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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他們否定的不是設備,而是解讀方法……

這個,似乎打的不是那些科學家、工程師的臉,而是我們這種超聲醫生的臉。

可恨!

卻又好像有點佩服。

心裡很不情願,卻又不得不佩服的那種。

這就很氣!

最氣的當然是超聲大媽,她發現自己無從反駁,想了想,還是選擇維護自家吃飯的設備:“這些都是你的猜想,而輔助檢查必須所見即所得,我的報告只能按照實際結果出。”

這是應有之義,王磊點頭:“應該的。報告給什麼結果是超聲室的職責,如何分析利用這個結果是臨床醫生的職責。”

金主任表示贊同:“說得對,那你們出報告吧,我們去DSA室,讓他們開個綠色通道。”

他現在對水清淺的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王磊的能力興趣更大,除非有緊急搶救,否則趕他走,他也是不肯走的。

進修生同樣不肯走,死皮賴臉地跟着二人,快步趕到DSA室。

這邊同樣的忙碌,金主任找來一位醫生,一問情況,排隊的人裡面沒有比水清淺更嚴重的。

他當即擺出老資格,跟當班主任商議道:“讓我這個病人先做。”

確實病重的話,開啟綠色通道是應該的,主任點頭:“先做準備吧。”

誰知不久後,護士說道:“不能做,碘過敏。”

碘過敏是DSA的絕對禁忌症。

對外科醫生來說,禁忌症是拿來突破的,那些激情澎湃的醫生們經常開動腦子,想出富有創意的辦法,突破之前所認為的禁忌症。

但碘過敏這種禁忌症,在找到新的更好的造影劑之前,是無法突破的。

它依賴的不是醫生們的創意,而是自然科學的進步。

金主任果斷起身:“那就改成查MRA(磁共振血管造影)”

MRA可以不使用造影劑,是這種情況下最合適的檢查手段。

“對了,剛才有點低熱,現在多少?”

MRA同樣有禁忌症,人所周知的就是體內金屬物品。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比如高熱就是一個重要禁忌症。

本來血管無菌性炎症是不會發熱的,但任何疾病嚴重到一定程度,都有發熱的可能性。

水清淺病情如此嚴重,自然也會發熱。

甚至病變累及生命中樞的時候,還會產生中樞性高熱,很難糾正。

規培獸答道:“現在不清楚,我馬上去找體溫計。”

“快去快去,我們在MRA那邊等你。”

可憐的規培獸疾奔而去,幾分鐘後,他手裡拿着電子體溫計,跟王磊等人面面相覷。

39.8℃。

禁忌症。

水清淺媽媽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哀聲泣道:“怎麼辦,為什麼我家淺淺的命就這麼苦?”

她這一哭,幾個女性親友的眼淚也都下來了。

金主任見慣了生死,這種場面只是小兒科,毫不動容地說道:“先回急診科。”

一群人呼啦啦又把水清淺送回急診科,柏壽延忙了一天,正準備去值班室休息,聽到這個消息,睡意瞬間就沒了。

修正對水清淺的生命支持、對症治療措施後,柏壽延拉住金主任:“老金你先別走,你說怎麼辦?你感覺水清淺可能是什麼病?”

“家屬請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年輕醫生,名字叫王磊,他說水清淺是東方美人病。”

“東方美人病?”柏壽延眼睛一亮。

稍作思索後,他又搖頭:“倒也不是沒可能,但是證據呢?”

東方美人病癥狀眾多,特徵性的表現都有好幾個,柏壽延跟個小孩子算算術一樣,掰開了手指頭:

“間歇性運動障礙沒有,雜音沒聽到,脈搏有力……這是哪門子的東方美人病?”

“我也這麼想,但總覺得他這判斷有幾分道理,要不你跟他談談吧,科里有個病人昏迷了,我得去看看,有什麼事再叫我。”

金主任是三班,剛剛接到值班醫生的求援,把王磊推薦給柏壽延後,他就急匆匆地趕回去了。

柏壽延先找來值班的兩位副主任醫師,簡單討論後,還是不得要領。

控制病因是救治關鍵,現在水清淺的病情加重趨勢很明顯,如果找不到病因,就不可能逆轉。

一位副主任醫師建議道:“要不,組織全院大會診。”

“這深更半夜的……”柏壽延下意識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屋外雖然燈光閃亮,但只要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就是黑漆漆一片。

那些老主任們,無論是不是在醫院值班,他們既不用頂在一線,又一個個年老體衰,肯定早就鑽到被窩裡了。

“行吧,你去通知。”

柏壽延還是很快下定決心。

那位副主任醫師馬上開始搖人,柏壽延則親自走到外面,對家屬們問道:“哪位是王磊王醫生?”

“是我。”王磊站起身來。

柏壽延一看他的臉,就感到上當了。

再想想推薦他的是金主任,柏壽延馬上明白了。

這個老傢伙就愛提攜後進,但是提攜他們多看病多上台也就算了,你把這麼嫩一小傢伙當成大專家介紹給我,是不是有病?

基於禮貌,以及金主任那搖搖欲墜的信譽,柏壽延擠出笑臉:“王醫生你好,聽金主任說,你對水清淺的病情有獨到思路?去辦公室談談?”

“好的。”

王磊跟着柏壽延走向主任辦公室,身後,水旺水盛水清影……凡是真正擔心水清淺的,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二人背影,眼裡燃燒着希望。

水旺:“王醫生說是東方美人病,應該沒錯吧?”

水清影握拳:“王醫生不會錯的,我相信他!”

水清淺媽媽:“主任會聽王醫生的嗎?”

“應該會吧?”一個親戚毫無底氣地回答。

“那,如果真的是東方美人病,能把淺淺救回來嗎?”

謝慧斬釘截鐵:“能!剛才王醫生不是說了嘛,如果是單純的心梗腦梗,到了這地步就很危險;但如果是因為東方美人病引起,反而有希望。”

親友們討論了沒幾句,一位五十來歲的醫生大步而過,正是心內科兼胸痛中心主任老苟。

苟主任今天在胸痛中心值班,跟金主任一樣,他也對水清淺這個奇怪而嚴重的病症極為關心,一聽說要組織全院大會診,馬上就趕過來了。

苟主任大步走進急診科的小會議室,一眼看見一個帥氣的便裝小夥子,正在對柏壽延說道:“心梗在絕大多數病人身上都是主要矛盾,但對於水清淺來說不是,它是果,而不是因。”

苟主任一聽就有點上火,哪來的毛頭小子,你也懂心梗?

柏壽延也覺得王磊大言炎炎毫無道理:“你說水清淺是東方美人病,但又給不出證據,現在還讓我們不要太過在意心梗……心梗怎麼能不在意?這有點違背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