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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複一遍。“你也跟我去嗎?”

“我就在外面。”他迴避她的問題,溫柔地哄她。

“你會走嗎?”她像膽小的孩子,要獨自去黑屋子前一般,不斷問他。——她怕被拋棄,怕不辭而別。

“不會。”他抱抱她。

她進去後,一呆就是一個多小時。見她半天沒出來,書俊起了疑心,在外面喊她。沒回應。他又敲門,還是沒回應。

他慌了,顧不了那麼多,撞開門。看到她躺在浴缸里,閉着眼,一動不動。他以為她睡著了,走過去,喊她,搖她,都沒反應!將手指放在嘴唇上方,還有呼吸。

“寶貝!”他跪在地上,抱着她,痛苦地大喊,“求求你!求求你!快醒來!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眼淚洶湧而出。

給她裹上一條浴巾,他抱起她就往外沖。這時,她微微睜開眼,無力瞥他一眼。

“書俊——”喊聲凄楚、哀怨。

“我在這裡,寶貝,我在這裡!你醒了?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他喃喃自語。“寶貝,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他焦灼地盯着她緋紅的臉頰。

將她放在床上。

“我頭痛,好想睡覺——”她垂下眼皮,乏力地閉上眼。一會,她又睜開眼,盯着他,悠悠地說,“我好像要死了。”

聽到這話,有如五雷轟頂,書俊一下震住了:她在說夢話嗎?

摸摸她的額頭,火炭一般燙!一量體溫,39.5度!她感冒了,發燒,說胡話,渾身無力。

趕緊為穿上衣服,他把她送往醫院,輸了液,半夜才退燒。

他已訂了明天回國的機票。看她這樣,他不放心,只好退了票,等她好轉再走。

一整晚,他守候在她床邊,一步也不曾離開。默默地注視着這張熟悉美麗的面龐,他在心裡問了一遍又一遍:我一定要離開嗎?我捨得丟下她嗎?

最後的答案依然是,要離開,必須離開!

自己的國家做了對不起這個國家的事,他還有什麼臉面留下?還有什麼資格愛她?他還能給她愛嗎?即使她依然愛他,而她將受到怎樣的唾棄和鄙視?

他不能讓她為難,不能將她置於兩難的境地,也不能讓她做違背自己原則的事。

什麼都可以選擇,唯有出生,不能選擇。如果說後悔,他唯一後悔的,就是不該讓她愛上他。讓她承受這麼大的痛苦。

等她的病情穩定後,他打電話通知她母親,自己悄悄離開了。

當若葉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她的旁邊,坐着她母親。微微轉動沉重的頭顱,她問:“書俊呢?”他分明就在她旁邊、在她夢裡,怎麼醒來就不見了?

“他走了。”母親為她掖掖被角,心痛地看着女兒說,“讓他走吧!忘記他。”

掀開被子,她滾下床,渾身沒力。沒經過大腦思考,她的潛意識在指揮她的行動:她要找到他!

打開門,無意識地往外走。走出醫院,走向街道。她母親跟她身後,邊走邊喊她。她不管不顧,完全聽不見。

沒辦法,海蓉只好跟在她左右,為她撐傘。

沿着大街,她沒頭沒腦地走。她不知該往哪裡去。她覺得,書俊就在她周圍。

外面還下着雨,淅淅瀝瀝的雨絲,飄在她發梢上,形成一粒粒水珠。第一次見到他,也下着雨。他走進雨中,回去找相機的情景,依然在她腦海中呈現。

她的身後,一輛車不遠不近地跟着她。

通知海蓉,等她到來後,書俊在醫院外呆了一會。他想多陪她一會,哪怕隔着一定的時空。正準備要走,忽地看見若葉恍恍惚惚地走出來。他就開着車,默默跟在後面。

看着她的背影,他一邊默默流淚。他知道她在找他。而他,不敢上前。他怕再見她,就再也離不開了。

她攔了輛的士,他跟在的士後面。

一直跟到別墅。別墅的門緊閉着,她站在門邊,大聲朝裡面喊:“書俊!書俊——開門!開門!”她瘋狂地拍打着鐵門。一邊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電話突然響起,書俊忙將手機開成靜音。

“書俊!快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你不想見我,你要拋下我!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可以留下?你好狠心!我恨你!閔書俊,我恨你!”她猛地踢着門。

“我告訴你,我最後一次告訴你!如果你不見我,就這樣離開我。你就永遠見不到我了!”她一拳狠狠地捶在門上。

這一拳,像擊在書俊心上。他的心,被剜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他緊咬着嘴唇,任眼淚靜靜從眼角滑落。

大概哭累了,喊累了,實在沒力氣了。她順着鐵門滑下,蹲在地上。

不知誰摁了聲喇叭,若葉眼裡閃過一絲亮光。她霍地站起身,四處尋找。“書俊!書俊回來了!”她興奮地大喊。

一輛車裹挾着水珠,揚長而去。她失望地重又蹲下。

“孩子,咱們回去吧。”母親請求道,“他走了,回國了。”

“不會!他不會這麼走的!”她堅定地搖搖頭,眼神迷惘地望着迷濛的天空。這雨,一刻不停地下,何時才會放晴?

這時,一輛紅色瑪莎拉蒂緩緩開到別墅前,停下。一把黑色的大傘下,一張冰冷、木無表情的臉。

看到她,若葉興奮地站起,迎向她,劈頭問道:“書俊呢?他到哪去了?”

看眼腕上的手錶,萬麗冷漠地說:“副會長回國了。今天早上九點的飛機。你回去吧。”雨水順着傘,形成雨簾。

“你騙我的吧?”若葉的理智開始復蘇,“你都沒走,他肯定也沒走。”

本已轉身,萬麗又扭過頭,淡然笑道:“我過段時間再走,還有事情沒處理。”說話就像彙報工作。“別再等他,他不會再回來了!”

“你想多了,我不是在等他。我不過落了一樣東西在他這裡,我要取回。請替我轉告他。”她用平靜的語氣說。

“是什麼?丟在哪裡?”萬麗轉過身,瞅着她,眼裡終於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

“是什麼,我不能告訴你。”她盯着她修飾得完美的細眉,“要他親自來,我才能取回。”

“那就對不起,你只能去H國拿了。”她攤開手,無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