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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㪚不是蠢人。

當天與那步明飛分開之後,神秘人便找上了他,張㪚的內心是充滿警惕的。

只是酒勁作用下,神秘人只是幾句話便瓦解了他的防備,然後提出為他準備好足夠的文氣,還有晉陞秘葯。

當然,神秘人的付出肯定不會是無償的,因而向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甚至在張㪚看來,這個要求簡單得過分,他幾乎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滿足神秘人的設想。

因為神秘人要求人,從拿到秘葯的那一天起,一個月的時間裡,不能主動接觸青山書院任何人,也不能告知任何人,曾經與他有過這麼一筆交易。

張㪚一聽,就覺得此事再容易不過了。

青山書院雖然每日按時點卯,但學生來去自如,先生並不會追究學生下落。書院只是給學生進行文氣方面的啟蒙,至於學生能不能覺醒文氣,那是學生自己的事。

許多從經文上有所感悟的學生,往往都會找個地方閉關,仔細感悟經書上的奧義,只要提前報備,根本沒人追究學生離開多久。

張㪚為人雖然交遊廣闊,但至交好友卻也只有蘇文、孫野侯兩人,他除了這兩人,其他也也不會主動去尋找。

只要修書信一封跟他們解釋說要閉關,修鍊文氣,他敢保證,兩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不會打擾他。

當然也不排除意外,張㪚於是仔細地詢問了神秘人,他不去找別人,若別人來找他呢,他算不算違背了約定?

當神秘人表示不算違背之後,張㪚便徹底地鬆了一口氣。

但神秘人強調,不能將他相關的信息泄露半點出去,否則就算張㪚違約。

違約的下場,是張㪚文氣消散,終身無法進入超凡序列,並且受到文氣反噬,終身都會被業火灼燒,痛苦而凄慘地渡過一生。

講真,當神秘人說出如此可怕的後果之後,張㪚便意識到對方不是一個正經人。

可正經人能讓他變成超凡者嗎》或許可以,但正經的方法,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變成超凡,所以張㪚尋思過後,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一個月而已!

大不了躲鄉下去,與世隔絕一段時間。

張㪚準備服用秘葯,晉陞超凡之後便收拾包袱去鄉下,可沒想到的是,還是半夜時分,更夫便開始宣說妖人騙人之事。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聽了更夫的描述,他完全可以確定,外面宣說的妖人,就是幫他晉陞為超凡的那位好心老人。

嚇出了一身冷汗的張㪚,又側耳傾聽了一陣,更夫邊走便宣說一些悲慘案例,有些是真實情況,有些則是通過了蘇文和內廠的文士加工渲染,充滿了恐怖和悲劇色彩,目的就是為了嚇阻那些心懷僥倖的百姓。

張㪚不知普通人有沒有被嚇到,反正他是有被嚇到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一滴一滴往下流。

“不至於不至於!”

他一手捂在胸口上,試圖安撫受驚的心靈。要是恐慌繼續,他可能會失控!

剛剛晉陞儒家的序列一旦失控,這絕對會淪為超凡世界的笑柄的!

要知道,儒家可是諸多力量途徑中最為穩定的序列,尤其是進入低序列的超凡,幾乎是零風險,這也是許多覺醒文氣之人,會優先選擇儒家的序列,因為風險足夠低。

只是儒家的晉陞儀式會越來越難,所以許多着眼考慮高序列途徑的人,反而不會考慮儒家的序列。只是相對於世界絕大部分人來說,符合自己的,又能自由選擇序列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何況,許多人終其一生也就在序列一和序列二的境界之中,更高的序列,本身就不是他們所能奢想的。

冷靜下來之後,張㪚很快有了想法。

他洗了個冷水澡,讓自己冷靜下來,收拾好包袱,將幾封還沒寄出的書信,放進屋外的一個綠色郵箱中。近年來,老皇帝着實推行了不少便民的新政,郵政便是其中之一,百姓只要用少量的錢,就能通過驛站郵差在大梁朝境內寄送信件。

這也是老皇帝推行的政策中為數不多,受到國人稱的政策了。

“嗐!喝酒誤事!我就不應該跟那步明飛喝酒,更不應該答應那老人!這都是什麼事嘛!”

張㪚低聲埋怨着自己的魯莽,趁着茫茫夜色,離家而去。

當他的背影徹底沒入黑暗的時候,一個慈眉善眼的老人,出現在張㪚的家門前。

他看着張㪚遠去的背影,伸手打開了門口的郵箱,拿出幾封書信。

“呵……”

隨着一聲冷笑聲音,老人手中的書信便化成了一堆紙屑,他把手輕輕一揚,紙屑就被一陣大風捲走,不知飛散到了何方……

“青柏師兄,發生了什麼事?”

清晨時分,蘇文回到了書院,便看到了青柏和幾名先生,匆忙朝着後山而去。

蘇文與青柏打了招呼,詢問青柏行色匆匆,所謂何事之後,才知道,書院有一名新來的學生,臨近天亮的時候,忽然身上冒出了藍色的火苗,頃刻之間便化為了熊熊烈火,將其吞沒。

新生的舍友發現這一幕,便設法相救,可已經太遲。

等火勢撲滅的時候,這名新生已經燒成了一團焦炭。

書院的先生趕來之後,根據屍體上的痕迹,確認了這名新生死於超凡力量。

“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導致他的超凡力量失控了嗎?”

蘇文皺眉問道。

按照他對青山書院的了解,招收的學生基本都是走儒家序列,不大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是……”

一名先生沉聲回答:“步明飛是我的晚輩,前些日子,我去他家做客,發現他文氣十分醇厚,便起了愛才之心,準備引導他跟我學習《詩經》,若無意外,他應該能在半年之內,成為序列一的超凡者……”

聽得出來,這位先生心情十分沉重,說話期間,幾度哽咽。

青柏打斷了這位先生的話語,給蘇文介紹了幾句,說話的先生叫步流煙,專攻詩書,造詣深厚。

“步明飛應該是被超凡者謀殺的。”青柏明顯是受不了步流煙的敘述方式,說道:“但出手的超凡者序列很高,是用詛咒方式將其殺死,所以只能去找先生幫忙,查找兇手了。”

說到這裡,青柏幽幽嘆了一口氣:“希望這時候,先生還沒開始喝酒。”

聽着青柏幽怨的語氣,蘇文心底便生起一絲愧疚。

如果不是他那一首《桃花亭歌》,錢浩然也不至於變成一個酒鬼吧?

“跟我沒什麼關係……畢竟詩是抄來的……”

蘇文在心底自我安慰着。

“只是……我這晚輩,來書院沒兩天,覺醒文氣的時間也不長,沒道理得罪高序列的超凡者啊……”

步流煙連聲感慨:“這孩子,以往一直愚鈍得很,忽然開竅,老夫還以為是祖宗有靈……可沒想到的,竟會有如此下場……”

“步先生,你說什麼?”

蘇文驀然停下了腳步,直直地盯着步流煙,神色凝重。

“嗯?”

青柏見蘇文神色不對勁,說道:“你想到了什麼?”

“……我大概知道,動手的超凡者是誰了!”

蘇文緩緩呼出一口氣。

那個神秘人,膽子還真大,連書院的學生都敢動手!

只是仔細一想,他便意識到,對方未必是針對書院的學生,只是死者因為覺醒文氣之後,才被步流煙帶到書院的,那神秘人動手的時候,可未必知道,他針對的人當中,有一位書院的學生。

蘇文將神秘人的案子簡略地介紹了一番。

“你的意思是……步明飛是跟神秘人做了交易,才覺醒了文氣,然後被收割了性命?”

步流煙沉吟了一陣,呼出一口氣說道:“……這的確有幾分道理……如此說來,很可能是一個墨家的高序列超凡者所為!”

“如何見得?”

蘇文眉毛跳了跳。

他連兇手的動機都還沒摸清楚呢,步流煙是怎麼知道作案的人會是墨家學派的人?

“墨家序列五,賒刀人。”

青柏言簡意賅地說道:“應該是一個剛剛進入序列五,剛成為賒刀人不久的傢伙,為了更快消化秘葯,或者壓制不住秘葯的藥性,被超凡力量控制他去做壞事了。”

“賒刀人……原來如此!”

蘇文恍然大悟。只是他不明白,為何他只是稍微提及案情,青柏和步流煙就能猜到犯案人的身份,內廠專門負責處理超凡案件的大小檔頭們,似乎對此卻一無所知,好無頭緒呢?

蘇文將自己的疑問拋了出去,青柏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說道:“咱們儒家的底蘊,可不是那些整天只會打打殺殺的傢伙能比擬的,哪怕是咱們青山書院書閣里的藏書,都比鎮妖司數百年的庫藏豐富,有空的時候,你應該多去書閣走走。”

“師兄說的是。”

蘇文心悅誠服。他決定,一有時間就好好讀書,尤其是與超凡力量相關的典籍,一定要多看一些,增廣見聞的同時,還能提升力量。

“知識就是力量啊!”

蘇文嘆息一聲。知道了神秘人可能是個賒刀人,實際上已經排除了很多種可能,內廠接下來就不用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瞎動,而是有的放矢地針對賒刀人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