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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會顯然是不負眾望的,現在他更忙了,因為他兼任了太傅。這個太傅,對士會來講,最主要的是兩項工作,一是制訂並實施刑法,二是制訂並實施禮法。

士會一擔任太傅,便迅速解決了一個令原中軍元帥荀林父頭疼了很多年的事,那便是社會治安問題。

晉國是一個與戎狄各族混雜而居的諸侯,民風剽悍,一旦有災情,必生民亂,這便是所謂盜賊蜂起,社會治安問題相當突出。當時荀林父採取的辦法是以暴制暴,他任用了一個叫郤雍的人去解決盜賊問題。

郤雍長得人高馬大,武藝高強,可一人力敵十數人。郤雍領命後,便迅速開展了緝捕盜賊專項行動。但這個專項行為有些擴大化了,史料記載,曾經一天之內緝拿了數十人,其中有的人僅僅是犯了小過便被誅殺,搞得都城人心慌慌。

當時大夫羊舌職曾勸過荀林父,叫他約束郤雍濫用刑法,但荀林父認為特殊時期就應特殊手段,認為郤雍雖執法有些過,但畢竟是在解決問題。

但問題真的能夠解決嗎?僅僅過了幾天,郤雍便被人殺死在郊外。此事給荀林父是一記悶棍,從此荀林父悶悶不樂,最終鬱郁而逝。現在,這個問題攤到了士會頭上。

士會早就心有成竹,他採取的是完全不同的辦法,史料記載,士會將原來荀林父和郤雍制訂的各種關於緝盜的規定全部廢止不用,進一步修訂刑法,強調法律嚴肅性,對民眾改而用勸導之法,引導民眾從良從善。

再加上士會在軍事上的傑出才能,不濫用刑而自有威嚴,人們都信服士會,那些在晉國為非作歹的盜賊活動空間越來越小。史料記載,晉國盜賊轉而離晉,逃往秦國。

士會的執政讓晉國人都心服口服,曾經建議荀林父不要濫用刑法的大夫羊舌職便感嘆道:“象士會這樣,那正是詩經所說的‘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啊。”

羊舌職一口氣說了三個成語,其實都來自於詩經,羊舌職的意思就是,由於象士會這樣的執政大臣,把國家的制度、法律、體系都構建好了。所以,那些準備犯錯的人便會非常害怕,如同處於深淵邊緣一般。他們必須存有戒心,行事極為謹慎,就像走在薄冰上一樣,時時不忘會有潛在的危險。

軍事上,士會能打仗,而且總能打勝仗。治理國政上,士會能辦事,而且能辦成事。那外交上呢?士會也表現出了傑出的外交才能。

公元前594年,周王室又發生過紛爭,當時王孫姬蘇因為執政出現重大失誤,將王室兩大家族的召氏和毛氏族長給殺了,結果引發民憤,不得已流亡到了晉國。

士會建立晉景公善待姬蘇,並於公元前593年冬天親自護送姬蘇回王室,積極調解王室與各大家族之間的矛盾。由於士會在當時的周王室建立了極大的威信,大家都服他,所以,王室紛爭也就得到了調解。

天子周定王非常感佩士會,於是便高規格宴請士會。

據說,天子宴請諸侯國或者諸侯國大臣那是一件相當嚴肅的事,從某種意義上講,天子擺出來的好不好吃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給你吃什麼,食物是怎麼做出來的,怎麼吃法。這便又涉及到了周禮。

據說,那天周定王命人殺了一頭羊,然後連肉帶骨頭的一起蒸熟了請士會吃。士會不敢有半點怠慢,本來他以為天子應該是蒸一頭全羊,然後自己也就看看,因為蒸全羊自己是不能吃的,那只是一種虛禮。但明顯,這一次,天子居然請自己真正吃羊肉了,這是實禮了。

士會很擔心自己失禮,便問身邊的周朝大臣這是怎麼回事。周定王見士會與大臣在私聊,便問了情由,得知士會原來在擔心這個,便哈哈大笑道:“根據王室規矩,宴請諸侯以享禮,宴請卿大夫得以宴禮啊。”

那,什麼是享禮之宴,什麼是宴禮之宴呢?

原來,根據周王室的規矩,享禮指的是與祖先共同享受的宴席,宴禮則是與客人共同享用的宴席。這兩種禮制,所需要的食物當然都有肉類,就象這一次周定王殺的那頭羊。但關於這頭羊的製作方法,便有講究了。

這個講究,主要便是蒸羊的講究。當然,在那個時候,蒸字是叫烝的,這兩字相通。烝有全烝、房烝、餚烝之別,全烝是整隻羊放進鍋里蒸,而房烝是放半隻羊,這兩種蒸法都不能蒸熟嘍,因為這個是要與祖先共享的。

周天子在祭天時一般用全烝,祭祖時一般用房烝。這首蒸肉搬上來,是給大家看看而已,不能吃的。

而宴烝則是象我們現在這樣,將羊骨、羊肉都分解,然後連肉帶骨頭蒸,這個必須蒸熟,因為這道蒸肉搬上來,是大家可以一起吃的。

那天子為何招待諸侯用享禮呢?那是因為諸侯都是自家人,因為周天子所封諸侯,同姓的都叫叔父,異姓的都叫舅父,叔父舅父那都是自家人。既然是自家人,那便可以一起與祖先共享。

而卿大夫呢?那便不是自家人了,不是自家人,當然不能與自己的祖先共享宴席嘍。

結果呢,諸侯沒得吃,只能看,卿大夫則有得吃。

有意思伐?這就是周禮,周禮啊,實在是太繁瑣了,不知道當時的周公姬旦是長着一顆怎樣的腦袋,居然為周王朝制訂了這麼細的禮法。但對於剛擔任負責晉國禮法太傅一職的士會來講,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士會非常羞愧,因為他作為晉國太傅,居然對周王室的禮法還是有不懂的地方。所以士會回國後,再次認真研究周禮,加強對禮儀制度的學習,他將晉國禮儀與晉國法度結合起來,不斷完善晉國的法律和禮儀制度。這是士會的職責,也是士會在其位謀其職的表現。

士會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晉國執政大臣,用當時晉國著名大夫羊舌職的話說,“士會為人,言依於信,行依於義,和而不諂,廉而不矯,直而不亢,威而不猛。”

晉景公是幸運的,他有了這樣一位賢臣輔佐。所以,晉國很快從對楚泌之戰失敗中振作起來,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崛起,再次以霸主的形象展現在各國諸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