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楊大嫂才着急忙慌地跑來，手裡還拎着幾個盒飯。

楊大伯已經搶救過來，送進了IUC，楊大哥精神有些不好。

楊大嫂把盒飯拿出來遞給方馳一盒，“方馳，辛苦你了，我才好不容易請下來假，先吃飯吧！”

方馳謝過了接過來。

楊大嫂又拿了一個盒飯遞給楊海，“小海，吃吧！”

楊海接了過去，低着頭看着，不說話，也不吃飯。

楊大嫂嘆了口氣，拿了一個遞給楊大哥，自己拿着最後一盒坐到了旁邊。

“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們正好在開會，爸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回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她輕聲問道。

楊大哥看了楊海一眼，說道：“回頭再說，爸高血壓犯了，暫時沒事兒了，吃飯吧！”

方馳打開盒飯，就是外面買的，一個雞腿，白菜豆腐，還有土豆絲炒肉。

“大嫂，你單位沒難為你吧？”方馳問道。

楊大嫂在一個賓館工作，服務員一個蘿卜一個坑，請假很難。

楊大嫂說道：“還好，和經理說了一聲，跟人換了個班。”

楊大哥打開盒飯拿起筷子剛要吃，扭頭看向楊海，有些無奈地說道：“爸沒事兒了，吃飯吧！”

楊海機械地打開飯盒，沒滋沒味兒地吃了一口。

楊大伯住進ICU，家屬也不用守在這裡，等到了病房才需要陪護，這時候留個電話號碼就可以回去了。

楊大哥在公司里是銷售經理，事情非常多，吃盒飯這功夫就有十幾個電話打過來，一個盒飯分成了好幾次才總算是吃完。

楊大嫂說道：“你還是去上班吧，我回去拿些爸的東西就過來。”

楊大哥有些猶豫，方馳說道：“都回去吧，我留了電話了，晚上吃過飯我過來再看一眼。”

楊海沒動，盒飯也只吃了一點兒，這麼長時間了，就那麼干坐着，一句話都沒說過。

楊大哥說道：“也好，晚上你也別去別家了，就去家裡吃一口，我單位有事兒，晚上回去我們再說。”

他說完後，又看了一眼楊海，什麼都沒說就匆匆走了。

楊大嫂站起來，把幾個人的飯盒都拿去扔進了垃圾桶，回來後說道：“方馳，小海，我們回去吧！”

楊海還是沒動，方馳上去拍了他一下，他才站起來，跟着往醫院外面走去。

方馳知道，楊海在看到楊大伯犯病後，就一直處在自責當中，也沒再說他什麼，打了車，三人回到了老街。

鄰居看到他們回來，都紛紛詢問楊大伯的情況，楊大嫂跟他們說人沒事兒了，大家都鬆了口氣。

前面王家剛剛送走老爺子，楊大伯這邊又出事，上了年紀的人都有些擔心，生怕這種事情接二連三出現。

楊海低着頭，路過香燭店的時候，被方馳拉了一把進去了，方馳跟楊大嫂說道：“嫂子，我讓他在我這兒坐會兒，有事兒喊我。”

“行！”楊大嫂答應了一聲就回家去了。

方馳進了香燭店，看着楊海還那麼低着頭站在那裡，就說道：“坐吧！”

楊海坐下了，還是不說話。

方馳泡了茶，也給楊海倒了一杯，“好了，你爸沒事兒了，喝點兒茶，清清心。”

楊海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忽然就哭了起來。

沒有出聲，就是不停地抽泣着，眼淚止都止不住，雙手來回抹着眼淚。

方馳嘆了口氣，“早知如此，當時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呢？”

“我也不想的！”楊海哽咽着說道，“本來我和幾個朋友，想要開個直播賺錢的，想回家要點兒錢，幾人湊錢買個設備，沒想到，我爸見了我就罵我，我朋友還在呢，我……我就沒忍住還嘴了……方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方馳沒想到楊海回家是因為這事兒。

本來他沒有工作，楊大伯就生氣，好不容易想到了賺錢的辦法，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把楊大伯給氣進了醫院。

“好了！你有想法是好的，等你爸醒了，我跟他說說，以後……”

“我以後肯定不會再跟他頂嘴了！方哥，我恨死我自己了……我……”

方馳又嘆了口氣，“好了好了，挺大的爺們兒，哭什麼！有錯就改，楊大伯要是還不原諒你，你就來找我！”

好不容易楊海才停止哭泣，但還是一抽噠一抽噠的，眼睛都腫了。

方馳又給他倒了杯茶，“喝了，清心靜氣。”

楊海聽話地喝了一杯，平時他都是飲料啤酒，涼白開水都很少喝，喝茶還真是頭一回。

不過，喝完後，他覺得果然心情平靜了不少。

“你跟我說說直播的事情。”方馳說道。

楊海這才把自己和朋友商量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他們幾個朋友一直在網吧玩遊戲，但是，要玩的好，就要氪金，可他們都是沒有工作的，需要用錢也要跟家裡要，所以，他們幾個就想找個賺錢的活。

可找個工作不自由不說，還耽誤他們打遊戲，於是，他們有天刷手機短視頻的時候，就覺得這種賺錢方式不錯。

既自由，又有錢賺，還不耽誤他們打遊戲。

所以，他們全都舉手同意了。

只是，直播什麼內容更吸引人呢？

視頻上最火的就是吃播，可吃播也要花錢啊！

然後就是各種搞笑短視頻，可他們也沒有什麼編劇能力，更沒有表演才能，試着拍了一小段，看完後，幾個人都說道：“趕緊刪了，刪了！”

然後，偶然的一次機會，他們看到了一個偏門視頻，是專門去各個地方的鬼屋探險的視頻。

別看偏門，還有不少粉絲，打賞起來更是大方的很，什麼別墅、遊艇隨手就扔過去了。

他們覺得這個可以有！

不就是鬼屋嗎？

這年代哪裡有鬼？

還不是靠拍視頻的製造緊張氣氛嗎？

而且，他們都是大小夥子，血氣方剛的，還怕這東西？

主意拿定了，就開始搜索拍視頻需要的設備。

結果，他們發現除了手機外，還要什麼運動相機、手持穩定器、麥克風、聲卡、音響，還有什麼4G背包。

他們查了好久才查明白這些設備的用途。

然後就開始上網看這些東西需要多少錢。

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有些傻眼了。

便宜的也要好幾千，貴的上萬的都有。

可他們口袋裡全掏出來，也就三百塊錢都不到。

所以，他們就商量，把他們的想法回家跟家裡人說說，爭取得到家裡人的支持，湊多少錢就買多少錢的設備。

然後，第一站，他們就到了距離他們上網最近的楊海家。

後面的事情就不用說了。

方馳聽後，點點頭，說道：“主意不錯，只是鬼屋探險的話，我勸你們還是換個內容，比如介紹介紹我們江城的小眾景點兒什麼的。”

楊海說道：“我們也想過的，這些都是成本最低的視頻，介紹景點兒的也很多，可都不怎麼火，也不怎麼賺錢。”

方馳知道，江城這裡，鬼屋就那麼幾個，基本上都是大家以訛傳訛傳出來的，實際上只是風水上有些問題，跟什麼鬼不鬼的挨不上邊兒。

他說道：“我可以給你投資，不過，說好了，你們拍的東西不能有違法亂紀的內容，更不能有影響未成年人心理健康的東西。”

楊海眼睛亮了，“方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怎麼？還不信我了？”方馳笑了。

“可，拿了你的錢，萬一賠了的話……”楊海有些不好意思。

“我還怕你賠錢？這樣吧！你回頭和你朋友商量一下，寫一個東西給我，我也不要你們還錢，每個月來我這裡打掃一個星期道觀就可以了。”

“就這個？”楊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你不是太虧了！”

方馳笑了，“那你還想給我分紅怎麼的？”

“那是必須的啊！”楊海說道，“你投了錢，就等於我們給你打工的，當然要給你分紅了！”

方馳笑了，“先不說那麼遠，你們還是先想想要怎麼直播賺錢吧，回頭拿給我看看，可行的話，需要的錢我出了。”

楊海聽了方馳的話後，應該很高興的，可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眼淚又開始噼里啪啦往下掉。

一邊哭，他一邊說道：“方哥，你放心吧，這次我真的是想好好賺錢的，我也去找過工作，可是我沒有學歷，人家都不要我，我也是心裡不舒服，真不是想跟我爸杠的……”

“好了好了，怎麼說著說著又哭起來了？”方馳哭笑不得地從櫃檯里拿出紙巾給他，“今天下午沒事兒，你去找你朋友去吧，晚上記得回來吃飯，吃過再跟我去醫院看一眼。”

“嗯！”楊海拿着紙巾把自己眼淚擦了，站起來往外就走，“我這就去，一會兒就回來。”

方馳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看過楊海的命盤，他只是前幾年有些不如意，過了今年，他的時運就該往上走了。

再加上楊海本質不壞，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面跑，有人欺負他，還知道跑回來找方馳幫他出頭。

而這條老街上的老街坊，每一家對方馳都很好，楊家也不例外，小時候經常把他喊過去一起吃飯。

所以，他不可能放任楊海不管，但也做不到楊大伯和楊大哥那個程度，只能盡自己所能幫一把。

到了晚上，陸小小都沒有再出現，方馳有些奇怪，心想，不是要盯着自己直到自己答應去九處為止嗎？

怎麼就不來了呢？

晚上，楊大嫂過來喊方馳去家裡吃飯，楊海也回來了，滿臉喜色。

飯桌上，楊海看着楊大哥陰沉着臉，把那點兒喜悅隨着飯菜咽進了肚子里。

“走吧！”吃過飯後，楊大哥要趕回去加班，方馳跟他們兩口子打了個招呼，就帶着楊海出了門準備去醫院。

剛出巷子口，一輛路虎車就停了下來。

“這車酷啊！”楊海一輛羨慕。

車窗放了下來，陸小小看了一眼方馳，“去哪兒？”

“醫院！”

“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