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輕輕的放在了巫凌的肩上，很輕，也很堅定的加重了力量：“沒關係！我們並不介意！而且，說到胡射，載義反倒是更喜歡一些！”

劉載義看到一直笑嘻嘻的巫凌情緒一下變得如此低落，他趕緊的點頭：“嗯嗯，我也很喜歡胡射！要不是射禮有規定，我還巴不得用弓射來參加比賽！哇哈哈，不愧是我的小弟，竟然和我一樣喜歡胡射！”

一旁的李成尋也笑了：“胡射就胡射吧，大不了重新再學弓射就好！我不是說了會教你嗎？”

美玉三人組是放過了巫凌，范之祥看向了陳如星：“師兄……”

陳如星轉過身往外走去：“我什麼也沒看見！”如此說來，便是承諾不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

聽到陳如星這句話，巫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巫京泰當初就警告過她，如果想在書院里混得好，就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會胡射的事情。驪山書院不比國子監，能在裡面讀書的，全是高官貴胄之子，對於這些人來說，胡射這種粗俗的東西，只有下等人才會用，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是根本不屑使用，也會看不起會胡射的人。

等陳如星離開後，巫凌才對李成尋行了一禮：“那我的弓射就拜託李大哥了！”

“有什麼問題？放心交給我吧！一定讓你在下個月的射禮上贏了剛才那個囂張的傢伙！”李成尋看着巫凌：“這一個月，你要小心我的訓練！不許叫苦！”

巫凌也點頭：“一定！”

下午的射禮課，沒有任何懸念的，巫凌成了墊底。這也讓之前心理不平衡的新生們覺得舒服了許多，看來，這小子也不是全材嘛，蹴鞠厲害，經書典籍厲害，這射藝可就差了許多。到底是鄉下來的，只會一些小東西，就連君子六藝也不能好好掌握，以後還有什麼出息呢？

面對大家鄙視的目光，巫凌並不放在心上，倒是劉載義看得不爽，差點要和他們打起來，還好范之祥及時拉住了他，不然，入學的第一天就打架，只怕會被重罰吧？

等到大家走後，范之祥看着巫凌：“練了一個下午了，回去休息吧！”

巫凌搖了搖頭：“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練一會兒！”明明只是換了一種姿態，為什麼感覺就會差這麼多呢？難道只是大拇指沒有力氣嗎？同樣的使用肩，手，腰，腿的力量，為什麼會差這麼多呢？

抱着心中的疑惑，巫凌拿起一支又一支箭，一刻不停的將它們射了出去，可是那種感覺卻始終沒有找到。當她再一次拿起一支箭時，一隻手輕且堅定的壓在了她的手上：“夠了！欲速則不達！明天再來吧！”

巫凌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美玉三人組竟然都沒有回去，而是一直靜靜的站在了她的身後：“你們……”

“好歹你叫我們三個為大哥，怎麼可能就這樣把你這個小傢伙丟在這裡？”劉載義笑着伸手想去拍巫凌，卻被范之祥一把抓住：“又想被摔？”

劉載義尷尬的笑了笑：“我忘了！”

“所以被摔也是活該！”說完，李成尋對着巫凌笑了：“走，不管他！我們吃飯去，就算你想練，也得吃飽了飯再練！晚上我們點了火陪你來練！”這樣發狠的人，李成尋還是第一次遇見，現在他開始覺得，巫凌並不是因為天生聰明所以才會那麼厲害，他……是會為了一個目標去拚命的人。

巫凌怔了一下，低頭想了想，最後笑了：“嗯，我知道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晚上我還得給李大哥寫《大學》的釋義呢。”

“明天再寫吧，你這手，今天晚上只怕做不得別的事了！”范之祥看了看巫凌的手：“可能要醫館包紮一下！”

低頭看了一眼又紅又腫的右手，巫凌搖頭：“沒事，呆會用冷水泡一泡就沒事了！”看到三人都看着自己，她誇張的拍了一下肚子：“我餓了，李大哥要請客嗎？”

“好！我請客，想吃什麼？！”

“哇哈哈，成尋請客，一定要好好大吃一頓！”

“劉大哥，這哇哈哈是你的口頭禪嗎？怎麼老是聽你這樣笑？很奇怪啊！”

聽到巫凌的問題後，李成尋一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下次你去載義家就會知道了，他的哇哈哈還是比較正常的！”

“是嗎？”還會有更奇怪的笑聲？巫凌一邊走，一邊在腦海里開始腦補原來那個世界裡的各種奇怪笑聲：“喔呵呵呵，這是白鳥麗子的三段式笑聲，還有什麼呢？嘿嘿嘿，這種奸笑應該不會適合驃騎大將軍吧……”於是那天的晚餐，巫凌因為發獃，到最後，連自己吃了什麼都不知道。

吃過晚飯，劉載義去了李成尋和范之祥的房間，巫凌一個人回了宿舍。看到宿舍里亮着燈，巫凌怔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進去還是再找個地方呆一下。

“還不進來？想暈在外面嗎？”一個沒有溫度的聲音不耐煩的從房間里傳來，巫凌有些無奈的推開了宿舍的門。今天練了一個下午的弓射，她也非常疲倦了，現在讓她再去找個地方獃著，她還真不知道該去哪裡：“師兄！”

“啪！”的一聲，一個瓷瓶丟到了巫凌的腳邊：“擦在手上，明天不許再練！”

巫凌怔了一下，撿起了地上的瓷瓶：“謝謝師兄！”

“還有呢？”

“明天，我……還是會去練習！”巫凌說完後，用左手拖過自己的小几，點亮蠟燭，擦好葯以後，她取出筆墨和一個空白的本子，開始寫起《大學》的注釋來，只是因為右手拇指受了傷，她寫的速度比平時慢了許多。

坐在一邊看了一會兒，陳如星有些生氣的搶下了巫凌手中的筆：“你說，我寫！”這個傢伙，難道一直都是這樣勉強自己的嗎？受了傷也不知道休息，到底是有什麼在她背後追着她？

巫凌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煩的陳如星：“師兄……”

陳如星磨好墨，頭也不抬的說道：“正好我也要複習一下《大學》，今天聽人說你對《大學》理解得非常透徹，我就當是複習了！”

面對如此不坦誠的陳如星，巫凌笑了，她抽回自己的本子，又拿出一個空白的本子放到了陳如星的面前：“一起吧！我想，劉大哥也會需要一本的！”指望那傢伙記講義，不如直接一頭撞死來得痛快。

陳如星眉頭一挑，面色有些不滿，他之所以答應幫巫凌抄寫是想讓她休息一下手吧？現在這算什麼？她還真當自己要複習《大學》？

巫凌笑着搖了搖頭：“師兄你的速記能力不行，我現在手受傷，正好我們兩個的速度可以持平，這樣慢慢寫，有助於記憶。”說完，她又說道：“你把前面空上六頁，差的呆會我們再補上去。”想讓李成尋和劉載義明天上課時有講義的話，就只有這樣了。

屋外吹着陣陣春夜的涼風，而驪山書院的燈光卻是直到深夜還沒有熄滅，大概是因為這是新學年的第一天，大家在上課時都感受到了書院那嚴謹的教學態度，所以抓緊了時間溫習，這其中就包括了南舍的丙未房。兩個小几前的蠟燭絲毫沒有要熄滅的意思。隨着巫凌一句句的背誦與講理，陳如星才發現自己平時真的有許多沒有注意的地方，也對《大學》有了新的認識。

又寫了小半個時辰，陳如星抬起頭看了巫凌一眼：“等一下！”

巫凌怔了一下，停了下來。陳如星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帶來了一個銅暖壺和一杯熱茶：“暖暖再寫！”

看着平時冷冰冰的師兄再一次為自己準備這些東西，巫凌在燭光下笑了：“謝謝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