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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問師父:“師父你如何來瑤池了。”

師父應道:“為師來天庭辦事恰好路過。”

泠染忽而斜着眼珠子飄悠悠地望了師父一眼,道:“天庭那麼多條路好走神君偏偏往瑤池這邊走,真是說巧也巧。”

我抽了抽額角。聽這酸牙的語氣,大抵泠染還在為上次墨樺捉她走而師父未幫她的事情耿耿於懷罷。

師父亦望向泠染,眯了眯眼道:“說得甚是。”

不曉得是不是我眼花的緣故,竟瞅見泠染的肩膀稍稍抖了兩抖。

我又問泠染:“泠染你如何來了這瑤池。”

泠染忙用雙目向四周掃了掃,笑了兩聲道:“彌淺啊,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趕緊回去我再與你娓娓道來。”她伸過爪子就來抓我。

師父忽然道:“今日文曲仙君未追過來倒也奇。”

泠染身體一僵,凄凄楚楚地又巴望了師父一眼。

師父不說我倒差點忘了,上次墨樺捉泠染走後我便沒再見過他,不曉得這二人到了何種境況了。遂我滿心八卦地問:“你與那文曲仙君如何了?”

泠染聽了臉色卻青一陣紅一陣,道:“不是魚死就是魚肉!”

什麼魚死魚肉,到底是何意思?我還想再問明白些,哪知此時遠處忽然飄忽過來一聲話語:“泠染,還想跑哪兒去啊?”

泠染當下渾身一個激靈,麻利地跑到我與師父背後躲起來,乞道:“彌淺,狗皮膏藥貼過來了!快,你幫我弄開他!”

我定睛一看,白花花的影正往這邊飛來。不用想就知道那廝是墨樺,他竟還顧着泠染追,是只堅持不懈明媚歡快的狗皮膏藥。

師父挑了挑唇,輕聲道:“弦兒,隨為師回崑崙罷。”

泠染急急嚎道:“彌淺師父有話好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師父連同我也一併帶回崑崙罷,等我休整好了再去與那混蛋大戰三百回合!”

師父撇得一身輕,道:“本君何時成了你師父。”

泠染哀怨地縮了縮脖子,再哀怨地看了看我。遂我哀怨地扯了扯師父袖擺,道:“師父,且幫她這一回罷。”

師父再冷颼颼地看了看泠染。

此時一眨眼之際,墨樺就已經輕飄飄地過來了,掛着一張懶懶的麵皮似笑非笑,挽着雙臂一雙美麗的眼睛卻閃亮亮直勾勾地盯着我與師父腳後邊的一抹紅,道:“還不快出來,想躲到什麼時候。”

泠染在後面碎碎念:“他看不見我他看不見我他看不見我~~~”

我心窩子跟着縮了縮,忽然有點同情起泠染來。見墨樺遊刃有餘悠然自得的模樣,此番泠染算是惹着白眼狼了,真真切切十分不好對付。

與墨樺相比,泠染着實是太嫩了些。

他見泠染不出來,便與師父抱拳笑道:“難得神君今日來天庭,上次小仙未經通報便兀自上昆崙山唐突了神君一直羞愧難當,不如今日神君便去府上坐坐罷,喝杯薄酒,也算小仙略盡地主之誼。”

師父沉吟了下,唇畔掛着淡淡的笑,道了聲“好”。

最終,泠染還是藏着掖着一同進了文曲仙君府上。我望着師父清俊的側臉兀自嘆了口氣,仙友相邀盛情難卻,師父他老人家也是迫不得已,怪只怪瘟神墨樺忒狡猾了些。

一到墨樺府里,這次不用墨樺追着拎人,泠染自己就先藏不住了跳了出來,對墨樺嗤鼻瞪眼,道:“混球,咱明人不說暗話,你直說你這幾日都將我關在你府里是想作甚,我告訴你我受不了你了,你快快放了彌淺和她師父,他們是要帶我回昆崙山的!”

嚇,原來這幾日泠染被墨樺關起來了!我當初有意讓瘟神捉泠染走,可不曉得他竟會關泠染!

我將泠染拉過來,問:“泠染,瘟神關你了?”

泠染淚眼汪汪地直搗頭,道:“快,彌淺快幫我羞辱他!”

我胸中一口老氣噴發而出,壯志豪情地問:“如何羞辱?”

泠染道:“用你師父打他!”

我再壯志豪情地看向師父……看見師父清清淡淡的笑時,我就曉得我又要對泠染不義了。我瓮聲瓮氣道:“泠染,師父今日沒帶神劍。”

於是最後瘟神與師父在園子里的迴廊上坐下,喝起酒來;還三言兩語唬得泠染拉着我在園子里亂轉,也不想着跑出府了。

關於瘟神是如何唬得住泠染的,瘟神只道了一句話:“你不是要砍我跟我決鬥么。”

這園子與我和泠染七萬年前來的沒多大變化,依舊很清靜。

不知不覺我們轉到了當初墨樺舞劍的地方,那裡仍舊是還生着一棵樹,有些滄桑。我還能隱隱看到樹榦上有些稀稀疏疏的刻痕,大抵就是彼時泠染抱劍狂砍留下的。

我與泠染坐在樹腳下,泠染先出聲問:“今日你為何去了瑤池還見上了瑤畫?”

我老實道:“她約我的。”

泠染瞥了我一眼,道:“你是腦子轉不過來么,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她是什麼樣的人,竟還能若無其事地前去赴約。若是她真把你怎麼著到時你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笑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么。況且當年我傻如今可不傻,哪能任由她怎麼著,她應該慶幸我沒把她怎麼著。”

泠染思忖了下,彎起眉眼總結了句:“當年你確實夠傻的如今也不見得聰明。我要是你定會給她好看。”她頓了頓沖我眨眨眼,又道,“你不曉得,今日我自這裡溜出去後恰好遇上了你師父,當時他冷着一張臉氣勢非凡,見了誰都跟見仇人似的。他一看見我便道‘弦兒被瑤畫仙子邀來天庭了,你可知她們在哪裡’,非要我帶他尋到你。後來我們才轉到了瑤池這邊來。”

我心下怔了怔。師父不是說來天庭辦事順便么。

泠染咂巴了下嘴,又道:“嘖嘖,你師父還真會閉眼說瞎話,說什麼來天庭辦事順道過來了瑤池,見他那心急如焚的模樣誰不曉得他是專程上來尋你的。”

我沉吟了下,道:“師父亦是擔心我會吃了虧罷。”吃虧事小,丟昆崙山的面子才事大。

泠染幽幽嘆了口氣,道:“彌淺,你師父真的好可憐。”她這話似特意說與我聽用來嘲笑我的。

我瓮聲頹然道:“泠染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亦覺得師父有我這個徒弟是件很丟臉面划不來的事情。我也曉得我很不成器,不如師兄他們個個體面又厲害,大抵我是真的不大會修神仙罷……”

泠染急急打斷我,道:“沒有的事,你除了腦子稍稍有恙外其他的都還好還好。”

聽泠染這麼一說,除了腦子外我其餘的也不是太糟糕。遂我稍稍寬下了心來。

我又懷着一顆十分真誠的八卦之心問泠染:“那你呢,這幾日可是都在墨樺府里,他有沒有欺負你,你過得如何?”

泠染靜了靜,悶悶道:“我搞不懂他怎樣想的。將我放在這天庭我走哪裡他都能找得到,我要與他掐架他也不還手,反正就是塊爛膏藥。我想回鬼界若是他亦是跟着那還得了,被兄長曉得了還不知道會不會將他打飛。”

我想了想,又道:“那其他的呢,他有沒有對你如何?”

泠染側頭看了看我,道:“其他的什麼?”

她這麼問,那便是沒有了。

我再問:“你不是一向崇尚武神仙么,如今呆在一個文神仙府上,是個什麼感覺,有沒有覺得瘟神這個文神仙也不錯?”

泠染眼睛閃了閃,道:“這一點我卻是小瞧他了。他着實是一個能文會武文武雙全的神仙。”說著她一臉鬥志昂揚,又道,“彌淺你看着吧,混球說今夜要與我決鬥,看我不好好打敗他!”

在瘟神府上坐了一陣,又用罷午膳後,下午我欲與師父一道回昆崙山了。

然臨走前泠染卻死死抱住我不讓我走,道硬是要我晚上看完她與墨樺的決鬥作個見證,再在府上呆個兩天才許走。

師父不置可否,而是與墨樺道:“本君今日來府上叨擾了,還真是大開眼界,不愧是文曲仙君。仙君書房內那兩幅墨寶手筆怕是稱得上空前絕後了,想必亦是出自仙君之手罷。”

我一時納悶得緊,瘟神的書畫竟比東華帝君的妙筆丹青還要好么。

墨樺笑着對師父作揖道:“神君謬讚了,若神君稀罕明日小仙便遣人將那兩幅拙畫送去崑崙。”

師父頷了頷首,道:“本君的弦兒亦有勞仙君代為照顧了。”

我還未想明白過來,師父就已經同意讓我在瘟神府上呆兩天了。他還與我道:“弦兒,兩日過後為師便來接你可好?”

我深沉地點了點頭。

能留下來自然是好的,我亦是想看看泠染與瘟神是決的哪門子斗。只是此次師父,太好說話了些。

大抵是瘟神都主動往昆崙山上送禮了,師父不答應讓我留兩日情面上如何都說不過去罷。噯,師父亦是難做得很。

師父走後,當天夜晚泠染果真與墨樺進行了一場決鬥。兩人約好不能動仙法,墨樺讓泠染三百回合。

他們挑了一個空曠的地兒,泠染持劍就猛往墨樺身上撲,園子里的嚎叫一聲比一聲豪邁。別看泠染吼得大聲,她手裡的劍連墨樺的邊都未沾上。

後來我看了一半委實是不再忍心看下去了。泠染被墨樺逗得團團轉還邊喘着氣邊喝吼連天一副勢在必贏的樣子。好幾次她險些被自己絆倒還都是墨樺接住她的。

泠染鬧騰了一陣終於沉不下氣耍了一回賴。她在劍上施了一個仙訣總算砍上了墨樺。而墨樺卻未躲開,泠染的劍直直砍在了墨樺的手臂上。

我看得心驚肉跳的,就是不曉得泠染力氣大小,莫不是要將人家一隻握筆的手給砍折了。

泠染亦嚇得不輕,手一抖劍便掉在了地上,連着聲音也有些顫抖,盯着墨樺的手臂道:“你……怎麼樣?我、我去叫人來!”

墨樺倏地拉住了泠染,低低問:“今日與我決鬥,你可是心滿意足了?”

泠染甩開他的手便要走,急道:“你在這裡等着,我現在就去叫人來!”

忽然墨樺自泠染身後環過手臂,摟住了泠染的脖子,害得泠染身體一震,他輕聲笑道:“乖,別急,那劍未開鋒。”

我默默地回去睡覺的地方,身後傳來一聲泠染氣急敗壞的叫罵:“你這個騙子!”我忽然有種領悟,覺得泠染的前景很慘淡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