王克滅殷商,分封天下諸侯,將蘇忿生封到了溫地。蘇氏後來投靠了狄人,又不容於狄,最終才流亡去了衛國。於是,王室便收回了溫地。

後來,為了獎勵晉國先君文公重耳,天子將溫邑賞賜給了晉國。後來溫邑被賞賜給了狐氏、陽氏作封邑,然後才輪到你郤氏。你說溫邑是你的封地,那如果追溯以往,首先應該給陽氏、狐氏、蘇氏哩,其實天下都是王室的,您怎麼可以跟王室爭地呢?”

是啊,天下都是周天子的,按理說連你們晉國都是周天子的,現在周王室是衰落了,但也輪不到象你這樣一個諸侯國大夫騎到天子頭上撒尿吧?

郤至還有何話說,晉厲公當場便向天子兩位欽差作了道歉,責令郤至不得對天子無禮。

郤至滿臉羞慚,從此他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努力改善自己的形象,總表現出一個謙謙君子的樣子。但是,郤至沒想到,此事已經讓自己在周天子眼裡落了一個極壞的印象。而在還想讓天子封賞你?沒門了吧。

結果便可想而知,郤至希望中的天子加封卿大夫一事便泡了湯。

郤至非常生氣,想想自己這些年來在晉國表現如此出色,曾經的士會可能根本比不上自己,你天子能夠封賞士會,卻不封賞我郤至?國君給了自己這麼好一個機會,自己卻沒得到這個封賞,你天子幾個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