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第四天早上，魔都下起了綿綿細雨，貝高陽穿着一件灰色的純棉睡衣，右手的指間夾着一支香煙，面無表情的站在窗前，目光一直望到被高樓大廈阻擋的視線之外。

那天晚上聊過之後，餘慶東就沒在他的身邊出現過，不僅如此，炙手可熱的董事長先生好像被遺忘在這個城市的角落，除了高規格的安排和接待，就剩下着戒備森嚴的保護措施了。

這種情況下，約瑟芬女士提出到這個陌生又‘詭異’的城市走一走、看一看的要求也不能得到滿足，諾大一個五星級賓館，好像成了大法師和墮落光天使的囚籠。

當然，這顆星球上能夠囚禁他們兩人的人和設施還不存在，但是，貝高陽必須表現出理智的合作與態度，這裡跟迦南不同，個人素質眾生平等，但集體、文明、科技與工具的綜合在一起的力量，卻望而生畏。

況且，就算撕破臉又有什麼意義呢，他需要的是合作與支持，而不是敵對與仇視。

這些，約瑟芬自然不了解，她在詫異‘千面人魔’的剋制，這跟她認識中的那個率領傀儡、亡靈軍隊攻陷光明教廷的‘巴士底獄’的膽大包天的傢伙判若兩人。

“給我一支！”

墮落光天使來到身邊，好奇的要了一支香煙，點燃後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疑惑的皺起眉頭，淼淼青煙在她身上緩緩逸出。

——這個樣子很可愛！

貝高陽莞爾一笑，兩根手指一捏，煙頭化為灰燼，將窗戶推開，讓綿綿的細雨吹進來，感受着清涼雨潤，深深的嘆了口氣。

“你對這個世界有什麼看法？”，他問？

墮落光天使又的深吸一口，聞言秀美微蹙，“傲慢！”

“還有呢？”

“懶惰！”

傲慢很好理解，懶惰……也容易理解。

可不就是‘懶惰’么？

因為懶惰，這裡的人們發明各種‘偷懶’的工具，因為懶惰，才有科學技術的爆發和進步，因為懶惰……

算了。

“還有呢？”

“慾望！”

貝高陽微微一愣，然後贊同的點頭，笑道：“物慾橫流？”

約瑟芬學貝高陽用手指夾着香煙，還學他的樣子送到唇邊，“不止，各種！”

“就沒有好的地方么？”

約瑟芬好一會沉默才說，“靈魂！”

哈哈，這可真是……是個人都能看出。

是啊，靈魂！

這裡的靈魂質量不知道高出多少倍，見識和閱歷跟迦南的那些土著人口真是天上地下，可以這麼說，隨便在街上抓來一個人，將之與迦南的那些掌握了知識與技能的精英比較，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懸念。

沒有人比貝高陽跟了解迦南的愚昧與落後了，人類如此，精靈如此，矮人如此，主物質位面如此，失落位面也是如此。

比地球的中世紀更愚昧，更落後。

靈魂是神秘的基礎，靈魂是一切超凡的根源，靈魂是迦南的一切，諸神不過是躺在靈魂上的寄生蟲，所謂的蓋亞意識和深淵意識，不也是億萬個靈魂之‘趨同’么？

這麼說吧，就算是沒有魔網，讓一百萬這個世界的人口穿越到迦南，也能將諸神的統治秩序捅開一個窟窿，一旦讓他們了解神秘和找到一定的神秘規則，超凡的秘密對他們來說並不比發明蒸汽機難多少。

在這樣一個魔力的荒漠，他們不是也乾的挺好嗎？

以這樣的人口為依託，以玩家之名構建的第四天災才有打碎一個舊世界、建設一個新世界的潛力，不然為什麼不是奪心魔呢，眾所周知，奪心魔也是外晶壁系的入侵物種，看看現在，他們的心靈異能都快被‘同化’了。

雨一直下，一直下到中午反而更大了，貝高陽一直站在窗口，身前逐漸形成一個半透明的‘雨幕’，窗戶雖然開着，他身上卻有點都沒被打濕，雨水全都被雨幕擋在外面。

從雨幕中透過來的清涼水汽讓他感覺很是舒服，他的眼神迷離，像是出神的望着什麼，卻又像什麼都沒看。

墮落光天使可沒有他那麼多的心思，這次跟着來是‘度假’的，雖說不能出去，但她有的是辦法另一種方式達到目的。

賓館外，一個女保安生生的打了個激靈，隨後的面部表情、氣質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先是打量一下身處的房間，好奇的來到一面電腦顯示屏幕前，看一個二十多歲的短髮女子嫻熟的敲打鍵盤。

“你在幹什麼？”，她問。

“哎呀，要死啊，嚇人家一跳。”，短髮女子回頭過來輕輕的推了她一下，“明知故問，你說我在幹什麼？”

“監視？”

“現在才知道？你咋了，還沒睡醒？”

“沒，沒有！”，約瑟芬笑道，離開了短髮女子身邊，在不大的房間里轉了一圈。

隨後她離開房間，高跟鞋的體驗讓她新奇的抬起腳，小腿的絲襪給了她特別古怪的觸感，幾步過後，她就適應了踮着腳尖走路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擺動腰肢，帶着清脆的高跟鞋的腳步聲，來到長廊的窗口前。

從這裡往外看，鐵皮環繞的柵欄清晰可見，上面寫的陌生文字也難不倒她，眼睛裡的瞳孔不過縮小、擴大數次，就看懂了上面的內容。

鐵十二局什麼什麼……

柵欄外車流馬龍，沐浴在雨水下的城市讓她就好像初臨深淵一般的膽怯，約瑟芬想起從光之神國‘應邀’抵達物質界，第一次瀕臨人類國度的首府，看到無數凡人宛如螞蟻一樣……那時候所受到的衝擊。

但，那次的經歷遠遠不如這次，不，兩者沒有可比性，一個是現實，一個是……夢幻。

陌生的晶壁系啊！

約瑟芬沒有多少時間，要是被他發現自己偷偷跑出去，說不定又要被懲罰做那些事兒。

一對黑白的羽翼幻影出現在身後，微微一個振翅，她從窗口飛了出去，越過鐵皮的柵欄，飛向那讓她膽怯又讓她好奇、更讓她神往的異世界。

監察室，李少華剛喝了口咖啡，看着ai攝像頭傳回來的畫面，“噗！”的一口就噴在屏幕上。

他目瞪口呆了大約2秒，下意識的就按下了身邊的紅色按鈕。

5分鐘後，所有的屏幕上都出現了一個背生幻翅，就好像蝙蝠俠一路躲避人的視線，在高樓大廈的車流馬龍的都市中到處飛翔的身影。

“是，是王晴！！”

一個短髮二十多歲女子指着屏幕上抓拍特寫的人臉，像是看到了鬼。

“王晴，王晴是誰？”

“我，我，我們監聽組的一位成員。”

“什麼？”

墮落光天使對這一切渾然未覺，她終於可以出來的，終於可以好好逛逛這個對她來說匪夷所思的城市了。

她在一個偏僻的小巷落下，這是一家飯店後廚的後門，兩輛腳踏車停在門口，一輛小貨車上，一個膀大腰圓的幫廚正從車廂里搬下來一筐筐食材。

約瑟芬下巴微抬，向巷口走去，迎面而來的幫廚搬着高高的食材箱子，遮擋的視線，沒看到迎面而來的女人，眼看就要撞上了。

約瑟芬的身形飛起，落在幫廚身後，好奇的看着食材箱子里的牛蛙、蛇、野雞等活蹦亂跳的東西，想了想，就跟着他身後，走進酒店的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