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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厲公怒了。晉國國君的怒可不是鬧着玩的,畢竟,在當時的春秋江湖上,晉國是江湖盟主,是超級大國,全天下,唯楚國敢與之抗衡!

晉厲公召開了領導班子會議,他當然沒有直接發表自己的意見,但他的意見幾乎誰都知道。

對年輕氣盛的晉厲公來講,他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威信日益增強,自信能夠駕馭以欒書為中軍元帥的各公族大夫。如果這一次再取得對楚國的勝利,那自己將樹立起更高的威望,從而完全控制整個晉國公族大夫。

晉厲公是一個雄才大略的人,他當然看到了現在晉國公族大夫力量過於強大給晉國公室帶來的威脅。他有着自己的小算盤:只要取得對楚國之戰的勝利,那便意味着晉國已無外敵,而自己的威望將是歷史性的,自己必須趁勢來打壓一下國內過於強大的公族勢力,以達到晉國國內勢力的平衡。

所有人希望與楚國開戰,因為這些個帥佐,都想着為自己的家族再獲得一個功勛,而戰爭楚國的意義是非同一般的,只要再立功,那自己的家族勢力將進一步得到增強。而且,所有人都很自信,現在如日中天的晉國,士氣之高昂、戰鬥力之強悍,擊敗楚國完全不成問題!

但有一個人是非常不想與楚國開戰的。這個人便是繼承了其父親士會一生謹慎的中軍佐士燮。晉厲公的幾根肚腸,整個晉國也就士燮看出來了,他當然知道戰勝楚軍應該不成問題,但沒有外患,則必有內憂!

晉國的內憂當然是晉國內部的權力鬥爭,這種權力鬥爭主要是兩種,一種是以國君為首的晉國公室與各公族勢力這兩者之間的鬥爭,另一種是各公族勢力之間的鬥爭!

現在的晉國,國君的表現是強悍的,但公族勢力也不弱,所以堪堪形成互相平衡的局面。但如果由國君親自率領的晉軍戰勝了楚軍後,那國君的地位將進一步穩固,威望將得以極大提升,到那時,國君肯定會對公族勢力下手。

這對晉國來講是有過歷史的,曾經在晉獻公時,由於晉獻公不斷取得對戎狄作戰的勝利,加上滅了許多諸侯,自身權力不得增強,最後便對代表公族勢力的群公子下手,盡滅群公子啊。

這段歷史別人可能會淡忘,但士氏家族那是一定不會忘的,因為執行晉獻公滅群公子的正是士燮的爺爺士蒍!想到這一點,士燮不由不寒而慄。

除了這個隱患外,還有便是各公族勢力之間的鬥爭。現在整個晉國勢力最強勁的是三大家族:欒氏家族,因為有欒書執政中軍元帥一職,其子欒鍼已當上了國君的車右,已經出道。

再是郤氏家族,郤錡、郤至本就是八卿之一,但麻燧之戰後,新軍帥趙旃去世,郤犨接替了其新軍帥之職,八卿郤氏已經佔了三席。還有,郤至之弟郤毅已經擔任了國君之車御,郤氏力量龐大到了極點,尤其是整個新軍,郤犨為帥郤至為佐,完全成了郤氏家族的私軍了。

然後是荀氏家族,八卿中荀偃、荀罃佔了兩席,分別是上、下兩軍的軍佐。

曾經牛氣衝天的趙氏家族,此時族長趙武還是一個少年小子,已經被排除八卿之外了。那自己的士氏家族,雖然自己擔任着第二把手,但如果內部權力鬥爭一開,自己這樣的位置肯定會有人來拉,自己就是再不願陷入權力鬥爭,到時也會不得不作出選邊站隊的決定。

一個不慎,那便是滅族的下場啊。

士燮很不想打這一場仗,因為這是一場明顯可以取得勝利的仗。但這種勝利對國君來講是有利的,對各公族勢力來講,那絕對是巨大的麻煩。所以,當宋國前來哭訴時,士燮便提議不要過分在意鄭國的背叛。結果他的提議立即遭到了所有的人反對,甚至被人譏笑為膽小鬼。

士燮當然不能把自己反對出兵的理由給擺出來,所以只能承受着這種譏笑。

晉厲公很快統一了各帥佐思想:出兵,討伐鄭國。具體部署如下:

由晉厲公親自親領晉軍主力,以郤毅為車御、欒針為車右,出動中軍元帥欒書、中軍佐士燮、上軍帥佐郤錡和荀偃、下軍帥韓厥、新軍佐郤至等六卿隨軍,命令新軍帥郤犨赴衛國、齊國、魯國等諸侯國要求派軍隊參加,由下軍佐荀罃留一支兵馬留守國內。

4月12日,晉軍越過黃河向鄭國挺進。一次對鄭國的考驗又開始了,春秋時期的鄭國,真的很不容易。鄭成公自即位以來,也算是一位戰車上的君主了,單是最近幾年,與弱小諸侯許國打,加入聯合國軍與秦國打,與超級大國楚國打過,與老牌諸侯宋國打。現在好了,要與超級大國春秋霸主晉國開戰了。

鄭成公很冷靜,一邊加強防備,一邊派人向楚國求援。

這正合楚共王之意!楚共王正等着要與晉國交個手,二話不說,立即親率三軍,奔赴鄭國。

楚軍北上的迅速非常快,公元前575年5月初,便到達了鄭國。晉國離鄭國近,也很快抵達鄭國。

就這樣,還未等晉國希望中的各諸侯聯軍趕來,晉、楚兩個世界超級大國已經分別由國君親率大軍在鄭國的鄢陵對峙,很快,一場大戰就要爆發,這也意味着實施僅僅三年的彌會盟動,宣告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