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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西雅圖方向的公路上,一支龐大的遷徙大軍連綿不絕,道路兩旁的後勤保障車輛24小時燃放着炊煙,一個個敞開的窗口一眼望不到頭尾,滿頭大汗的廚師,在活動的、簡易的廚房裡忙碌,將烤好的麵包、肉類、蔬菜等等,一股腦的裝在一次性的餐具中,送到窗口,堆積成小山。

勁爆的音樂由遠及近,一輛破舊的房車上,數個搖滾青年站在車頂,一個衣着暴露的艷舞女郎滿身汗水的扭動身體,車道上、車道外的口哨聲、尖叫聲、歡笑聲、咒罵聲……艷舞女郎朝着罵聲傳來的方向豎起中指,隨後一把扯下胸前沒多少布料的、佔滿汗水的胸衣,向那邊投擲而去。

「哈哈,人們很熱情不是嗎,湯姆?」

鏡頭及時調轉到其他方位,但還是在屏幕上留下了辣眼睛的一幕,現場的主播尷尬的跟千里之外的演播室調侃,4月份了,一場倒春寒還是在現場所掀起的熱浪前敗退。

主播滿頭大汗,在鼓點、電子音、咒罵、扭打聲中喊的聲嘶力竭。

一架印着國民警衛隊標識的武裝直升機從低空略過,懸停在前方發生堵塞的地方,在那裡,數量私家車撞在一起,車主人扭打在一塊,女人和小孩都齊裝上陣,一大群人鬼叫着看熱鬧,還有人吃着炸雞、喝着啤酒,對兩個扭打在一起、崔光乍現的女人吹口哨。

警告,警告……

電喇叭的聲音都當它在放屁,直到「天兵天將」帶着繩索實施空降,將這些打起性質的男女們強制分開,人群才掃興的切了一聲,紛紛閃開。

各自回到各自的車輛上,不一會,漫長的車隊才恢復緩慢的蠕動。

「見鬼,應該用火車運輸的,見鬼!」

「得了吧,北米的鐵軌可沒有那麼高的運力。」

「這讓我們看起來像個第三世界的國家,一切都是這麼的混亂。」

「可它充滿活力對嗎?」

「呃……」

「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人們這樣的……就像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你知道,我這種老頭子很懷念那個時候。」

「了解,了解,黃金時代嘛。」

「嗯,我很高興的看到這個國家又重新煥發出了那種活力,人們滿懷着希望,向一個共同的目標前進,中途會發生爭執、爭吵甚至扭打,但事後沒人在意,下一次見面說不定還能坐下來喝上一杯什麼的。」

「他們以後可都是鄰居。」

「是啊,鄰居,你看看他們,笑的多開心……」

演播室的感嘆聲引發了電視機前無數人的共鳴,氣氛正好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槍響。

主持人和嘉賓的表情定格,就好像同時患上了便秘。

槍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響,現場的記者就算想裝聾子都不行,不得不趕往事發地點。

又是很多輛汽車撞在一起,兩伙人隔着十幾輛汽車射擊,被無辜捲入的人狼狽逃竄,紛紛衝下公路,一輛悍馬還將一個簡易餐廳撞的四分五裂。

喔,上帝!

槍戰的一方是白人,一方是黑人,白人都有特殊的紋身,一看就知道是臭名昭著的3K黨,黑人也有幫派標識,兩邊都不是什麼善茬。

兩架黑鷹武裝直升機凶神惡煞的撲來,電喇叭只應付差事的喊了幾聲警告的話,上面的重機槍就開始無差別的傾斜火力。

噠噠噠……

每分鐘數萬發大口徑槍彈把現場變成了一個地獄,任何稍具常識的人看到都不會認為還有人倖存。

兩分鐘!

兩分鐘後,空降的空降,清掃的清掃,屍體(屍塊)被裝進麻袋,熊熊燃燒的車輛被拖下公路,血跡沒人管,十分鐘後又恢復通

行。

現場的媒體記者不約而同的將鏡頭偏移,演播室的主播和嘉賓也是不約而同的嘮起了閑篇,等滾滾洪流重新開始流淌,不過幾分鐘,染血的路段就看不出什麼呢。

歌照唱,舞照跳,讓那位嘉賓感動流淚的「黃金時代的氣息」又回來了。

「僅僅幾個月,我們就從無到有的建設了一座城市!」

「準確來說,應該是98天康利先生。」

「是啊,98天,我彷彿又回到了遍地都在建摩天高樓的那段歲月,那個時期的美利堅是無與倫比的,是領先與這顆星球的,那個時候的我們是名副其實的天選之國,上帝鍾愛這片土地。」

「可惜,後來嬉皮士文化摧毀了一代人的精神,腐化和墮落讓我們墜入泥潭……」

「好了,康利先生,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我很高興,真的,無法形容的高興……」

「大家都很高興……下面進一段廣告,後面還有更精彩的內容,別走開。」

電視上的遺老遺少大發感概,坐在房車上的安德森卻嗤之以鼻,他將電視關上,拉開副駕駛的窗帘,看了看緩慢到極點的前景速度,打了個哈欠,對高價雇來的司機說要去睡一會。

司機帶着個耳機比划了個手勢,示意他隨意。

「嗨嗨,你們猜猜我剛剛聽到了什麼,一個老白男在電視上大發感概懷念什麼黃金時代,他們的黃金時代?」

這哥們是個黑人。

「我猜他們的黃金時代永遠都無法回來了對嗎?」

頻道內的黑哥們一陣鬼哭狼嚎,對所謂的黃金時代大加嘲諷。

安德森自然聽不到這些,他躺在床上望着車頂怎麼也睡不着。

車上又不能上線,該死的,一出市區就沒了網絡信號,雖說不用網絡信號也能登陸,但遊客頭盔可不具備這樣的功能。

已經18個小時沒上線的安德森渾身難受,到處都瀰漫的尾氣和發動機的顫動聲,讓他頭疼欲裂。

該死!

他只好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拎着酒瓶端着酒杯爬上了車頂。

車頂搭了個平台,四周用柵欄固定,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和包裹中清理出一片空地,放下一張小桌子、小椅子。

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直到天色漸黑。

到了晚上,行進的速度反而快了一些,鬧騰了一天的人們也累了,紛紛回到車內,不是忙着晚餐,就是在休息。

車燈將黑夜照射的燈火通明,場面比白天還要狀況,公路上全都是遷徙的車輛,頭頂各種用途的直升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安德森的頭頂掠過。

世紀大遷徙!

米國,歐洲的各國媒體都在聚焦這一盛事,還腆着臉說什麼奇蹟……法克,腔調讓人噁心,好像沒人記得自己是被強迫這件事,嚴重違背了自由、民主的普世價值,好像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一開始就是。

一開始絕對不是。

但讓安德森沮喪的是,這種情況正在快速發生。

也許一開始是不情願的,被各種逼迫,但這個時候,大多數人已經忘記了,被鋪天蓋地的身影「洗腦」,被這火爆的氛圍感染,忘記了這是在背井離鄉的事實。

算了,算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黑暗,有時候過於較真,純粹是跟自己過不去。

喝的微醺,安德森從懷中拿出來一本小冊子看。

天使城居民入住須知。

薄薄的小冊子,都快會背了,上面說的大部分都是屁話,簡單提煉一下,不外乎是洗腦,給他們戴上各種高帽子,營造出天使城的逼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