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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我將將一進鬼宮的大門,裡邊便傳出一陣一陣嬰孩的啼哭聲,伴隨着祥光自宮殿里射出,暖洋洋地照亮了整座宮殿。

我幾乎是快步衝進裡面的,亢奮的心情着實難以壓抑。我想看看,泠染到底生出了一隻怎樣的小糰子。

果真當我站在門口時,我便愣住了。

只見一隻小不點娃子正趴在墨樺懷裡,扯起嗓門大哭。墨樺給急得,不曉得如何哄她。

我差點給激動得熱淚盈眶。果然與我腦海里想象的無多大差別,泠染生了一隻肉肉糯糯的小糰子,大抵是在肚子里養了兩萬年的緣故,小糰子一點也不顯得皺巴巴,反而白白?嫩嫩,約莫有凡人一兩歲的光景。

泠染似有些疲憊,眼下正躺在屋裡的榻上,見我來了,便笑道:“彌淺你倒是腿腳快,還不趕緊進來看看,她也是你的孩子。”

隨着泠染的話,不想屋子裡的哭鬧聲戛然而止。

墨樺和懷裡的小傢伙轉過身來,皆看着我。奇怪的是,小糰子睜着黑白分明的兩隻大眼睛,竟不再哭鬧安靜了下來。

我亦睜着眼瞧着她。

瞧了一會兒,小傢伙忽然咧開嘴沖我笑了起來。

那一刻我不曉得是個什麼感覺,好似光着腳板踩在軟綿綿的雲朵上飄飄然一樣。我禁不住亦咧開了嘴,看看她再看看墨樺與泠染,笑道:“你們看見了沒,她在對我笑誒。”

隨即小糰子竟不願趴在墨樺懷裡了,徑直向我伸出了兩隻肥肥的小胳臂。

我愣了愣,只聽泠染好笑道:“傻愣着作甚,還不來抱抱。”

不得不說,墨樺那廝平日里看起來淡定溫和,如狐狸一般狡猾。眼下我自他手上接過糰子時,分明看見了他不情不願的臉色。他定是在因為糰子對我笑而沒對他笑耿耿於懷,好歹也是個做爹的,這爹做得忒失敗了點。

只是小糰子機靈得很,我才將將一伸出手臂,她便自個跑進了我的懷裡,在我懷裡亂動亂蹭,一臉的鼻涕眼淚全揩我身上了。

那肉肉軟軟的觸感,實實在在自手臂間傳來,我又忍不住揉着糰子頭上的軟頭髮,心裡十分圓滿。

後來似想起了什麼,我掀開小糰子的衣裳褲襠上下看了個遍,可看了許久愣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遂問:“泠染,是女兒還是兒子呀?”孩子這般小,我還不曉得如何區分。

泠染抽了抽嘴角,道:“當然是女兒。”

我兀自逗了小糰子幾下,問:“泠染,你給她起名字了沒有,叫什麼?”

泠染道:“還沒有,這不等你來起么。”

我抬起頭,看看泠染,再看看墨樺,興奮地問:“讓我起么?果真?!”見他倆都點頭了,我就細細思索了起來。

該起個什麼名字好呢。說實在的,我懂得不多,不如墨樺那文曲仙君學識淵博,或許讓他來起名字會更好些。但我又實在忍不住,想佔個先。

想了許久,我才想出了個像樣點兒的,伸出食指戳戳小糰子的臉,小糰子跟着擺擺腦袋。我笑問她:“叫慕久好不好?你就叫慕久。”

小糰子眨了眨眼,笑了。不想接下來她卻咧着小嘴,竟說出了話:“慕久好,慕久好。”

屋子裡的三個大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隨着小糰子一聲比一聲糯地叫着“父君”“娘親”,皆是喜上眉梢喜不自勝。

後來小糰子的名字定下來了,依了我就叫慕久。

或許是我與小慕久十分有機緣,她黏糊我得緊,比黏糊她那雙親爹娘還要厲害。我也樂得逗她隨她玩鬧。

泠染生了一個小仙娃子的事情,墨樺差鬼使上報天庭了。天君似有幾分欣喜,道他也曾見天邊有祥雲異彩,是許久沒碰上如此好事了。遂賞了許多東西下來,仙使來來回回了幾次方才將天君賜的各種玩意兒寶物給抬完到了鬼界。

小慕久眼睛倒是毒得很,天君送的那些東西,她一眼就相中了兩顆通透晶亮的夜明珠。夜明珠放在鬼界上空,起碼能幽幽照亮小半個鬼界。

有了天君作表率,三界其餘仙神自是不敢怠慢,皆一股腦往鬼界來往慶賀。

那幾日鬼界忙着應酬,熱鬧得緊。我便也跟着在鬼界住了幾日,幫着泠染與墨樺夫妻倆應酬。小慕久時常粘着我不放,小嘴比誰都甜,如喚泠染那般喚我一聲“娘親”。

只可惜啊,孩子好生不好養。我算是真真切切地見識了。

自從小慕久出生在了鬼界,鬼界便沒過好一天安生日子。泠染與墨樺時常焦頭爛額地遣鬼使來昆崙山邀我去鬼界,說是讓我幫他們教養孩子。

不得不說,小糰子一生下來便會說話識人,那性子定是人小鬼大無疑。

聽她爹娘道,在鬼界小糰子簡直跟個小惡霸似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鬼界的鬼官仙人都看着她小,也都寵着她,心道反正一個小娃子也生不出什麼大風大浪來。

然,倒是那幫子人眼拙了。

莫看平日在鬼宮裡,當著泠染與墨樺的面,慕久是乖順有加。一旦出了宮殿,在鬼界里遇上了鬼差鬼官,那是有板有眼老成得很。

她讓鬼差帶她去各層地獄去看看,結果地獄裡那是鬧得一個天荒地亂。她對判官手裡的生死簿很是感興趣,道是想跟着判官們學一門手藝鑽研那生死簿,結果一摞摞的生死簿撂她手裡被塗得個花花綠綠面目全非。

就連鬼界的輪迴道她亦是嘗試着鑽進去過。幸好有鬼官眼疾手快見她進去了半個身子,一下就給嚇出了半身冷汗,忙抓住她的小腿給拉出了來。

除了這些,有一點小慕久倒是與我小的時候志同道合。忘川河彼岸的大片彼岸花,她喜歡滾。來來回回地滾。

結果好幾回她都給直直滾進了忘川河的河水裡。

忘川河的河水不是一般的河水,若有人滾進裡邊去了那些河水定會爭先恐後地湧起來將其給吞沒了去,連根骨頭都不剩。可小慕久,那河水卻似很怕她,她給滾進了去連衣裳都未沾濕,河水便自動退開了去。

諸如此類,只要慕久鬧騰一日,鬼界大大小小亂子定是層出不窮。

泠染與墨樺為此很是頭疼。奈何每每一當著他們的面,慕久又很是聽話,任誰鐵石心腸也愣是不會動手教養她。

遂隔三差五我就得往鬼界走一趟。

還未入得鬼界宮門,小糰子便會遠遠地一搖一晃地跑來,徑直往我懷裡鑽。那撒嬌是撒得十足地道。

我總是會先板着一張麵皮,問她到底又闖什麼禍了,小糰子就不依不撓地用小腦袋蹭我的臉,軟軟地喚一聲“娘”。

噯喂,我的七寸死穴被她給捏得穩穩的。她如此一喚我,我霎時沒了脾氣,跟她鬧成一團。

但有一回糰子鬧的事情大了些,終於被墨樺當著我的面給休整了。那時她臉頰掛着兩行淚漬,癟着嘴好不委屈。

墨樺問他為何要闖禍,她幽幽地瞅了我兩眼,隨即才道,因為她每回闖禍爹娘就會去請另一個娘來,她想念另一個娘。

見糰子那軟噠噠的模樣,我心肝是感動得一塌糊塗。後來饒是她闖了多大的禍,我便替她護着,墨樺也休想再休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