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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裁決使巴塞冬當然“不完全”是臨陣脫逃。

只能說姜還是老的辣。

作為十二裁決使中陪伴那個執掌枯坐裁決司的老人最久的人。

和其他那些鋒芒畢露,僅僅是名字就能讓三百多個同盟國中無數人聞風喪膽的他裁決使不同。

平日里的他始終不顯山不露水,深諳韜光養晦之道。

但這並不代表他無欲無求。

這次代表裁決司進入這個地獄世界,表面上看是那個執掌裁決司的老人對妖刀普索.懷斯曼的“禁足”,又或者說是辦事不力的一種懲罰。

實際上,這次機會卻是巴塞冬自己主動爭取的。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人上了年紀,很多事情都會看淡,但唯獨不會看淡生死。

他老了。

比看上去的還要老。

雖然裁決司的掌權者那個老人,比他的年紀還要大,但對方卻比他年輕多了。

這不僅是看上去年輕。

巴塞冬最起碼可以肯定的是,

如果都是自然死亡的話,

哪怕他死了很多年之後,那個比他年紀還大的老人都不一定會死。

所以第四裁決司巴塞冬才會主動爭取這次機會,就和天人九大家前往和之國的那些老人一樣。

潛牙伏爪多年後忽然來到這個地獄世界,為的就是從異魔身上竊取更高序列的能力。

而恰恰也正是是這樣的人,才更懂抓住稍縱即逝機遇。

比如,

剛剛那個重傷逃走的紅嫁衣異魔。

雖然眼前這個老僧異魔比紅嫁衣異魔強了不止一籌,但俗話說“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同樣的道理,

大鳥在林也不如小鳥在手,老人巴塞冬這次就是來追逐他的“小鳥”。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

和妖刀普索.懷斯曼一樣,他的“小鳥”剛剛被東野原一刀斬了。

此時,第四裁決使巴塞冬也從先前猝不及防中回過神來。

他看了看站在東野原身旁的熟悉的朵洛希.阿麗塔,又看了看戴着小丑面具的東野原,那雙渾濁的瞳孔卻忽然流露出了些許笑意。

“原來是阿麗塔小姐。”

對於這個裁決司中不顯山不露水,常常伴隨在裁決司掌權者第一裁決使身旁的這個老人,朵洛希.阿麗塔平日里卻有種莫名的警惕。

此刻在這個地獄世界驟然面對面的相遇,雙方都對彼此的目的和想法心知肚明,

朵洛希.阿麗塔沉默了片刻,忽然直接了當地開口說道:

“命令是什麼?”

她這句話沒有加主語,略微顯得有些沒頭沒腦。

然而老人巴塞冬卻明白了對方問的是什麼,微微頓了頓,旋即搖了搖頭哂然一笑道,“如果我說僅僅是帶你回去,你肯定不會相信,對吧。”

朵洛希.阿麗亞沒有回答。

她了解枯坐裁決司那個老人溫和面目下的性情,自然不會相信。

而眼前這個第四裁決使巴塞冬,顯然也同樣清楚朵洛希.阿麗塔了解那個掌權者,所以他在眼下二對一的處境下他並沒有選擇撒謊。

視線掃過這對男女,老人巴塞冬直截了當地說道,“抓住你,殺了他,如果你反抗,那就一起殺掉。”

聽到這個不出意外的回答,朵洛希.阿麗塔不由怔了怔。

哪怕隔着黑色的面紗,巴塞冬似乎也看出了朵洛希.阿麗塔的失神,搖了搖頭說道,“無意冒犯,命令就是命令。”

片刻之後,她搖了搖頭道,“我不覺得這個命令是正確的。”

不覺得命令正確。

也就是說下這個命令的人錯了。

如果從裁決司中的任何一人口中說出,一定十分駭人聽聞。

甚至是絕不可能。

因為任何一個人從加入裁決司那一天起,對於枯坐裁決司的那個掌權的第一裁決使,無論是出於崇拜,還是內心深處的敬畏,又或者是純粹被裁決司那等階森嚴的環境給洗腦了都沒有人會質疑那個老人。

然而此時此刻,

當這句話從眼前這個黑紗蒙面的女人口中說出的時候?

朦朧的夜幕中,第四裁決使巴塞冬那張蒼老的臉上僅僅是微微一怔,並沒有流露出任何驚訝之色。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

巴塞冬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十六年前那個初入裁決司氣質清冷小女孩,搖了搖頭道,“一樣天真的想法,決定正確和錯誤的,從來不都是活着的人嗎?”

聽到這樣的回答,朵洛希.阿麗塔沒有反駁,微微低垂下了視線。

這時,站在她一旁的東野原卻上前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戴着彷彿嘴角被拉出一道猩紅血口的蒼白小丑的他輕聲地說道,“你的話聽起來.好像我們很快就會死了一樣.”

“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第四裁決使巴塞冬聳了聳肩。

直到這個時候,

他的視線才落在了東野原的身上,落在了這個曾經在和之國逼退裁決司的駐紮執行隊,一度在東海諸國讓他們顏面盡損的男人。

“你看上去很有朝氣,

應該很年輕吧。”

第四裁決使巴塞冬忽然微微低眉,像是一位老人回憶般自顧自地說道:

“年紀人有這樣的實力,的確很難不自信,覺得自己就是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但你知道,天人建立世界政府統治世界的這一千多年來,人類中出現過多少你這樣想要改變世界的人嗎?”

“很多.

真的很多

多到我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老人抬起頭,微笑地看着月色下東野原臉上那張蒼白的面具。

“他們中有和你一樣,戴上面具後就再也摘不下來,但你有聽說過.或者在任何書籍中看到過關於這些人的記載嗎?”

夜色下再次陷入了沉默。

老人輕嘆了一聲?

“你沒有看到過,也沒有聽說過因為他們的結局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而‘世界的記憶’是由活下來的人傳承下去的。”

說到這裡,第四裁決使巴塞冬搖了搖頭,再次凝視着東野原道:

“我說這些是想要告訴你,至今為止連斬裁決使鬧得沸沸揚揚的你,

其實並不特殊,

哪怕在這個地獄世界中我沒有完成上面的任務,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第四裁決使巴塞冬微微笑道,“終有一天,你也會走向和那些人類叛逆者一樣的結局,而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遲,你應該也有同感吧?”

聽到老人這番話語,東野原卻話頭一轉,開口說道,“你似乎見過很多人的死亡。”

老人巴塞冬不置可否,輕笑道,“年長者總是如此,不是嗎?”

只不過他那皺紋滿面的臉上的微笑還未散開,東野原的下一句話,卻讓這個老人臉上的笑意倏然間一下子斂去了。

“那你知道,

自己會什麼時候會死嗎?”

淡淡的話音隨夜風中飄蕩在老人巴塞冬的耳畔,頓時讓他那有些凹陷的眼窩微微眯起,凝視着東野原輕聲道,

“聽起來像是一種威脅。”

“我只是提出了問題。”

東野原道。

老人巴塞冬聞言並沒有立刻回答,視線掃過東野原和朵洛希.阿麗塔兩人來時的方向,猜測他們可能很早就藏身於此

於是笑着問道,“那麼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並不介意先後,你說。”東野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