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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像一個失去靈魂的孤魂野鬼,在街上被洶湧而至的人群推過來,撞過去。

他已經失去自我,只是沉浸在深深的哀怨中,尋找着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一面,他現在不願用燦爛的笑容來偽裝自己了,那個笑容也有脆弱的一面,他極想衝進無人的地方放聲吼幾嗓子,排泄着心中的鬱悶。

但是,洶湧而至的人群,卻把他推向更深的地方,被人群淹沒了。

“這個惡女”向陽恨恨的罵著,機械的抬起腿隨着人流緩緩的移動着,沿途的風景失去了誘惑力。

街上人流如潮,行人行色沖沖,路邊小攤擺滿了吃了,穿的、用的。

小販的叫賣聲,顧客的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與成交後人們的歡笑聲交織在一起,熱鬧極了。

有一家新開張的“福祥”店鋪,門口擺放着兩個高大的花籃,地上打掃的乾乾淨淨,開門迎接顧客,店裡的小二紛紛站在門邊候着,時不時吆喝着,叫外面駐足觀望的人們進店挑選新的面料,街上的一些小姐和夫人,紛紛進店,看見裡面的布匹琳琅滿目,站在櫃檯上挑選着新到的花樣漂亮的面料。

一些年輕的公子人人笑容滿面。穿戴十分整齊,三個一夥,五個一群地走在大街上。邊走邊交口接耳,笑着互相打着招呼。朝着一個地方走去。

向陽落魄的神情與其他公子,歡天喜地的樣子極為不相稱,一位公子經過向陽身邊時,見他兩眼茫然,漫無目的的亂撞着,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外地的公子,跑到人生地不熟的錦城,不知路徑,忙好心的上前提醒他:“公子你是外地人吧!”

向陽眼睛朝他望了一眼,算是回答,對方忙提醒他:“公子你走錯了地方,陸員外的府邸坐落在城北西郊的一座酒樓前。今日他的女兒在府邸前,搭綉樓招親。公子走快一點,估計馬上開始,去晚了就錯過機會了。”

向陽冷冷的哼了一聲:“多事!”

那位公子見向陽橫了一眼,眼裡閃過一絲疑惑:難道他真的多事?這位公子不是來相親的?

自己自嘲了一番,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喜色,少了一位競爭對手,他的勝算就會大一些。

他搭起手,望望天氣,今日太陽很耀眼,時日不早了,估計快開始了,他也就不再搭理向陽,匆匆往綉樓走去。碰碰運氣,看今日繡球是否落在他的頭上,喜結良緣。

綉樓。今日是錦城的富商陸逸明的獨女拋繡球相親的地方。

提起月月,錦城的公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個個聽說她長得貌美如花,心高氣傲,才高八斗,是錦城公子心目中首選的嬌妻。

更吸引公子的是,陸逸明在當地是數一數二的大富商。日進斗糧,商鋪七八上十間,家境殷實。是錦城公子心目中的傳奇人物。

陸逸明對自己的愛女,愛若掌上明珠,陸逸明什麼都依着女兒,她要什麼就給什麼,一切由着此女,只差傾盡所有,架上雲梯摘下滿天繁星送給她。愛女年方一十八,上門提親的人不計其數,媒人踩破了門坎,前來說親。幾乎無人打動月月的心。陸員外婉言相拒,誰也不知誰家的公子是陸家的好女婿,她命中的良人。

前一段時間,城東的大戶人家張員外,花重禮金,請動了錦城最有名的鐵嘴媒婆,為其愛子上門說親,媒婆當即拍着胸口向員外保證,此事包在她的身上,她一定會促成其好事,讓他回府靜候佳音。

張員外喜滋滋的乘坐軟轎,被下人抬着招搖過市,似在像街上的行人示意,張員外出馬,必定馬到成功,一定會促成長子與陸員外的千斤的好事,幾乎錦城所有的人都知道張公子欲娶陸員外的千斤。

這樣的聲勢一造以後,似乎已經被人們私底下認為了兩家的親密的關係,誰知張員外千算萬算,算漏了一枚棋子,那就是陸員外的千斤。

為了想得到厚實的紅禮包,媒婆使出渾身的解數,憑着三寸不爛之舌,也沒有說動月月的心。

陸府的大廳上。

員外示意下人給媒婆搬來一把椅子,擱在大廳的側邊,媒婆知道陸員外對她還算是客氣的,還給她安排了一個好座位。

從中媒婆就悟出了一點,對她的來到,員外還是感興趣的,她心裡一振,端坐在椅子上,把張公子誇得人品,樣貌百般的好,無可挑剔,直到她把張公子誇得口乾舌燥,也找不出更好的詞來讚美公子的時候,陸員外也不附和一聲,也不說張公子好,也不說張公子不好。

媒婆用求助的目光求員外發表自己的看法,員外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見媒婆茶杯里的茶水已經見底了,就轉過頭呵斥着下人“沒長眼睛,怎麼侍候的,奉茶。”

下人趕緊提着茶壺上來給媒婆滿上茶,就悄無聲息的退下去。

媒婆急了,端起茶杯一口氣將茶水都喝乾了,把茶杯朝桌上一頓,她對員外的曖昧的態度不滿,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員外,今日你給我一個準信,該說的我都說了,不過有的話我還是願意再重複的說,禮多人不怪,希望你可諒解。”

媒婆頓了一會兒,接著說:“俗話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可說上一門好親事,我今日專程上門就是想城東張公子說親的。陸員外住城北,是錦城的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張員外住城東,也是附近的首富,按常理推測,兩家門當戶對,張員外的長子張公子年齡一十八,而令嬡也是芳齡一十八,兩人年齡相當,與令媛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家世匹配,這麼好的一對,今日如果我沒有說攏,妄為我十幾年說媒了。我以後就不再操持說媒這個行當了。”

媒婆把說到了這個份上,已經是言盡於此。如果員外還不表態確實是說不過去了。無奈員外還是嘆了一口氣:“多謝你的美意,你有所不知,令愛與眾不同,她的想法與常人不一樣,不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想自己尋找一個如意郎君,你也知道,我就這麼一個愛女,我事事依着她貫了,此事我也說不服,只有由着她吧了。”

媒婆張開大嘴,半天也沒有合攏,員外的這一番驚世駭俗的理論。令媒婆半天也沒有消化,說了十幾年的媒,成就了不少的好姻緣,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狼狽,也沒有聽過哪家的人有這樣的奇談怪論,拋掉所有的俗禮,只想自己尋找一位如意郎君:“這,這,如何讓她接受?”

好半天媒婆才找到感覺,提醒員外:“此事不妥,令嬡天真可愛,足不出戶,何曾見過男子?如果由着令媛的性子鬧,萬一上當受騙了,如何是好?員外,還是遵循俗禮穩妥,知根知底較好。”

陸員外也不好當著媒婆的面駁斥着,只有默然無語,他也知道鐵嘴媒婆的厲害之處,如果把她得罪了,怕她到處說三道四,敗壞女兒的名聲,人言可畏。

確實,女兒千挑萬選,這個也不中意,哪個也不要,百般挑骨頭,連他自己也弄不清了女兒究竟是看中了哪一類公子,屬意與哪一位公子,迄今為止,明察暗訪他還真是沒有查出哪位公子可入女兒的眼。

時間就這樣晃悠的度過了適婚年齡,已經年方有八,確實也是不可在拖下去,否則,年齡一大就成為了一位剩女,真是不好辦。

所以,媒婆察言觀色,句句點中陸員外的心裡,令他暗暗心煩,又不好當面過於表現出來,她的女兒眼高於頂,將來會有何變故,平白惹人笑話。

陸員外沒有言語,處於沉思狀,他其實是在等,等女兒的表態,女兒躲在隔壁的廂房裡。

他與媒婆之間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如果女兒中意,會派丫鬟杏兒送一杯茶,給他喝,表示她同意這一門婚事,這樣他會馬上當場拍板,此事就這樣定下了。

直到媒婆說得口乾舌燥,杏兒都沒有露面,八成女兒不中意。張家家世清白,與他家門當戶對,是最好的人選,可女兒不愛,他有何法?

陸員外只有坐在這裡嘆着氣,來回答媒婆的疑惑。

媒婆從陸員外的三聲嘆氣里,聽出了弦外之音:“此事作罷!”

媒婆當即把臉拉下來了:“這麼好的人家,你也相不中,那我就看着你,如何攀高枝?哼。挑肥揀瘦,只怕越拖越不好辦!”

“記住,花無百日紅?不要錯過了花期!“

說完,媒婆氣得甩着帕子,扭着肥屁股就朝門外走,剛走到門口,腳沒有抬高,差一點被門檻絆了一跤。

陸員外無意識的一句提醒,說得媒婆火冒三丈:“小心腳下門檻,不要絆倒了。”

“撲哧”一聲輕笑令媒婆破口大罵:“知道你陸家門檻高,你家千金金貴,金貴得無人敢娶,無人可取,我就看着你的女兒如何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