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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君一臉執着地看着師父,非要師父給他一個答案。

七萬年前我在哪兒,師父在哪兒撿到的我,連我也一無所知。

師父欲將我推進書房,冷冷道:“請回罷,莫要逼本君將你二人打下昆崙山去。”師父動真格的了,他很生氣。

貌似有架掐……我委實不願就真的這般進書房去了。七萬年來我一次未見過三界司戰神君的英姿,心裡癢得很。

其實……良心裡我是覺得,司醫神君與鬼君沒把我怎麼著,師父犯不着與他們動怒,更用不着親自動手。我心想着,待看到師父手握軒轅神劍器宇軒昂時就差不多該勸着勸着停手了。

要死君聽了師父的話卻兀自笑了起來,笑得很有姿色。他狐狸眼一眯,道:“神君不肯說實情,當年她便是神君你自那斷……”

此時鬼君忽然插了一嘴,阻斷了要死君的話,道:“司醫神君謹慎言辭啊。人家神君不過是收個徒弟么,你也這般神神叨叨的。當年那人自你拋棄她時便已去了,如今你還有何好執着的?若真要計較起來,本君是不是也該到你葯神殿去興師問罪一番?你亦是欠了本君一條命,莫不是神君記性不好給忘了?”

這些話彎彎繞繞的,繞得我十分頭疼。

要死君動了動唇,沒再繼續說下去。看這模樣,架恐怕是掐不起來了。

我趁機與鬼君道:“既然如此,鬼君大仙您還不快快趕去葯神殿,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我扯了扯師父的袖角,又輕聲道,“師父莫要再生氣了,他們也沒如何欺負徒兒,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鬼君沖我笑道:“都說了小徒弟甭跟本君客套,以後光喚本君名號便是。”

我還是覺得師父讓我叫的鬼君大仙動聽一些。

師父微微側頭與我輕聲道:“弦兒先進為師書房去,待為師在這裡將其打發了。”

進門之際,我只隱隱約約聽到要死君輕聲笑道:“神君你如何都瞞不過我了,我尋了她七萬年……”

我進了師父的書房不消片刻,師父便進了來。看樣子,那兩人是被師父給打發走了。也不曉得師父與他們如何說的。

我忙遞上一杯清茶,認錯道:“師父,都是徒兒的錯,不該招些麻煩來。”

師父彎了彎嘴角,道:“不是弦兒招來的麻煩,而是他們自找上門來的。”

我忽而想起要死君那句不明不白的話來。七萬年前,到底是個什麼光景?我沉吟了一陣,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道:“師父七萬年前撿到徒兒的時候,徒兒是個什麼樣子?”

師父一愣,隨即笑道:“皺巴巴的。”

我心一涼,又問:“可是很醜?”

師父眼神幽遠了些許,安靜地喝了兩口茶,道:“一點也不醜。”

我安了安心,若是被師父瞅見我很醜的話,這面子該往哪裡擱。我再問:“將將聽司醫神君那番話,莫不是七萬年前師父撿我的時候被他看到了?”

師父垂下眼帘,淡淡道:“他只是認錯人了。”

我又想起了要死君悲催的情史,遂道:“司醫神君也怪可憐的,他應該是受了情傷·精神有些錯亂。”

師父握着茶杯的手驀地一抖。

我又道:“徒兒在蓬萊島時聽各路仙子們八卦提到過他的事情。”

師父抬起眼來,定定地看着我,道:“弦兒知曉什麼了?”

我道:“聽說他與天界的瑤畫仙子成過親,只是後來被人阻擾了。噯,眼看瑤畫仙子就要成為了他的妻子,但後來又沒有成。徒兒心想,那時三界仙神們都到齊了,司醫神君最終沒能抱得美人歸面上無光不說,他心裡亦是患得患失罷。他如此傷心失意是難免的。”

師父怔愣了半晌,彎着雙目流光閃爍,道:“弦兒分析得頭頭是道。”

我便順帶勸了勸師父,道:“所以下次若那司醫神君再耍瘋,師父權當體諒他莫跟他一般計較,免得師父自己也氣一趟,划不來。”

師父挑了挑唇角,道:“弦兒說得甚是,為師不與他計較。那鬼君呢,該如何處理?”

那鬼君不要麵皮,我還真拿他有點兒沒轍。我思索了下,想不出個對策,乾脆道:“師父權當他是地下爬起來的,不能跟我們一個境界比。”

“咳咳……”師父忽然被喝盡嘴裡的一口茶嗆住了,咳出了聲來。

我見狀忙上前,伸手替師父順了順背,憂心道:“師父沒事吧,是不是茶太濃了不合師父口味?”

師父背脊驀地一僵,看着我。

我心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如此大膽無禮!我後退了兩步,兩腿一顫就要跪下,道:“師父恕罪師父恕罪。”

師父忽然托住了我的雙手,我跪不下去。他道:“為師並未怪弦兒。”

近來我昆崙山甚為不安寧。準確來說,是在上次要死君和鬼君來了一次昆崙山之後,甚為不安寧。

有了第一回便會有第二回第三回。他倆打第一次來了之後,便天天往山上跑,跑上癮了!

我寂寞地看着遠處一白一紅兩抹仙影正往這邊山頭飛來,仙氣甚是招搖。

小紅見了我,臉笑得跟一朵花兒似的,道:“小徒弟今日修習了什麼仙法?”

我道:“修習了半日靜坐。”

小白見了我,手指一勾,翹起嘴角道:“淺淺,過來。”

我送他一個雄壯的白眼。

每每此時師父總會恰到好處地出現,拉起一張冷臉,如何看如何冷峻。他道:“弦兒,六師兄那裡忙不過來你去幫一幫。”

我往六師兄的廚房走去,身後小紅總不忘添上一句:“小徒弟跟你六師兄道一聲,今日本君在這裡用膳,多加一份。”

小白會在後頭高傲地補上一句:“兩份。”

每日小紅小白來我昆崙山要在山上用膳我便會歡喜一陣。我托六師兄給弄來幾斤巴豆磨成了粉,給他們的飯食來一個加量不加價。

到底他們還是兩位上神,幾斤巴豆全被二人吃幹了也沒見他倆放一個屁。

後來我學聰明了,不放巴豆,改為放草灰,加到飯食里後色澤明暗有致。他倆吃得很享受很滿意。

一次兩次三四次,師父亦學聰明了,每日二人一來皆會讓我去幫六師兄忙活計。

六師兄為人實在地道,小紅小白來了之後他做菜十足地殷勤。我勸六師兄,來的不是什麼好人,飯食照常如何吃如何做便是了。

六師兄一手拿着大勺一手摸摸後腦勺,實在地道地笑笑道:“好歹人家是貴客,我應該幫師父盡地主之誼。”

我不想傷了六師兄那顆實在地道的心。莫說盡地主之誼,師父他老人家恨不得將那兩神棍往我們昆崙山的茅房坑裡塞,有多深塞多深!

用罷飯食後,小紅小白賴着不肯走,非得說是要喝口茶。

師父便將兩人引進書房,吩咐我去煮茶。

這一點師父做得委實好。我十分愛替小紅小白煮茶。這煮茶要分外講究,不能老是加一種料,遂我沒加巴豆亦沒加草灰,我加了口水。

那二人對喝茶沒多少講究,我將茶水一遞上去他們便會很快喝個底朝天,罷後還有些意猶未盡。我只是看着就差點乾嘔。

還是師父淡定,一口一口悠閑地喝着我單獨為他老人家煮的茶。

今日我照常將茶水往師父書房裡端。

早在六師兄的廚房裡時,我便想今日要不要換個料加。前幾日我一往那倆二貨神仙的茶水裡加口水時,六師兄便會寂寞地一人坐在板凳上,憂愁地望着我,道:“小師妹,你別這樣……”

如今六師兄又這般凄凄楚楚地巴望着我,我突然有些下不去口。

我端起茶盤走到六師兄跟前,安慰道:“六師兄莫要憂傷,他們都是壞神仙。”噯,六師兄為人就是太實在地道了。

六師兄眼巴巴地看着我茶盤裡的茶水,問:“小師妹今日又要加什麼。”

我還未答話,此時忽然面前飛過來一隻蟲子。蟲子翅膀雖小,身子卻靈活得很,我見它一顛一顛地在六師兄的鼻尖上打轉兒。

霎時,六師兄動了動鼻子,垂頭就打了一個噴嚏。

我茶盤裡的茶水抖了一抖。六師兄抬起頭來,一陣驚慌失措,隨即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小師妹,不如換壺茶罷~~~”

我寬容地笑了笑,道:“無妨無妨,師父又不喝這茶。”

六師兄一眼欲言又止含情脈脈地目送着我去了師父的書房。

我還未走近師父的書房,抬眼便看到師父書房的門自里打開了。小白風風火火地走了出來,後面跟着小紅。

待小白走到我跟前時,我嚇得差點將手裡的茶迎着他的麵皮給潑了出去!此麵皮青黃交加,紅紫連綿,那叫一個花里胡哨!

到底還是要面子,小白見了我有些羞澀,將臉別過一邊去,輕輕哼了一聲。

身後小紅笑得一臉蕩漾。

我不禁疑惑道:“神君你的臉怎麼會搞得這般丑?”

小白身體僵了僵。

師父卻不知何時出了書房,斜斜靠在門柩上,挽着雙手似笑非笑道:“弦兒不必擔心,司醫神君不過是被為師的書桌給絆了一腳。司醫神君神通廣大,他的仙藥一用,想必立馬便能恢復。”

還是師父說得有道理。

小白臨走之際,我想了想還是將茶遞了上去,道:“喝口吧,好上路些。”我實在是不忍心讓我半天的煮茶功夫和六師兄的一個噴嚏白白浪費。

小白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道:“淺淺,你總會想起一切來隨我回去的。”他不喝就走了。

我便又將茶遞給了小紅,道:“喝口吧,好上路些。”

小紅離了我幾尺,笑道:“得得得,不曉得這次小徒弟又加了什麼東西。今日本君也回去了,小徒弟若想通了去本君的鬼界轉兩圈隨時都可以來。”

最終小紅也未喝我茶就走了。

我停留在原地心裡徒然悲傷。這二位大仙噯,我跟他們真真無冤無仇相識甚淺,一人要拽我去天庭上,一人要邀我去地底下,就不能行行好讓我在昆崙山隨師父繼續修行踏踏實實地過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