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
如果有一個人僅僅因為對你感興趣就要殺了你,恐怕誰都會覺得這個人有問題。
但眼前這個老人不一樣。
東野原從對方的臉上可以看出來,眼前的這個老人的藹然和善沒有任何作偽——他的內心也便是如此認為。
哪怕這幾十年來在他的布局和授意下,麾下的十二裁決使殺人如麻、雙手沾滿了罪孽的血腥。
但這卻絲毫不會動搖他內心的“和善”。
這不是因為老人很少動手。
事實上,只是因為在老人的眼中普通人類不過只是蟲豸。
正如沒有人會將蟲豸當成對手,老人自然也不會覺得因為龐大計劃的某一環需要犧牲一些可有可無的蟲豸,就算是“為惡”。
東野原很清楚地從這個無法度測的老人身上感受到了這種氣息。
他的內心也愈發寒冷。
法道....
從周圍這束縛着自己的不可名狀的力量中,東野原感受到不到一絲風火雷電光暗等等元素波動。
莫名地,他的心頭微微一動,湧起了一絲明悟——恐怕到了眼前這個老人的境界,天賦能力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分類。
當他需要速度的時候,那就是速度系能力,當他需要精神的時候,那就是精神系能力,同樣當他需要力量或者體質的時候,那麼也就是力量或者肉體系能力。
這種不被歸類的力量...這種最原始最純粹的力量...
就是秩序之上的十階【法道】嗎?
道法自然。
東野原似乎有些明白老人後面這句話的意思了...
但他依然不想束手待斃。
十星的罪惡值。
100個臨時自由屬性點。
一舉將【敏捷】屬性提升到了誇張了213數值的東野原此前受限於其他屬性防止損傷自己,卻一直沒有將自己的速度真正拔高到“213”點敏捷屬性該有的程度。
但這一刻,頭頂是威勢攝人的橙金巨龍,身後是虎視眈眈的裁決司老人。
東野原沒有更多的選擇。
某一瞬間,
他回頭視線的餘光瞥了眼匯聚在一起的攘夷志士人群中那個哪怕在頭頂巨龍威壓下句僂着身軀卻依舊倔強地抬頭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這裡的那個女人。
哪怕隔着一張和自己臉上一般無二的面具,但東野原也感受到了對方的那股擔憂,不由勉強的扯動了下嘴角。
放心...
我可不是坐地等死的人。
哪怕真的要死。
他也要從對方撕下一塊肉來。
......
這些說來繁瑣,
發生卻不過在電光朝露間。
無限制規則!
燭晝之龍.二十七倍速!
修羅煞氣.纏繞x八部天龍!
蒼雷.雷環!
雷芒爆閃,龍吟嘹亮。
轉瞬間,被老人格魯.懷斯曼隨意束縛住的東野原身上就錦上添花般出刺目耀眼的層層疊疊的能力增益!
咯嘣咯嘣—!
只聽東野原身上的骨骼發出了炒豆子般的清脆聲響,被禁錮住的身軀,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動了動。
嗯?
微微低垂下眼帘的老人忽然抬頭,視線飄然落在了東野原的身上,露出了略感意外又十分感興趣的神色。
“真是個會不斷給人帶來驚訝的傢伙啊...可惜,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否則我倒是有興趣繼續看看你還能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話音落下,老人再次抬手朝着東野原所在的地上隨意的揮動了下手臂。
像是彈力繩索驟然收縮,剛剛好不容易有所鬆動的東野原瞬間再次被束縛在了原地,一時間竟無法動彈不得分毫。
這不是力量的對抗。
而是更高層次的力量的碾壓。
東野原目前所掌握的最強的【無限制規則.燭晝之龍】,哪怕對上九五境“秩序”強者還有一戰之力,卻根本無法抗衡來自十階強者“法道”的力量。
聽到老人的話,東野原的心微微一沉,口中笑一聲卻順勢拖延道,
“得罪的不該得罪的人?真正得罪他們的人應該是你才對,說到底不過是你的借刀殺人,達成目的後就想要殺人滅口了不是嗎?”
東野原這句話落在議事廳很多人的耳中聽上去都不甚清晰。
正如有些事能說不能做,有些事能做不能說,老人格魯.懷斯曼顯然屬於後者。
而他的這句話,落在該懂的人耳中,自然無異於撕破夜空的炸雷。
這一刻,遠在上京各處的九大家的家主們臉色也都變得不太好看。
世人都知道老人很強。
卻沒人知道老人有多強。
然而事到如今,
九大家的家主們哪裡還看不出東野原之所以能夠對天導九刃眾一次次偷襲成功,完全是這個上議院隔岸觀火的老傢伙的“縱容”。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只能咬牙吞下這顆他們自己一手醞釀的惡果。
不是因為願賭服輸。
願賭服輸是底層一無所有的賭徒的宿命,九大家的天人貴族們從不上賭桌?
他們的字典里又何來的“輸”字?
真正讓他們選擇沉默的,是因為九大家的家主紛紛愕然發現眼前這枯坐裁決司五十多年未曾出手的老人,這一刻所展現的實力比他們預想中的還要強大。
......
英靈殿議事廳。
“你很聰明。”
就在場間眾人一片沉默之際,老人對於東野原能夠看破這一點給予了‘讚賞’,他看上去似乎並不在乎東野原當眾說出來,只是搖了搖頭道,“但這並非是真正的智慧。”
頓了頓,老人似乎回憶起了東野原針對裁決司和天人貴族的所作所為,語氣澹澹地說道:“真正的智慧於人類而言,是在一切自在之物之間尋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你只是被‘正義’挾持的迷失者。”
老人那雙歷盡滄桑的雙眼就凝視着東野原,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看得更加透明。
不料就在這時,再次被束縛住的東野原卻笑了笑,輕輕地搖頭道。
“正義?”
“你說我是正義,其實我全無此意,只是碰巧我殺的人很多是惡徒罷了。”
老人格魯.懷斯曼聞言微微一怔。
東野原的這個回答無疑並不在他的預料中,此時沉默地凝視着東野原片刻,老人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漠然地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麼你的出局是必然的,
不遵循規則的棋子,
沒有活在棋盤上的必要。”
話音落下,老人抬手握住了剛剛指縫從東野原手中奪來的妖刀村雨丸,臉上依舊掛着藹然和善的笑意。
宛如春日午後公園樹蔭下,痴於對弈的老人笑眯眯地抬手撥弄着棋盤上的棄子。
世人皆棋。
殺一人對他而言,
並非為惡。
......
“等等,我可沒說你能隨意動我的‘藝術品’。”
可偏偏就在這時,英靈殿議事廳頭頂的上空那道橙色的第四級別邊界之門後卻傳來了一道朦朦朧朧的男人聲音。
旋即,
一個男人從門後跨出。
議事廳角落裡,
八階的德川栗虎聽到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不由抬頭看了一眼,頓時整個人都不由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他的眼眸中倒映着天穹。
而天穹上那個憑空而立的男子,赫然是早在幾個月前於和之國新東京晴空樹上被蜻蜓隊長一刀“斬滅”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