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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溪沐瀟輕按胸口:“那庭院是我兒時最溫馨的所在,如今卻成為二十多年來,我心裡不敢觸碰的噩夢根源......或許,我,我......早該面對過去......”

他全身微微顫抖,呼吸急促,彷彿隨時可能一口氣喘不上來,顯是壓在內心深處的萬千思緒洶湧澎出。

我握了握他手,想欲打斷,可又不知該怎麼說。

溪沐瀟沉默片刻,兩行熱淚徑自滾落,緩緩而言。

荒殿名為“聆泉庭”,原是溪沐瀟母親、姐姐居住的地方。

他幼時有兩位哥哥一個姐姐,年紀最小的溪沐瀟深得母親疼愛,哥哥姐姐對他關愛有加,算得上王宮無憂無慮的“大寶貝”。

那年春色來得特別早,王宮青草盈生,嫩綠妝柳。

某日下午,剛滿四歲的溪沐瀟上完課程,打算將自己學會的幾首新詩背與母親聽,取些獎勵。

在老師二長老的護送下至“聆泉庭”門外,小沐瀟獨自一蹦一跳進了庭院。

來到大殿,猛被眼前慘烈的一幕驚得魂飛九霄。

他看見,母親、姐姐、三哥和一眾服侍的宮女橫七豎八倒在血泊之中,大哥滿身是血披頭散髮,手持一柄滴血長劍站在殿中,喉頭不住發出“嚯嚯”聲響!

四歲小娃哪遇過這場面,當即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聽得哭聲,大哥回頭撇了一眼,目光渙散,提劍,一步一步晃向溪沐瀟!

父親從門外撞進殿來,怒聲呵斥長子,可是老大發瘋一般撲向自己父親,揮劍亂劈亂刺!

族長身手不弱,苦於手上沒有器械,只得空手對白刃扭作一團。

礙於規矩,二長老只能在院外等候小沐瀟,聽見動靜也不敢冒然進入。

直到三長老帶隊巡邏經過,方才一同進去查看。

看見殿中慘變,兩長老、眾侍衛驚恐萬分,手忙腳亂沖入殿內救駕。

此時,溪沐瀟父親已身中數劍,大哥奪門而出,在院中仰天狂嘯,隨後回劍割了自己脖子!

那日之後,溪沐瀟失去母親,再沒哥哥姐姐。

聽到這裡,我與娪絮、小燕張大嘴巴合不攏來,不曾想溪沐瀟還有如此經歷。

“大廚”臉上滿是同情,自顧自搖了搖頭。

“那那......那,你大哥當年怎會這樣?”我充滿疑惑。

溪沐瀟拭掉淚水:“不,不知道......我,我根本不敢回憶......”

娪絮在我大腿用力掐了一把,柳眉稍翹:“認真聽,別戳人瘡疤。”

“哦哦......”我連忙捂住嘴巴。

溪沐瀟下顎緊咬,青筋突起,似乎腹中有更多事欲待訴出,他雙手捂住臉頰揉了揉,繼續講下去。

小沐瀟被送回居所後噩夢纏身,一連病了幾月,在二長老精心的照顧下才漸漸恢復。

族長由三長老救回,雖保住性命,但重傷後身體一蹶不振,無法親從族中事務。

溪沐瀟年齡尚小,也不能做主泉族,族中事務就分擔在八位長老身上。

長老們只是職務不同,地位卻是平起平坐,沒了族長坐鎮,其中幾位經常因意見不同而爭持不下。

到後面,為一點點小事也會吵得天翻地覆,更有甚者,一言不合即領家將相互私鬥。

最後,手握兵權的大長老竟夥同六、七、八長老,以恢復泉族秩序為名,舉兵逼族長退位!

泉族陷入危局,隨時便要分崩離析。

幸得二長老溪霆、三長老溪忘江、五長老溪向行聯手,用計拖住大長老等人,暗中聯絡駐守邊界的溪渤朦,揮師擊敗反叛,泉族這才穩定下來。

反叛首腦就地正法。

經此大亂,餘下長老與族長商定,長老職位只保留五名,如此一來六、七、八長老不復存在,然,大長老一職甚是重要,取消不得,也就空了出來。

論資排輩當輪到溪渤朦擔任,加之救駕有功,族中無有異議,他便順理成章成為大長老,故此,溪渤朦年紀不及溪霆較長。

二長老、三長老、五長老護主有功各有封賞,五歲出頭的小沐瀟此後代父挑起泉族重擔。

好在溪霆學識淵博,溪向行對各種事務了如指掌,在他們全心輔佐下,聰明伶俐的小沐瀟倒將泉族大小事務做得妥妥帖帖。

他倆職務也就相當於手握大權的“顧命大臣”了。

三長老武功泉族第一,平亂後甘願留在族長身邊保護,寸步不離。

大亂時,四長老貪生怕死,躲在家裡閉門不出,雖沒廢除他長老地位,在族中卻沒了實職,後被溪沐瀟派任泉探司作一把手,實為五位長老中職務最低,因此他恨上了溪沐瀟,但溪沐瀟為人寬厚並不為意。

現今,這位少主已成為泉族真正意義上的“話事人”,只是族長無意讓位,溪沐瀟是個大孝子也就不放在心上,而且父親無論有何吩咐,他都傾盡全力。

後面這些雖不是“聆泉庭”內容,可也是由此引發的一系列事件。

溪沐瀟此時把陳年舊事一股腦兒都說與我聽,想來種種,是他小小年紀經歷的許多,平時無人可講,積壓多年不吐不快的緣故。

聽完敘述我對泉族情況了解得七七八八,倒是不錯。

眾人默然。

我還是比較關心“聆泉庭”事件,有些憋不住,開口道:“‘聆泉庭’慘......那個,有沒有查出原因?”

溪沐瀟頓時捏緊拳頭,隨即鬆開:“其實,之後發生不少怪事。先是當日在場的護衛陸續死去,死因不明,而後宮中爆發瘟疫,源頭便是‘聆泉庭’,宮中侍衛、宮女大部分染病,死得幾乎一半有餘......”

“傳聞是“聆泉庭”冤魂所致,經五位長老商議,用石灰消過毒,作過一番祭拜,便將“聆泉庭”入口以青石封死,此後沒人敢提當年之事,我與父親更是不願,更不用說調查了。”

我暗自心驚,喵的說不定是有人將知曉內情的相關人等殺人滅口!

二長老溪霆一直低頭在桌上挪動什麼。

我順眼看去,才發現桌上已堆了幾大摞卷冊。

溪沐瀟已平靜下來,向我深深行禮:“謝謝聖童。”

我抱拳還禮,沒有作聲。

心道,我什麼都沒做,沐瀟兄你謝我幹嘛?

溪沐瀟搬椅子在我身邊坐下:“聖童神威,今日得以讓小弟吐出埋藏在心底數十年壓抑,胸中沉積已去除大半......”

汗,神威是從何說起?

你能將二十多年不願回顧的噩夢全說與我,倒是當真神了!

不知是我氣質比較神,還是其他什麼......

“之前未敢細思,現在回想當年事件實是匪夷所思,介於泉族確是無人適宜查察,聖童既已知曉,我想,我想......”溪沐瀟連說兩個我想,只不說下去,面有難色向二長老瞧過。

二長老微微皺眉,躬身:“少主有何決意,我等自當全力支持,族長身體不適,定也不會過問,一切遵從少主。”

這句話說得恭敬,卻流露出二長老現在泉族中顯赫地位,族長都特么不放眼裡,且有沒實權之禮?

不過,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溪渤朦的影子,看來泉族有些事,我還是不知道的。

溪沐瀟點點頭,忽地一把拉住我:“小弟想請聖童將當年案情一併查個水落石出!”

“蛤?!”我大呼一聲。

溪沐瀟自稱小弟,當然是與我拉進關係,並真心有求,只不過我有其他考慮。

心中打鼓,暫不說我並非偵探,不是專業人士,查起案來段段不太專業,這什麼燈妖案已經夠我吃好幾壺啦,何況那二十多年前的事件,你們泉族自己從未查過,我哪找線索來查。

再說了,萬一真給我查出什麼“大內秘事”來,誰知道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這個......這個這個......”念頭在腦中急轉,我得想個合理的說辭把此事推掉。

娪絮“哧”地一笑:“電視劇看多了吧,泉族王宮和我們所載又不一致,你不是聖童么,這個身懷神息的武功高手還怕被殺?”

哎呀不好!娪絮專門對付我的讀心術出現了!

被說穿所想,我不由一陣面紅耳赤。

“那什麼......我看還是先查弧池案,救人要緊。”我忙拿起一本桌上的卷宗翻看起來,無論如何不想查別人家事。

溪沐瀟沒有緊逼,只同二長老拿起卷宗查閱起來。

娪絮也沒拿我開玩笑,自與小燕、“大廚”加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