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了解情況，”錢教授是個有主張的：“看到西北角那幾間老房子沒？清平醫派！嫡系傳人馬老先生就在這家醫院。”
“還有給我手術的李院長，你們以為他是普通的鄉醫院小院長？呵呵，他家學淵源，父親當年是微省普外科第一人！血防醫院期間蟄伏在此，將一身本領都傳給了兒子。”
“要不然，第一天我哪怕痛死，也要趕到合飛去。”
一個學生說道：“老師，父親是父親，兒子是兒子。清平醫派更和西醫的手術不搭界。不管怎麼說，您現在沒有好轉，說明手術有問題，還是應該轉院才妥當。”
錢教授不象五爺爺那麼固執，點頭道：“嗯，我倒也不是非要在這，他們今天又組織會診了，看會診結果吧，如果還是沒有明確的說法，那我就走。”
“但是你有個說法不對，什麼叫清平醫派跟手術不搭界？只不過是對疾病的看法、還有治療方式不一樣罷了，我這情況，如果是馬老先生首診，說不定不開刀就能治好。”
他對清平醫派信任度較高，不過他的學生年輕，從小接受現代的自然科學教育，哪裡相信陰陽五行，聞言直撇嘴。
“還有，馬老先生答應再來看看我的，這位老先生我知道，人品貴重，無論能不能治，至少不會欺騙我。”
見老師以人品為判斷，似乎有理，又似乎沒理，學生繼續撇嘴，倒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時走廊上傳來腳步聲，隨即幾位醫生走進病房。
“這麼多人？麻煩讓一下。”
人群趕緊散開，幾位醫生來到錢教授床邊，劉明輝說道：“錢教授，這幾位是會診的專家，給你檢查一下。”
“哦，辛苦了。”
劉明輝詢問地看向眾醫生，示意：你們哪位先來？
除了急診，一般情況下只能一個人查，否則會互相干擾。但先查的那個一般是資歷最高、水平最高的。
眾醫生互相看看，除了王磊，在場都是科主任級別，誰該讓誰？
楊主任說道：“王醫生先查吧。”
沒人反對，卻也沒人贊成，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兩位年長醫生身上。
這種時候，長幼之序可能就是最合適的。
其中一位微笑道：“鄭主任，你來吧。”
鄭主任也不客氣，當仁不讓道：“好，那就我先來。”
他走向錢教授右側，另一位年長醫生走向左側，其他醫生順序跟上，將床兩側佔滿。
王磊不習慣搶位，就跟楊主任、劉明輝一起站在床尾。
鄭主任查得很細緻，從頭到腳，一絲不苟。
查到腹部時，更是拿出了全套功夫，望觸叩聽，一個不拉。
趁他檢查的功夫，王磊直接開啟透視，仔細搜索。
然而直到鄭主任檢查完成，還是什麼也沒發現。
很快想自己動手查的醫生都已經查過，眾人準備返回會議室。
楊主任見王磊不動，提醒道：“王醫生，你要不要查一下？”
王磊點頭：“好。”
其他醫生都快走到門外，聽到二人對話，又只好停步等候。
王磊走到錢教授身邊，和其他醫生一樣先跟病人打招呼：“錢教授，我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錢教授有點詫異。
這麼年輕的醫生也參與會診？
哦，也許是某位專家的學生，順便查一下長點知識。
他是教書育人的職業，脾氣又好，雖然已經被查得有點煩，還是笑着答應：“好。麻煩醫生了。”
王磊俯身，從頭部開始認真檢查。
剛才離得遠看不清，現在近在眼前，還是找不到任何問題。
直至查到下胸部，看到第8-第10肋骨，才覺得有點異常。
這幾根肋骨的位置，好像不是很教科書。
但要說有什麼病變，卻又算不上。
其變化之輕微，如果用CT檢查，甚至都看不出有什麼位置異常。
天生的輕微畸形？
跟錢教授的腹痛有關係嗎？
王磊按住疑惑繼續查腹部。
見他查得如此細緻，許多人都有點不耐煩。
醫生集體查房是有規矩的，一般就一兩位主要醫生查，其他人看，否則的話，既耽擱時間，也影響病人。
很多疾病被醫生檢查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會引發或者加重癥狀。
就算會診時各路專家互不服氣，各自只相信自己的手，也得參考第一位醫生檢查的結果，主要查不確定的部分，大多數不必要的檢查就省了。
但是這王磊完全不管這些，簡直比第一個查的鄭主任查得還仔細。
小夥子，太年輕了，不懂規矩喲。
但這小夥子是有錢的小夥子，有錢人這種生物吧，你可以心裡不尊重，面子上卻還是尊重為好。
等就等等吧。
滿屋子的人看着王磊，王磊看着錢教授的肚子。
無論怎麼查，肚子里都查不到病因。
最後，王磊又把目光轉回那幾根肋骨。
想了想，他將錢教授上衣捲起，露出下胸部皮膚。
皮膚沒有異常。
他又伸手按壓右側第8肋骨中段，錢教授面色平靜，並沒有壓痛之類表情。
王磊直接問道：“按得痛嗎？”
錢教授搖頭：“不痛。”
難得真的僅僅是天生的？
王磊本着有錯殺不放過的精神，沿着第8-第10肋，一根根從頭按到尾，一邊按，一邊問：“痛嗎？”
錢教授脾氣好，就一直回答：“不痛。”
見他這般查法，幾位專家臉上都露出莫名的表情，鄭主任還搖了搖頭。
劉明輝也搖了搖頭，他很想告訴王磊：胸部CT做過了，肋骨都正常。
又想告訴王磊，就算查肋骨壓痛，按壓幾個關鍵點就行了，就沒聽說過這樣子從頭按到尾的檢查方法。
唯有楊主任認真地看着，努力思索王磊用意。
左右兩側三對肋骨全按了一遍，錢教授都說不痛。
王磊收手站直，腦海內飛快思索。
錢教授以為檢查結束，馬上伸手把自己衣服拉好。
儘管已經步入中年油膩大叔行列，他還是不適應在這麼多人面前袒胸露肚的。
誰知王磊馬上又俯下身，將他的上衣再次捲起。
錢教授忍不住提醒道：“醫生，我是肚子痛，胸口不痛。”
“我知道，胸腹部器官是有可能互相影響的。”
王磊解釋了一句，右手忽地捲曲如鉤，朝着右側第8肋骨與第7肋骨連接處一把抓去，局部皮膚被他的手指衝擊得明顯凹陷。
然後四指又朝內下方一壓，讓手指深入到肋骨後緣。
隨即就像魚鉤勾住了魚唇猛然收桿一樣，四指提着第8肋骨往上一拎。
“啊！”
高亢的慘叫聲驟然響起，回蕩在病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