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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生意上的事,心悅還成了鎮上被嘲諷的異類剩女,因她模糊不堪的家庭,因她的情史緋聞,徹底被混亂化,被羞恥化。

多少人巴不得她沒人要,巴不得她永無出頭之日。

特別是自家堂表姐妹多次無情揭開她所有的傷疤,自家堂表姐妹個個驕傲自大,因她們再怎麼差都能嫁個有房有車有工作的好家庭,覺得大家都應該敬着她們,向著她們。

她們還認為自己買的大牌比心悅設計的衣服高級,就笑心悅只會做賣給那些沒有品位的人,笑心悅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也有男青年看上她,但僅在心裡有這麼個念頭,現實卻避之不及。

只有阿蘭,逮到個青年才俊,就想把心悅約出來一起吃飯。

可心悅有了瀋河那麼大的逃婚事,雖然阿蘭在眾人面前極力說了心悅很多好,但人只是聽聽,加上人家裡的長輩們都厭惡說,看那趙心悅如今情勢不是一般的差,這樣深陷囹圄無底洞的人要不得,所以沒有人願意出來和她相親。

若是此時她真着急自己嫁不出去,去討好人,去將就,實在情何以堪,實在非自己所願,她情願不嫁......

事情落到這個地步,她不想讓人瞧見她心頭的脆弱和傷心,所以她的避難所就是看書和沉入自己的設計,默默蓄力,彷彿身披隱形衣活自己的。

她時常收集大量的設計專業,引導工作室的姑娘們繼續深造學業,也會親自煮紅蛋,買漂亮的鮮花,親手做衣服,給工作室的姑娘們過生日。

她和姑娘們這種相處方式很樸實溫暖,更像一個大姐姐照顧自家妹妹的感覺,有很強的凝聚力。

正是楊梅結果的好季節,心悅和大家去爬山時,看見滿山的楊梅紅得發紫,一時興起便直接從果農手裡買了一百多斤的鮮楊梅。

她想把這些楊梅做成楊梅乾和釀幾壇楊梅酒,等過段時間開分公司,就把酒拿出來慶祝。

才半天時間,果農就把百斤楊梅送到她工作室,姑娘們一搭一搭地洗着楊梅,再放入大鐵鍋煮上幾分鐘,再撈起楊梅倒入竹盤曬起。

心悅也挑了些壞掉的楊梅,用力搗出汁液,準備用來做些楊梅色的旗袍。

正忙着,見菀菀跑得很是急促,喘氣聲不停說,心悅姐姐,你知道嗎?我今天去QZ市區閑逛,看到一個牌子的海報和封面很像你,我一時貪看不已,覺得不可思議,我想你看了一定很驚訝,所以買了一件回來讓你看看。

菀菀邊說邊拿顆楊梅往嘴裡進,甜絲絲的楊梅汁染紅了她的小嘴兒,照着她桃紅色的臉頰,美極了。

心悅笑着說,好妹妹,天底下長得相似的人不少,不奇怪。不過是什麼樣的衣服,拿出來讓我好好瞧瞧,能讓我們菀菀看上的,一定不一般。

菀菀直接把購物袋亮在心悅眼前,那袋子上竟然寫着“喬悅“倆個大字,心悅伸手去摸摸,激動萬分,牢牢看着購物袋,雙眼沒有移開一下。

菀菀指着袋子的封面說,心悅姐姐,我沒有騙你吧。袋子外的惠安女模樣不是你又是誰,旁邊還有一個美男子,還有這地方似鼓浪嶼,心悅姐姐,這是怎麼回事?做這牌子的人好像認識你,好像和你是很要好的關係。

封面畫的人物,正是當年他們在鼓浪嶼初遇的柔麗情景,品牌名是劉喬用自己名字和心悅的名字來取的。

縱然這段情已經斷了,儘管她徹底傷了他的心,儘管他的品牌才剛剛面市在勉力支撐着,可是他偏偏要做得這樣情深。

他心中全是想着她,想着她孤身無助,想着她們這麼多年經歷過那麼多的人和事。

海永無休止、涌着萬頃巨浪,隔着泉州和惠安,劉喬時常搭上船兒遠遠望着悅兒,連船兒什麼時候又往回開都沒有知覺,望着悅兒每分每秒都那樣極快,怕稍一眨眼她就不見了。

他會叫人偷偷去她的工作室買下大批旗袍,只是這些旗袍對他沒有一點優勢,和他做的知性女裝不是一種風格,自然賣不出去。

心悅緊緊把衣服捧在手心裡,心下很是責怪自己,軟綿綿的垂下熱淚來,淚兒迅速浸濕了喬悅品牌袋子。

其實心悅好多時候,也偷偷出了很多設計稿子,想拿去給喬,不過又不好直接當面交於他。

好幾次夜裡,去他工廠的門口來回走着,仍然沒有勇氣去見他,最後還是流着淚又把稿子捧回家。

她與他這樣裝着,彼此靜默裝得很好。

到了晚飯時間,她心煩猶亂沒有胃口,便拿出一本漢史半躺在榕樹上看着。正看得投入時,忽然來了電話,一看是林老師打來的,很是意外。

林老師說明天在清源山要舉辦一個茶文化,叫心悅一起來參加,還要請心悅為他們以後的茶藝活動設計些衣賞。

心悅想若能幫林老師設計些和茶文化有關的衣裳,自然是樁好事。

再想到劉喬的廠正好在清源山下,她便答應林老師會準時參加。

次日,她決定先去一趟劉喬的廠,惠安到泉州,坐客車有些路程,她還是拿着漢史抵在窗邊的座椅,接着昨晚的章節繼續看。

才看到一代賢后衛子夫因巫蠱之禍,以致香消玉殞時...就到了劉喬大門口,她只是悄悄把設計稿子放在門口,麻煩保安給送到劉喬手裡。

才離開門口,耳邊有女人聲音傳來,連忙說,你先別走,我有話要說。

心悅回頭望去,女人正是那晚見過的,劉喬的女同學李佩蘭。

佩蘭笑吟吟上前走了幾步,也認出她是劉喬念念不忘的趙心悅。

佩蘭不是小氣的人,曉得他們不過只是有一段過去,誰還沒有個過去。況且現在和喬天天在一起的人是她佩蘭。

佩蘭隨着自己的想法說,作為主人的我,有必要請你進來坐坐,一起講講設計稿子的事。我知道你是喬的朋友,他和我提起你的事,我們品牌的名字和惠安女的封面,還是我建議他這樣做的。還有我身上穿的旗袍,也是你工作室買來的,喬喜歡我這樣穿,我便天天穿着,我和喬能有今天,還得謝謝你。

別說,別說了。心悅百般複雜,眼中有些濕潤,不知道是喬的意思,還是她們已經是男女朋友。然而,她能做些什麼。這般自苦而不能放下,到底是她自己親手造成的。

心悅只朝她親切一笑說,不了,我還有事得先走,設計稿子你們看看就是,有用就留下,覺得沒用就扔了。

說完心悅心思沉沉加快腳步往前走。

其實也不知自己要往哪走,只往清源山上走,行到深間,山色空濛,花草連疊着樹木,看什麼,皆是白茫茫的,悵然不樂。

搖搖晃晃上了一條山路,一不留意便在大石頭前絆了一腳。

卻聽身後有腳步聲靠近,抬頭正是林老師。

林老師伸出雙手扶她起來,笑着說,是你,心悅,等你好些時候了,都沒有見你來。然後我就走出來找你,怕你迷路了,果真讓我猜着了。

心悅不好意思拍拍身上地灰塵說,抱歉,讓林老師久等了。

這些年林老師偶爾回惠安老家,聽家裡人說過心悅的事,對發生在她身上的暴行,他懷着巨大的憤怒。

心悅在他心裡始終是無與倫比的,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有戲虐追歡的雲雀們在頭上嘰嘰喳喳叫着,心悅抬頭一看,直發在風中傾下來,她平和而從容地說,我不在乎,我什麼都不想在乎。

林老師看着她說,能這樣平靜面對難以明說的苦楚,你是世間少有的,以後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說。這兩天正好出了少量極好的茶,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去。

“我不喝茶,也分辨不出好茶,老師留着賣個好價錢,不這樣讓我白白浪費了好茶。還有衣服的事,我們已經開始在做了,我多做些款式出來,讓你們的人自己挑挑。”

說話間,正巧路過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小姑娘很機靈,拉着林老師的衣角,笑得很甜說,先生,買些花吧,買些花送給你愛人吧。

到底是賣花的小姑娘啊!見一男一女單獨一起便以為是男女之情。

一朵朵火紅的香花好似在光華里流轉着,彷彿要揭開當年在學校和林老師的芬芳往事,每每想起總有一種細微不可知的羞澀,無論過多久,那都是曾經最純真的情懷。

然而,現在她對林老師已經完完全全掙開了那種感覺,只余尋常師生情。

林老師不好意思拒絕賣花小姑娘的熱情,於是全部買下小姑娘的花,包成一束送給心悅。

林老師偷偷看一眼心悅,一直以來心悅很讓林老師着迷,然而如今他是離過婚還有個九歲的孩子,也大她十來歲,怎麼可以和她表達自己的心意?何況,這種驚世駭俗的師生戀也不會被世間容許。

林老師的花,心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猶豫間,十餘步之外卻見劉喬正看着她,他依然穿着她做的白襯衫,在樹林間靜靜地望着她。他知道心悅送設計稿子給他後,就馬上衝出來滿山找她。

心悅在看見劉喬的一瞬間,在他滿是疑惑的目光中,本能的接過林老師的花。猝不及防時,她和林老師的手交織在了一起,林老師不由自主牽着她繼續往前走。

她轉過臉去,和劉喬四目相交,看着他那五味雜陳的眼神,絕望一重一重的刺進他心底深處。就像那些年在廈門,她情意綿綿的等他表白,他卻因為兄弟情……他逃避……他拒絕……可是,他後悔了,再苦苦空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