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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式的木床,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沒法與前世的浮動雲榻相提並論。只是在這個特殊的黑暗時期,真正有資格接觸宇宙科技的人,連人類總數的萬分之一都沒有。

好在眼下的環境,並不影響白寧休息。

卧躺數息,白寧呼吸漸平,三長兩短的頻率,口鼻交替的方式,在她前世有個人盡皆知的名字:

基礎吐納術。

因為是基礎,所以不用指望它效果多強,唯一不錯的,就是能讓人在休息時,更好、更自然的恢復力氣。

僅一小時,當木窗外夕陽垂落,白寧再次起身,臉色已經比進屋時好不少。

走出小屋,作為一名醫者的習慣,白寧在晚飯前都會去醫護大帳轉一圈。十步的距離,花不了幾秒鐘時間,掀開帳簾走進去,裡面依舊人頭攢動。

“白醫師來了。”

“白醫師,還沒吃晚飯?”

“白醫師,今天又給你添亂了。”

不盡相同的問候接踵而至,而在這群打招呼的人當中,有一位,顯得十分特別。

醫帳中央,之前白寧做急救手術的對象此刻已經醒了,全身纏着繃帶,只露出一張蒼白卻顯得剛毅、年輕的男子面龐。

見白寧從外走進來,男子立刻衝著身旁的大塊頭低聲開口:

“薩隆,扶我起來。”

這一次,大塊頭薩隆聽到男子開口,卻沒像往常一樣無條件服從自己的長官:“隊長,你現在不能動,要靜躺休息。”

“薩隆中士,扶我起來,這是命令!”

一句話沒叫動,躺在床上的男子再次開口時,語氣也加重了幾分。

此言說出,立刻吸引了周圍大部分人目光,就連剛走進帳內的白寧,也不由看向之前的手術床位。

被十幾雙眼睛盯着,老大又用命令的口吻發話,此刻就算再不情願,薩隆也只能遵照意願,小心扶着,讓病床上的男子起身。

“嗯?”

作為醫生,包括白寧在內,對病者不按規矩休養,做些莫名其妙的事,都是很反感的,哪怕這個病者是一位身強體壯的聯邦空騎兵。

所以男子剛掀開薄毯,白寧的眉頭就豎起來了。

見白寧皺着眉頭看向自己,似乎是在等一個解釋,男子並沒有多餘的話要說,站穩了身子,做了一個動作。

右手抬起,五指併攏,前臂斜指。

這是一個標準的軍禮。

敬禮

對於白寧而言並不陌生,前世身為一名軍醫,敬禮的次數並不少。

只不過在這個世界,被人向自己敬禮,還真是頭一遭。

特別是,她現在並沒有軍方身份,而對方,卻是一名聯邦空騎兵,有着中尉軍銜。

“呵~~”

嘴角略微失笑,對於軍人這種奇怪的生物,白寧知道和他們講理是沒用的。

雙腿稍稍稍前跨,正了正面部表情,白寧同樣伸出了右手,臂膀利落抬起,中指貼靠太陽穴。

一瞬間,白寧給人的感覺,似乎一點也不像拿手術刀的醫生,而是一名混跡軍旅多年的老兵。

瀟洒,自然。

以至於,敬禮的男子也為她的回應而出現剎那的失神。

只是,就在這一刻,醫護大帳的帳簾再次被人掀開,連續的腳步聲隨之響起。

最先走進醫帳的,是一身勁裝打扮的長髮女子,兩側腰間各插着一柄鐳射手槍,全身上下都瀰漫著實彈火藥味。

抬眼間,女子看到了白寧的動作,嘴角一勾,笑道:“喲,還真巧,剛進來,就見你們在玩敬禮遊戲。白妹妹這軍姿有模有樣,是跟蕭大隊長學的?”

話音剛落,女子身後馬上響起了附和聲:

“茹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這些當兵的,不就是喜歡玩這一套套的。”

“敬禮誰不會啊,來,哥給你們敬個瞧瞧怎麼樣?”

放肆、張狂的言語,完全不把軍姿放在眼裡的態度,別的不說,至少是成功惹起了大塊頭薩隆的怒氣。

當下不管大隊長就在身邊,徑直上前一步,瞪眼開口:“他娘的,你們這群軟蛋,今天是來找茬嗎?”

“軟蛋?你在說我?瞧瞧你後面的蕭騰蕭大隊長再說話吧,傻缺!”

“哈哈,蕭大隊長,你手下說我們軟蛋,你倒是往前走一步,讓我們瞧瞧是誰軟蛋啊?啊哈哈哈~~”

兩三句話的功夫,雙方之間的火藥味便濃烈起來,不用想也知道,兩伙人肯定不是第一次見面。

積怨頗深啊!

實際上,這兩伙人,軍方的空騎兵也好,非軍方的私人傭兵也罷,都和白寧沒多大關係。雖然兩伙人她半年內都見過了,可最多也就是點頭之交,說話都沒超過三句。

雙方要吵,她大不了離開醫帳吃飯去就是。

可是,這些傢伙,幹嘛要把她也扯進來?

而且,那個說話最囂張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肉的傢伙,你肩膀上扛着的人,是誰?

定眼瞧了瞧這幾位不速之客,白寧的目光最終落在最後一人的肩膀上。

如果自己的記憶沒問題,那應該是這個營地,年紀最小的星際探險者?

白寧的腦海中,很快就浮出了一個人影。

那是個還沒長大的少年,每天都會跟着不同的隊伍離開營地,在周圍區域冒險。回來的是時候,也總是受傷最多的。

之所以有印象,正是因為少年差不多兩天就得來醫護大帳光顧一次。

似乎是注意到白寧的目光,被手下稱呼‘茹姐’的女子吹了個口哨,同時扭頭開口:“豹子,放人!”

“諾,這個小鬼,還給你們!”

說是‘放下’,實際上‘豹子’的動作和丟垃圾沒多大區別,右手一甩,將少年扔至白寧腳邊,壓根沒管過死活。

“蕭大隊長,今天過來呢,只有兩件事。”

“第一,聽說你不小心受傷了,呵呵,現在看來似乎死不了,是白妹妹救了你?運氣不錯嘛。”

“第二,就是知會你一聲,附近一百里山區,半月內都歸我們管。想進去可以,出來的時候必須按人頭納稅。”

“就算是你們軍方的人,也不例外!否則,這個小鬼就是榜樣。”

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長發女子瞥了眼地上的少年後,就沒再關注過其他人,目光只看着強撐着身子站在床邊的血屠大隊長,蕭騰。

“放你娘的屁,老子”

“閉嘴!”

其他人還沒說話,大塊頭薩隆就已經按捺不住,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被旁邊的蕭騰給攔下了。

制止了手下繼續開口,蕭騰自己也強撐不住,低咳一聲,當即開口:

“扶我回病床。”

蕭騰的傷很重,一個小時前的急救手術,只是撿回一條命而已,至於痊癒,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

“蕭大隊長休息,我們不打攪了。”

見蕭騰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為首的‘茹姐’也沒了興緻,當下聳了聳肩,準備帶着手下離開。

“等下!”

這群人來了一趟,說幾句叫囂的話,丟下個人就想走。其他人答不答應不清楚,至少,白寧很不感冒。

掃了眼少年背脊上皮開肉綻的傷口,白寧原本就沒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緊皺,同時瞥過腦袋看向之前丟人的‘豹子’。

“你把他打傷成這樣?”

“是我,怎麼?”

豹子面對白寧,並沒有那麼尊重,不屑的低哼一聲,隨即冷笑:“白醫師,你還是管管自己吧,別等這個營地廢掉了,可沒人收留你!”

“營地會不會廢掉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昨天才來包紮。你現在把他弄得就剩一口氣,等於是讓我昨天的工作白乾。”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和我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