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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七月,她那肚子就九個月了,實在是馬虎不得,御醫又說她懷的是雙胎,肚子比平常孕婦大了許多,饒是魯氏身子好,也頗受罪。

韓暮華讓妙函把她來之前帶的東西拿出來,笑着對大嫂吳氏道:“大嫂,這些是我無事在家繡的,二嫂喜歡這些小東西,您幫我帶給她。”

大奶奶吳氏翻了翻,見是一些精緻新奇花紋的帕子還有小嬰兒的細軟肚兜,故意嗔了她一眼:“五妹只記着你二嫂,大嫂可要吃醋了!”

韓暮華抿嘴笑,又從妙函手裡拿了個小布包,“這是我給風兒做的,他現在身子長的快,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吳氏把包裹打開,是一件寶藍色五蝠捧壽團花杭綢直裰,小衣裳上的綉紋針腳細密,裡頭怕磨了孩子細嫩的肌膚,專門襯了一層柔軟的同色棉布,這時候給韓風那小子穿正好,吳氏不由得心裡歡喜。

“大嫂只不過說著玩的,哪要你自家真的做來,如今你與妹婿已經成親兩個多月了,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肚子就有了,可不能盡想着我們,也要給自己孩子準備些。”

韓暮華笑着點頭,“大嫂別客氣,在府中我又不用管家,平日里閑的時候多,做幾件小東西不值得什麼,只要韓風那小傢伙記得還有我這個姑姑就好。”

“那小子以前把你的玉牌硬是扒拉走了,現在大了些在家裡更像是個霸王一樣,母親都管不住他。”吳氏口氣雖埋怨。但是眼底帶笑,顯然還是非常疼愛長子。

“孩子還小,大嫂也別太拘着他。”

吳氏頷首,隨後她又抬眼瞧韓暮華,見她氣色尚可,並非鬱結在心的樣子,本想要問出口的話看到旁邊還有曹國公府的三小姐李惜畫在,便也沒問出口。

五妹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雖然面上看不出什麼不同,可是韓柔有孕她心裡定是萬分痛苦難過的吧!有哪個主母願意看到庶長子先出世的呢,即便韓柔是她的滕妾,孩子終是與她隔層肚皮。

韓暮華不明白吳氏臉上怎麼突然露出了一絲哀戚,以為她是為府上家事所累,於是詢問道:“大嫂,最近家裡有什麼事不順心嗎?”

吳氏在她未出嫁之前就跟着大伯娘學習管家。現下韓國公府里有一半事都是她做主的。提起煩心事,吳氏還真是有幾件。

平日里她忙着家事,鮮少能有這種和自家姐妹坐在一起吐苦水的時候,不知不覺,她的話也多了起來。

“前些日子,祖母就說要把你四姐接回府來,盛京災民鬧亂。祖母怕庵里不安全。二弟這段日子又為了要納一個花魁進府來不停地與二嬸吵鬧,我怕動了你二嫂的胎氣,將她接來了東跨院住。和煦長公主不管家,卻喜歡指手畫腳,府上的人都拿她當個祖宗對待,有時候,祖母都要忍讓着她,真是……哎……,你父親房裡的那個懷了孩兒的邱姨娘更是難伺候,仗着長公主的威風。都將我院里的老嬤嬤給打了……”

沒想到在外人眼裡人人羨慕的韓國公府這段日子是一點都不太平,韓霖死性不改,自己妻子正十月懷胎,為他綿延子嗣,他竟然在外面眠花宿柳,還要將勾欄里的不幹凈的女人抬回家裡來,當真不是個東西。難道當年三姐的事還沒有讓他得了教訓嗎?

韓暮華聽的眉頭打結,祖母肯定也很頭疼吧!家裡人多事多。現在朝堂又不太平,祖母還要分心記掛着她,韓暮華很內疚。

見韓暮華臉上的笑容消失,吳氏連怪自己說多了。把什麼苦水都倒出來,韓暮華已經出嫁,還勞她給娘家擔憂。

“五妹,瞧我這嘴,一碰到親近的人什麼都攔不住,其實也沒大嫂說的那麼嚴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熬熬也就過去了,你在曹國公府只要自己保重好,大嫂和祖母也就開懷了。”

韓暮華點點頭,大嫂和二嫂是真心關心她,她很感動。

到了申時,貴婦們陸續告辭離開,特殊時期,就算是打着募款的名號,和煦長公主也不敢隨意大肆召開晚宴。

妙珍扶着韓暮華剛起身,妙函就匆匆過來,臉上帶着喜色,在她身邊道:“二少爺來接您回去,已經在垂花門那邊等着了。”

吳氏聽到打趣她,“沒想到姑爺這麼疼愛五妹,五妹好福氣呢!”

韓暮華也有些驚訝李濂竟然親自過來接她,他這些天不是忙的昏天暗地嗎?

於是帶着李惜畫與大嫂一起朝着前院去了。

宜寧郡主肥胖的身子毫無形象的伸了個大懶腰,蔫蔫地趴在桌子上,身邊的女官眼裡有絲嫌惡,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離這個膀大腰圓的郡主遠些。

宜寧郡主嘰里呱啦說了一大段金人話,女官雖然聽不懂她說什麼,但也知道那是抱怨,她只能小聲提醒:“郡主,長公主殿下說了,這裡是我大天朝皇城盛京,皇胄世家聚集的地方,您應該說官話,以前在邊境說的那些渾話都忘了好。”

女官聽到一聲不屑的“嗤”聲。

“母親今日辦的宴會為什麼來的都是女人,一個男人都沒有?”宜寧郡主話語粗俗的問道,雖然她官話說的也不錯,可總沒有金人話說的順溜,現在在這大院子里每日被母親逼着說官話,她很是不快。

女官忍着心裡的厭惡恭敬回道:“和煦長公主殿下是盛京貴婦之首,如今又嫁入韓國公府這等世家名門,我朝重禮教,三綱五常不能廢,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何況長公主殿下本就是邀請的盛京貴婦,自然是沒有男子,即便是有,為了男女之嫌,也會分開招待。”

宜寧郡主起身坐到涼榻上,翻了個身,“沒有男子這宴會還有什麼意思,盛京這群保守的婦人,哪有我大金豪邁,真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接我回來,我倒是願意永遠待在部落!”

“郡主!您這話可不能亂說,您現在是天朝人,可不是什麼金人了,您是長公主殿下所出,皇室的金枝玉葉,可不是什麼草莽婦人,長公主將您接來是為了您未來考慮,您可不要辜負長公主殿下的一番良苦用心!”

宜寧郡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裡埋怨和煦長公主迂腐,整天口上說對她好,還派來這麼個油鹽不進的女官管教她,真是煩透了。哪裡有邊塞豪放的生活自在,看上哪個男子只要對方願意就能春宵一度,即便是不願意,她也能憑着自己的身份掠奪回來!那才叫爽快!

哪像現在,想要弄個男人來侍寢,還要百費周折,而且這勞什子天朝皇城的男子都是沒用的,各個“身嬌體弱”,不一會兒就軟了,任她再用力,都硬不起來,她自己跟本就沒得到滿足,真是沒用,她還是喜歡金人部落那些強壯的男人,每次都能讓她欲仙欲死。

其實這也不能怪盛京的男人們,平日再怎麼餓狼似虎,遇到宜寧郡主這種的也硬不起來啊……

一想到如此,宜寧郡主就渾身酥軟,下身也有些難耐的濕潤了,她猛地從榻上坐起來,“陪我出去走走,這屋子裡實在是太熱。”

女官有些為難,平時郡主就是用這種借口出去亂逛,有時遇到前院修整花枝的小廝就擼回來推到床上,弄的整個長公主府人心惶惶。

這幾日和煦長公主終於發怒,將府上侍候的人男人全部換成了太監。

現在和煦長公主府連一個正常的男人都沒有了……

女官想到此,也就沒有攔下宜寧郡主,隨着她出了閨閣。

七月天,比六月還要酷熱些,宜寧郡主嫌棄早上那身衣裳熱,回了院子後早就換了一身涼爽利落的胡服,橘黃色的胡服寬大,雖然沒有裾裙婉約美麗,可也掩蓋了些她身材上的不足。這也是宜寧郡主喜歡胡服的原因之一,哪像那些褙子襴裙整個將她裹的和一個水桶一樣,太也難看!

不過,宜寧郡主本身也不好看就是了……

一出她的院子,宜寧郡主就朝着前院奔,這十來日,她已經摸清了長公主府的地勢,她也知道要找男人只有去前院,後院是連個老叟都遇不到的。

穿過花園,轉過水榭,過了一處抄手游廊,這才到前後院相接的院門,正是散客之時,女官為了不讓她在女賓們面前丟臉,連忙拉着她走了曲徑通幽的小路。

過了一小片梅子林,才來到前院正院,她熟練地拐進了一間廂房躲起來,在廂房中開了一扇窗,坐在窗前喘着粗氣朝外面的人流看着,以往她就是這麼守株待兔的。

從女官手中接過團扇猛的扇風,她體胖,本就怕熱,剛剛一番快步奔跑,渾身都是一層黏膩的汗味。

突然,宜寧郡主的眼睛亮起來,她震驚的都忘記了扇風。

不遠處垂花門後,有一個身材頎長,寬肩窄腰,玉樹臨風的男子,他手握綴玉摺扇,翩然如風,一身藕荷色紗衫偏襟直裰穿在他身上,裁剪得體,更襯出他完美的體型。

這,是男人!

光看背影宜寧郡主就忍不住流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