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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江碼頭。

會同館大使呂崇、主事王爍逐漸靠岸的蒸汽機船隻,見上面只是懸掛着日月旗,便自顧自聊着。

王爍抱着肩膀,抵禦過一陣寒風:「今年天冷得有些快。」

呂崇抓了抓鬍鬚,迎風笑道:「可能是今年死的人太多了,老天爺也想早點下一場大雪,將屍體都給蓋住。」

王爍咧嘴:「聽說張輔把漢城給燒了,用不着大雪掩蓋了。」

呂崇心情舒暢:「娘的,活該挫骨揚灰,這群倭軍簡直是畜生,流亡到東北的朝鮮百姓血淚控訴他們,這些人屠殺的手段,簡直令人瞠目結舌。鄭和帶水軍屠盡京都時,不少人覺得殘暴,可現在看,鄭和做得還是不夠徹底啊,只屠盡一個京都怎麼夠,至少多屠幾個地方……」

王爍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從張輔在安南留下人屠之名,大明的人屠就開始變多了起來,鄭和是一個,袁岳也是一個,聽說袁岳好像去找韃靼的部落了,估計這傢伙的人屠之名還能再上一層……

往年,文臣對人屠之名是厭惡的,是鄙視的,這畢竟有傷天和,有損大明仁和形象。可現如今不一樣了,人屠那是將軍的榮耀,至少在百姓之中是如此,在一部分官員,尤其是國子監出來的官員里更是如此。

新興官員的理念很簡單:與大明為敵,就應該滅絕。

「來了,整隊。」

呂崇看到遠處駛來一艘蒸汽機船,船上不止有大明的日月旗,還有一塊藍色的旗幟在飄舞,不用說,這是朝鮮太上王李芳遠的使臣隊伍。

李芳遠終於再次來到了金陵,只不過相對洪武十年大閱兵時蒼老了許多。

國破!

百姓流離失所!

李芳遠哀傷不已,尤其是被迫將王位傳給兒子李褆,更讓李芳遠有了一種深深的挫敗感。.net

這一次來大明,所為有二。

一是為了請罪,當年圖一時利益,暗中將足利幕府的使臣送至金陵,朱允炆是個記仇的皇帝,不當面請罪說清楚,估計這件事不會輕易過去。

二是為了感謝,若不是朱允炆下令大明軍隊進入朝鮮作戰,那此時的朝鮮恐怕已經徹底被倭軍佔領,亡國是必然之事。

大明之於朝鮮,有救國救民的恩情,身為朝鮮太上王,朝鮮實際上的最高統治者,在戰事即將結束的時刻,是需要來見一見朱允炆。

迎接的禮儀並不隆重,不見大臣,只有會同館的官員。

李芳遠沒有嫌棄什麼,隨大明官員進入金陵,隨後便被應許入宮。

奉天殿沒了,朱允炆選擇在華蓋殿接見李芳遠。

李芳遠看着朱允炆堅毅的面孔,躬身行禮:「朝鮮太上王李芳遠,見過天朝大皇帝。」

「免禮,賜座。」

朱允炆平和地安排着。

李芳遠謝恩坐下之後,再次起身請罪:「倭人使臣一事,實乃我等小國貪財……」

朱允炆擺了擺手:「倭人使臣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現在足利幕府沒了,倭軍主力也沒了,再提這件事已毫無意義。」

李芳遠想想也是,畢竟大明水師幹掉了足利義持,聽說連兩個天皇也沒活,京都都被殺得連只雞都沒留。

已經沒有倭人了,大明將那裡改成了定遠行省,換言之,那裡是大明的領土,那領土之上的百姓,都是定遠行省的百姓,也將逐漸同化為大明的百姓。

李芳遠只好轉而說:「天朝大皇帝憐憫朝鮮國民,派天軍征討倭軍,挽朝鮮國民於水火之中,匡扶我等於危難,我代表朝鮮軍民,感謝大皇帝與大明,朝鮮將永臣大明……」

朱允炆看了看左右

,左右官員與內侍等紛紛退出大殿。

李芳遠有些不知所以,迷茫地看向朱允炆。

朱允炆從桌案後走了出來,面色嚴肅地說:「李芳遠,這裡只有你我二人,就不要說那些虛言。你也清楚,大明滅了足利幕府,張輔的大軍也駐留在朝鮮,只要朕下命令,朝鮮將併入大明,成為大明的一個行省。」

李芳遠臉色一變,心頭滿是不安。

這不是什麼威脅的話,而是隨時能變為現實的事。

大明不是沒這樣干過,安南化交趾,亦力把里化西疆行省,倭國化定遠行省,還有消息說,大明準備在南洋之中加設一個行省,以便於管理南洋。

現在朝鮮軍民連倭人都打不過,更不要說打大明軍隊了,只要張輔收到命令,朝鮮頃刻之間便會消失。

朱允炆止住腳步,看着不安的李芳遠,沉聲說:「但朕想了想,若是大明周圍連一個鄰國也沒有,着實太過寂寞。只要你答應大明三件事,朝鮮李氏王朝依舊可以存續。」

李芳遠無奈地低下頭:「敢問大皇帝,是哪三件事?」

朱允炆抬手,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朝鮮國民全面推行漢化,無論官府還是百姓,都以漢文化為準,孩子自出生之日起,所說的便是大明的音調。」

李芳遠沒有反對,畢竟朝鮮也沒自己的文字,官方實用的都是漢文,普及到百姓底層,消除地方話,也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

朱允炆不等李芳遠表態,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朝鮮國永世與大明修好,不得做傷害大明與大明百姓的事,這一點需要寫入朝鮮律令之中。違背者,罪加四等。」

李芳遠深吸一口氣。

這罪總共分五等,犯點錯加個四等,這不就是死刑了。這也就意味着,凡是傷害大明與大明百姓的人,都得按律弄死?

「若是大明百姓……」

李芳遠不甘心。

朱允炆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大明百姓有錯,那就交給大明官府來處置,你在懷疑大明官員無法秉公處事不成?」

「不敢。」

李芳遠低頭。

大明是強橫的,大明皇帝是霸道的,國小國弱,就只能選擇依附與臣服,沒有其他出路。

第二個要求的提出,簡直確定了大明人在朝鮮的超然地位,這種地位讓李芳遠想到了元朝時期的人等制度,只是不知道朱允炆是不是如此想。

「那第三個條件?」

李芳遠內心很是不安,第二個條件已經到頂了,那第三個條件豈不是更過分?

朱允炆看着李芳遠,緩緩地說:「將偷盜罪改為死罪。」

「啊?」

李芳遠愣住了,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好像聽錯了。

偷盜罪改為死罪?

這是什麼要求,來得匪夷所思,在這種場合,說這種條件,怎麼感覺有些虛幻。

朱允炆轉身坐了回去:「你沒聽錯,朕也沒說錯,對於朝鮮國民,對於你們那一片土地,朕要求你們在律令之中,將偷盜罪改為死罪。朕不希望聽到你們偷盜華夏的漢字,說是你們朝鮮的漢字,不希望聽到你們偷盜華夏的端午節,說是朝鮮的端午節……」

李芳遠張大嘴,有點反應不過來。

哪個渾蛋,哪個哈皮會偷盜大明的東西冠在自己腦袋上?

我們朝鮮國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如此無恥、如此不要臉之事?

是個認識字的人都知道這是華夏的字,是個有點文化的人就知道端午節是華夏的,哪怕是混混,也清楚沒有華夏,朝鮮人現在還光屁股走路呢,頂多加幾片葉子或幾片獸皮。

「這是斷不能發生之事。」

李芳遠自信地說。

朱允炆呵呵冷笑,搖了搖頭:「你現在說斷不可能,朕是相信的,可再過幾百年,誰又說得清楚呢。朕要求你們如此,是為了你們好,別活成棒子啊……」

「棒子,是何物?」

李芳遠發現自己有些不了解朱允炆,也不太了解大明文化了。

朱允炆沒有解釋,棒子不是東西這種事給李芳遠說了也沒用,只是讓那裡的百姓記住,偷盜這種事,做不得。

朝鮮要不要消滅,朱允炆考慮了很久。

考慮到倭國沒有了,東北都在大明的控制之下。隨着兀良哈的滅亡,女真的同化,韃靼與瓦剌即將到來的失敗,朝鮮已經事實上成為了一個孤國,除了臣服大明,仰仗大明,再無任何出路。

這雖然是一個臨海國家,可已經類似於「內陸」,只要大明願意,他們連一艘船都跑不出去。

最主要的是,同化朝鮮,用文化徹底佔領朝鮮,也是一種佔領。何況自己總不能當個皇帝,將所有事都給辦完了,總得給朱文奎留點處理外交政務的餘地。

再說了,留下朝鮮,有助於安撫西洋諸國不安的內心,讓他們知道,大明雖然霸道,但也是真心實意幫助聽話的小弟。

至於日後朱文奎未來是不是看李氏王朝不順眼,一腳踩沒了,那就不關朱允炆的事了。

李芳遠全都答應下來,事實上,根本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朱允炆當著李芳遠的面,下達了旨意,命張輔留部分軍隊繼續清理倭軍殘部,平定亂民,大軍主力撤回遼東休整。

張輔必須退了,因為後勤有些跟不上,尤其是冬日開始到來,軍士是夏日出征,再不回去,可就要凍死了。

現在的主戰場,是韃靼與瓦剌。

朱允炆不知道朱棣現在有沒有出瀚海,也不清楚阿魯台與本雅失里在哪裡。

前線的戰報,傳遞的速度實在是太慢,太慢了……

「容我調理下身體,要連着吃二十一天的中藥,這段時間騰點空休息下,過個兩周左右時間,恢復兩更,還請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