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遠山都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對於相對了解方樂一些的祁遠山來說，他是知道方樂的性格的。
方樂雖然是年輕人，但是並沒有這個時代大多數年輕人該有的謙虛，屬於那種遇強則強的性格，人要是客氣，方樂就客氣，人要是不客氣，方樂那可不會管你是什麼職務，多大年齡。
方樂這種性格就是典型的00後以後的年輕人性格，對事不對人，而且比較自我一些。
剛才祁志平那邊拉着方樂討論病案，方樂就看出來了，祁家人這邊的態度。
祁有民和祁遠鋒等人不說，祁家的其他人，骨子裡的傲氣那是寫在臉上的。
而且因為方樂和祁遠山的關係，祁家人還沒怎麼把方樂當外人。
要是完全的外人，方樂之前針刺幫祁有民緩解情況，延年益壽，這可是大恩情。
但是，如果方樂是作為祁遠山的弟子的話，這個恩情就淡了些許，最起碼在祁家大多數人眼中，那就是理所應當的，方樂有這個義務。
這一點其實也不算錯，自己人和外人那肯定是不同的。
就像後世網上說的一些段子，為什麼有的男人找沒感情的，剛剛相親的，就願意出十幾萬的彩禮，而對於自己談了多年的女朋友，卻捨不得。
這個其實並非是多少錢的因素，而是牽扯到了感情。
有感情和沒感情，肯定要有區別，要是沒什麼區別，那感情又有什麼意義？
大多數男人之所以針對自己談了好幾年的女朋友計較，心中就是覺的，咱們有感情，你還和別人一樣，你肯定不愛我，這樣多少就有點傷心，就覺得不值當。
而針對沒感情的，他就不會去計較人家愛不愛的問題，因為本來就沒什麼基礎，談什麼愛？
沒感情，計較難道不是應該的？
人的心態就是這樣。
同樣是借錢，普通朋友，不借吧，雖然不高興，卻也不至於記恨，可要是親兄弟之類的非常親的親戚，這要是不借，那就可能恨上了。
到了祁家這邊也是一樣，方樂是祁遠山的弟子，那麼就不算外人，幫祁有民續命，有恩吧，有，就沒有單純的外人那麼重了。
只是祁家這邊一邊不把方樂當外人，一邊又不服氣，想要和方樂較勁，心底里還有點瞧不起方樂的態度，就不怎麼像是人乾的事了。
所以方樂這會兒也就來了一個不客氣。
你們傲氣，方樂更傲氣。
一時間，現場眾人都無語了。
“閑着也是閑着，多學點唄，反正覺的沒多難。”
聽聽，這是人話嗎？
中醫先不說，首例活體肝移植手術不算多難？
這話要是傳出去，讓全國那麼多肝外專家怎麼活？
閑着也是閑着，多學點？
想起方樂剛才的謙虛，又聽着方樂這會兒隨意的回答，祁志平等祁家小字輩都有點無力吐槽了。
可一時間，祁志平等人還真找不到合適的話去反駁。
方樂二十歲出頭，做了全國首例活體肝移植手術，剛才祁有民去年的病案，方樂分析的絲毫不差，用藥也和祁有民沒什麼不同，解釋都差不多。
面對這樣的方樂，誰敢說人家說的不對？
可不就是又不算多難？
方樂的情商不低，但是有時候還真有點家傳的基因，偶爾一句話真能把人說的噎住半天緩不過來。
祁有民都好半天不知道怎麼接話。
“好好說話。”
祁遠山瞪了一眼方樂。
“就是覺得沒多難嘛。”
方樂有點委屈的道：“我學東西本就快，祁爺爺您又不是不知道。”
祁遠山：“......”
這小子.......
“沒什麼，方樂說的是大實話。”
祁有民笑着道。
祁有民之所以對方樂做外科手術這麼包容，正是因為方樂在中醫方面的水平高。
人對待不同的人，態度肯定是不同的。
家長都不怎麼喜歡孩子玩玩具，看電視，可倘若孩子每次都是第一，那家長的包容就不一樣了。
方樂的中醫水平祁有民算是見識了，早上的針灸，燒山火和透天涼，這兩種針法祁有民自己都不會。
剛才的病案，祁遠鋒和祁遠林都不可能做到方樂那麼舉重若輕。
要知道，去年祁有民面對的是真實的患者，而方樂只是聽祁志軍說的患者的病症等情況，見了真人和沒見真人是有差距的。
聽別人說，也只是以別人為視角，肯定會疏漏一些東西，如果見得是真人，那麼就有可能觀察到一些別人觀察不到的細節。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方樂的水平。
祁志平等人可能還沒醒悟過來，但是祁有民卻看得很明白，他人是老了，心卻沒有瞎。
“我是說，你中醫學的好好的，怎麼想到去學西醫，去學外科了呢？”
祁有民問。
“不都是治病救人嗎，多學點總沒壞處。”
方樂並不想在這種問題上和祁有民多說，祁有民的觀念都大半輩子了，如今已經九十六歲高齡了，時日無多，沒必要在這種問題上和祁有民多探討。
方樂其實很清楚，祁有民對他這個態度，是基於他的水平，卻不是對西醫的包容，真要認真討論，萬一老人家生個氣或者什麼的，他一番針灸不是白折騰了。
“罷了，罷了。”
好在方樂確實年輕，年輕也有年輕的好處，祁有民也不問了，而是回頭看向祁志平等人。
“這麼大人了，學了這麼多年醫，別的沒學到，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
祁志平等人不敢吭聲。
“父親，他們也只是和方樂討論一下病情。”
祁遠林幫幾個人說著話。
“這叫探討病情？”
祁有民哼了一聲：“他們自己都沒把這個病症搞清楚呢，還用來刁難別人，醫者之心呢？”
“爺爺，我們怎麼就沒搞清楚？”
祁志平有點不服氣。
“行，我來問你們，剛才方樂問你們患者都用了什麼葯，目的有幾個？”祁有民問道。
“目的？”
祁志平和祁志軍齊齊一愣。反而是邊上的祁興文若有所思，然後道：“一方面確定前醫用藥，然後方樂順嘴說了一句，患者家境不錯......”
祁志平和祁志軍臉色一變。
剛才方樂問的隨意，他們壓根沒多想，可祁興文現在這麼一說，他們瞬間明白了，方樂剛才的每句話都沒有多餘的。
通過詢問用了什麼方劑，然後來了一句家境不錯，畢竟那些方劑有的價值不菲，從而套出患者的家境，這才有患者是富貴之家，輕劑不能奏效，患者家屬必然不信的結論。
窮人和富人是有區別的，窮，選擇不多，有可能會堅持一陣，家境好，選擇多，見效慢，容易動搖。
一時間，祁志平和祁志軍等人看向方樂的眼神都有點駭然，方樂年紀輕輕，心思細膩，每一步都算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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