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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營而動,海浪拍岸至。

阿野實為看着喜氣洋洋、放鬆警惕的明軍,眼底深處透着一抹陰冷的狠毒。

六條時熙嘴角含笑,面對經過的明軍哈着腰,嘴角微動,對一旁的阿野實為說:“大明的軍隊果是威武,他們手中拿着的黑色鐵筒是火器吧?”

阿野實為點了點頭:“一定是的,看到他們搬運的箱子沒有,那裡是火藥彈,這與潰逃而來的軍士所言是一樣的。這群人明明是去京都受降,卻還攜帶了不少火器,看來還是有些防備。”

六條時熙面色變得凝重起來,低聲說了句:“這樣的話,我們……”

“莫要多言。”

阿野實為打斷了六條時熙,看着走過來的明軍將領,迎上前奉承。

許壽文放下瞭望遠鏡,對一旁的陳大勝、趙世瑜等人說:“從這兩人的神情來看,他們並不是真正臣服大明。”

趙世瑜磨着刀,抬起頭:“真正的臣服是建立在毀滅之上。現如今,幕府的軍隊還在,後龜山蟄伏的力量也沒有多少折損,想讓他們心甘情願跪下來聽差,呵呵,只這堺港的一把火不夠。”

沈偉咕咚了兩口水,水囊晃了晃,沒了水滴:“放心吧,詐降這回事咱們水師可是遇到過,僥倖在我們這裡是不存在的。只是後龜山若反抗大明,對他有什麼好處,他不會不清楚大明的強大。”

“誰說後龜山反抗大明了?”

駱冠英走了進來,對挖破營帳偷窺

的許壽文等人很是不滿,你們丫的就不知道躲草堆里去觀察?

趙世瑜看了一眼駱冠英,並沒有起身:“你的意思是,後龜山還找了替死鬼?”

駱冠英抽出腰刀,丟給趙世瑜:“把刀都磨利了!大將軍說了,若京都內風平浪靜則罷,若是鬧鬼,那就殺光這群鬼子!”

“鬼子?哈哈,倒是貼切!”

沈偉放鬆下來。

京都內一日驚變,三方勢力你爭我奪,竟頃刻之間分出了勝負。而手握勝利果實的竟是一直沒有顯露優勢的後龜山一派。

這種不起眼的人突然掌握了大權,只能說明一開始就誤判了其實力。

後龜山當了一次黃雀,他現在吃飽了,下一步肯定是飛起來,而不是繼續在地上蹦躂,然後磕頭。

哪怕是京都內出現了攻擊明軍的事,比如暗殺什麼的,後龜山也可以將幕府推出來做擋箭牌,畢竟他現在剛剛控制局勢,有理由說忠於幕府的人不聽命令行事。

何況後小松沒了,幕府大明是必然不會留的,後龜山是唯一一個可以安撫地方,控制日本的話事人,他自信明軍不會殺他。

趙世瑜將駱冠英的腰刀抽出來,立在一旁:“若後龜山真有異心,他的機會只有一次,而這種機會,定與地利有關。”

駱冠英微微點頭:“沒錯!楊榮楊尚書也說了,這種地利不好找,但京都之地就和關中平原差不多,周圍多山,雖然這些山較低矮,但總歸有

些地利可依。此番進駐京都,所有軍隊必須做到外松內緊,讓他們看到我們外在的鬆懈與缺乏防備。”

許壽文又用望遠鏡看了看遠處的阿野實為與六條時熙,笑着說:“他們不會想到,每一次冷厲的眼神,每一次冷笑,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中吧。看,娘的,他竟然敢撇嘴!”

駱冠英沒理睬偷窺狂許壽文,吩咐半個時辰後出發便離開了,還需要與朱能、徐安等人商議紀伊灣的防備事宜。

大明水師軍隊可以進入京都,但寶船和大福船卻沒辦法去,這裡必然需要留一支軍隊。

留守軍隊的安全,徐安簡單粗暴地解決了:“所有軍士上船,船隻蓄能,做好戰備,一旦有人進攻,能擋則擋,不能擋則退至海面上。”

鄭和、朱能、駱冠英都同意這個做法。

岸上防守畢竟範圍大,分散人手,萬一有人一蜂窩跑過來,很可能會伴隨一定的損傷。與其那樣,不如退至海面之上,倭人再多,也不可能在水面之上戰勝大明水師,而大明水師卻可以輕鬆反擊,進行一場生動的炮火實操。

兵一萬,前軍三千,交給駱冠英、趙世瑜、萬青林等人指揮,後軍三千,交給朱能、徐安等人統御,中軍四千,鄭和親自帶領。

軍隊開始行進,前往京都。

阿野實為找了個借口,先一步離開明軍,鄭和並沒有阻攔,六條時熙留在了駱冠英等人身邊,負責帶路。

很顯然,

六條時熙帶的路與大明掌握的路徑有些區別,因為路程增加了許多。

行軍一日,六十餘里,明軍還沒有看到京都大城的影子。

六條時熙解釋,這是一條好走的路,其他路雖然近,但需要翻山越嶺,它難走啊,我也是為了你們好,雖然走得遠了點,但勝在安全,這不是,我一直帶你們走的平坦地帶對不對。

駱冠英點頭:“你說的都對。”

於是,休整了一晚上的明軍,第二日在六條時熙的帶領之下再次前進,而這一次,開始接近山區。

六條時熙高興起來:“翻過這座山,就到了琵琶湖,後龜山與足利義持等人,現如今都在琵琶湖那裡準備迎接事宜。”

駱冠英點頭:“你說的很好。”

一個騎兵飛奔而回,對駱冠英、萬青林等人說:“西面是鈴鹿山地,東面是養老山地,中間是平原,兩山盡頭無路可走,只能翻山而過。另外,山中——無埋伏。”

趙世瑜、沈偉等人微微抬起眉頭。

剛剛還緊張到極致的六條時熙瞬間放鬆下來,在一旁笑着說:“怎麼可能有埋伏,我們是誠信歸順。以大明天威,想要殺我們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駱冠英看向遠處的山地,微微笑了笑,側過頭看向六條時熙,咧嘴說:“你做得很好。”

六條時熙嘴角剛露出笑意,便感覺胸口猛地一疼,低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尖銳而鋒利的東西出現在胸前,露出了帶

血的寒光,又緩緩地從胸口抽了回去,經過體內,收回身後。

痛覺傳入神經。

六條時熙艱難地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大明將領,這個人好像叫萬青林,只是,為什麼?

駱冠英沒有說話。

沈偉、趙世瑜等人不會告訴六條時熙,斥候收到的命令是:如果存在埋伏,則停頓一下說沒有埋伏。若是沒有埋伏,則無需停頓。

這種安排也是為了六條時熙狗急跳牆,暴起傷人。

駱冠英看向斥候:“前面山勢如何?”

斥候道:“山勢頗陡,有巨石滾落的危險,另外,前面林密,不利火器施展。具體有多少伏兵不好說,但藉助望遠鏡觀察,山中伏兵不在少數。”

駱冠英呵呵笑了笑,對一旁的沈偉、趙世瑜等人說:“這群鬼子們竟還玩起伏擊戰,罷了,那就和他們玩一次吧。鄭淮、萬青林,你們帶一千人做先鋒,將他們引過來,我留在此寬闊處,與大將軍會合,以逸待勞。記住,不得戀戰。”

鄭淮、萬青林領兵而出,行軍十里,終於看到了那一處令人心驚的伏擊圈。

這裡確實是一處天然的伏擊戰場,東、西與北三面都是山,且山林茂密,山路稍有些陡峭,想要山上攀爬並不輕鬆。

一旦被堵去退路,那明軍將被徹底包圍在這一峽谷地帶,不得不與敵人拼近戰!

明軍最大的殺敵利器是火器,可火器也並非是萬能,在這種地帶之下,使用火器確實不

足完全擊潰倭軍的衝鋒,一旦被纏鬥,很可能因為人數少而陷入困境。

萬青林咧嘴:“這群鬼子果是狡詐!若不是我們多幾個心眼,怕是免不了一場硬仗!”

鄭淮凝重地點頭:“這個後龜山蟄伏多年,能在這個時刻掌控局勢,可見其心智與手段非比尋常。他能選擇這裡伏擊我們,想來是做足了準備,看這山林與山勢,埋伏個五萬兵力應該不在話下。狼子野心,如此之人不死,這片土地永無寧日!”

萬青林哈哈大笑起來:“他們既然做出了這種事,我們又怎麼可能會留他?放心吧,這一次大將軍一定會帶我們血洗京都!”

雖然鄭淮、萬青林沒有進入過戲院學習過,但顯然是會演戲的,兩個人帶人沖入伏擊圈之後,頓時驚慌失措起來,大喊大叫“有埋伏”、“快跑”之類的話,然後軍隊一陣混亂,大家高度配合,你撞我,我撞你,倉皇得很,偶爾人丟下長槍或長刀,還有將火銃也丟了的……

軍隊驚懼之下,開始往回逃跑。

在山上看到這一幕的阿野實為大叫一聲“不好”,來不及再等鄭和的軍隊全部開進來,倉促下令:“殺!”

七萬伏兵,從四處殺出。

鄭淮、萬青林等人跑得足夠快,還沒等倭軍封鎖退路,先一步跑了出去,順帶還射殺了不少想要堵截的倭軍。

一千明軍,都是長跑健將。

丟盔棄甲的跑就是了,反正這東西丟給

倭軍也只是暫時的,回頭撿回來也一樣。

明軍狼狽的模樣,更是刺激了倭軍追擊。

駱冠英、鄭和、朱能,已經在南面相對開闊處打好了木樁,正安靜等待着……

——

明日一整天要做法事,晚上也沒辦法休息,還得守一夜。停更一日,還請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