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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暮華又不是真的不舒服,哪能不去,她給了李濂一個安慰的眼神。

“既如此,我們走吧,父親和母親也一會兒就回來了。”她是在提醒沈思身邊的這個宮女,曹國公夫婦和她的丈夫都在,讓她的主子謹守本分。

宮女帶着韓暮華繞過偌大的安慶門前的廣場,來到旁邊一小片桃林里。

沈思一身綉茜草紅紫玉蘭色紗緞宮裝,立在桃林里,背對着她。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轉過身來。

以前一向喜歡淡妝的沈思此時臉上是不輸於韓暮華的濃妝,兩頰的酒窩深深,沈思朝着韓暮華笑着,可是眼底清冷。

韓暮華屈膝行宮禮,“臣妾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沈思來到她面前,韓暮華垂着的眸里能看到她桃紅繡花流蘇垂絛宮裙下的繡花鞋。

沈思沒叫她起身,繞着韓暮華走了一圈,才笑着開口,“本宮瞧着曹國公府中的二奶奶宮中規矩沒學好,行禮都出差錯,本宮今兒就替你婆母輕罰一回吧,下次若是再讓本宮看見了,就不輕饒了。”

她話語尖利,故意刁難,世家貴族裡從小就教導貴女禮節,韓暮華又是老夫人親自調教出來的,行止怎會不標準。

“臣妾領罰。”韓暮華只能這麼說,這裡是皇宮,她沒有退路,唯有忍讓。

沈思輕快地笑了一聲,朝着旁邊幾個守着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幾個宮女馬上識趣的走開了。

韓暮華立時感覺不妙,想要離開。現在這裡只有她們兩人,而沈思又是新封的寧華夫人,她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沈思一口咬定是她做的。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沈思前些日子在鎮南大將軍的壽宴上做了那等事之後,韓暮華就再也不相信她。

她慌張地一抬頭,恰與遠處站在安慶門前瑤台上的李濂視線相對。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來。只要有他在不遠處瞧着,那就不會出事。韓暮華心安的想。

宮人們一離開,沈思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她憤恨地盯着韓暮華,帶着快意的聲音說道:“我原從沒有想過要進宮做娘娘,但是現在看到你見到我也得行禮,我突然發現成為宮妃也沒什麼不好的了。”

韓暮華保持這行禮的姿勢垂頭不語,她很清醒。若是她現在反抗的話只會招來沈思更多的嫉恨,她不想在皇宮中冒這個險。

沈思貼到她的耳邊,哼了一聲,“怎麼不說話。你是沒話可說了嗎?五哥怎麼就那麼傻,看上你這樣心思歹毒的女人,告訴我,你是用什麼手段勾搭上李濂的!”

“娘娘,我與李濂的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韓暮華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口。她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和煦長公主從中作梗,她又怎會嫁入曹國公府?人定勝天,這句話也就是騙騙小孩子而已。

“呵!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韓暮華,你一介身份低微的庶女,我五哥看上你是抬舉你。你以為巴結上長公主,你就什麼都能撈到手,做夢,告訴你,只要我沈思在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好過一天!”沈思氣的臉色通紅。

這句話實在是傷人,韓暮華心裡苦澀,人情難料,她說真話沒人信,說假話就是虛偽。罷了,不管怎樣沈思都不會相信,她又何必解釋。

“怎麼不詭辯了?被我說中了?我當年真是眼瞎了,會和你做朋友!”沈思說著說著淚水就掉了下來,她用袖口狠狠地揩掉淚珠,真奇怪,她還會哭,還能哭的出來……

她壓下心裡溢出的憤怒和恨意,冷漠了面容,扯了一抹冷笑,“韓暮華,你說我如果在這裡受了傷,你會怎樣?”

鮮紅的唇吐出的卻是扎人心的話語,沈思的內心已經被仇恨腐蝕,她既然為了陷害韓暮華,要傷了自己!

韓暮華垂着頭不動,過了一會兒,她很平淡的道:“娘娘,李濂就站在您身後的瑤台上。”言下之意,李濂在觀察着她們的一舉一動,她根本沒有陷害的機會。

一句話要把沈思逼瘋魔,她猛地轉身向身後安慶門的門殿口看去,果見李濂在驕陽下背着手,滿身浴着金光朝着這邊凝視着。她彷彿還感受到了李濂目光里的擔憂和憤怒!

灌滿了仇恨的身體一下子泄了氣,沈思渾身無力的一搖晃,扶着凸出來的桃枝,六月艷陽天,她竟然覺得渾身冰寒刺骨,好一會兒,沈思才喘過氣。

她又恢復了一張和煦的假面,叫來了不遠處的宮女,離開時,擦過韓暮華的肩膀,她冷冷丟下了一句,“韓暮華,我會記着的,我會一直記着的。”

沈思的背影消失在深深的宮巷間,韓暮華半蹲的小腿酸痛,她一走,她就堅持不住差點匐倒在地。扶着旁邊的桃樹,韓暮華輕輕揉着酸痛的腿。

李濂快步過來扶着她,俊臉黑的嚇人,“她與你說了什麼?”

韓暮華搖搖頭,艱難笑了笑,“沒什麼,不過是些威脅的話罷了,我整日在宮外,又沒有誥命在身,她還能拿我怎麼樣。”

李濂深邃的眸光閃了閃,並未追問下去,卻猛地低下身,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回到安慶門門殿里。

幸好快到午時了,火辣的天氣,宮人都躲懶去了,安慶門前沒有什麼人,不然被他這樣抱着可要丟人,韓暮華想。

兩人約摸又等了兩刻鐘,曹國公夫婦和金氏才回來。

李濂提議去百味齋用膳,大家都同意,難得一家子一起出來一回,曹國公也不是那等規矩重的,去酒樓也能吃個新鮮。

等到眾人回到府中,已將近申時了。

赤芍伺候韓暮華換了家常涼爽輕薄的衣裳,她坐在房中吃了小半盞茶,回正房裡寐了會子。醒來就過了酉時,由於今日入宮勞累,曹國公夫人免了媳婦兒們請安。

李濂回府就去竹里館處理事務,到現在也沒派人通知回不回來用晚膳。

今日在安慶門前的事韓暮華還是很感動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想的如李濂那般周到。

她喚來小娥,讓她去前院問問李濂回不回來用膳。

小娥前腳剛走,徐嬤嬤就臉色難看的進來,她不忍地瞧了一眼韓暮華,長嘆了口氣才說:“二奶奶,柔姨娘身邊的丫鬟小婉來了。”

韓暮華並未在意到徐嬤嬤的神情,正在整理着平日里練習的那些字帖,“哦?可說了什麼事?難道是有人短了柔姨娘那邊的用度?”

“二奶奶!是……是柔姨娘有了身子了!”徐嬤嬤哀嘆的道出這句。

私心裡她怎麼會想姨娘有身子,不管是有身子姨娘是韓暮華的滕妾還是別的,那就是庶長子,即使過繼到韓暮華名下,正了身份,血脈也不能改變,哪裡有自己生出來的親!這幾個月觀察下來,她瞧着姑爺不像是會虧待小姐的人,甚至還很疼愛小姐,從平時的衣行住行上就可見一斑,只是這個時候柔姨娘怎麼就偏偏有了身孕!

徐嬤嬤有些難以接受,之前柔姨娘的避子湯是韓暮華叫徐嬤嬤停的,但是經了天花一事,大家都快將這個本家姨娘給忘了,她偏偏這個時候放出來她有了身孕……

韓暮華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是震驚,可片刻後,她嘴角瞭然地牽了牽,她平淡的語氣掩蓋了她微微的失神,“府上都知道這件事了?”

徐嬤嬤艱難地點點頭,“方才清秋閣的顧嬤嬤和棲雁居的碧螺姑娘都來老奴這裡詢問。”

她真是不能小瞧韓柔啊,美貌都失去了,野心仍然還在,她是怕她害了孩子,所以趁着陶然院還不知道,就鬧了個人盡皆知,現在又裝模作樣的派小婉過來,逼她收手是吧。

不過她的運氣也夠好,恰在她天花好的差不多的時候發現自己懷孕了,韓柔一定在想,這是上天給她翻身的機會……

只是,韓暮華擔心,她患病期間用了這麼多藥材,會不會早就影響了胎兒發育?有句話叫是葯三分毒,現代懷孕的媽媽很多都為了寶寶在孕期盡量不接觸藥物,而中藥的理論是,因時施藥,因地施藥,很多中藥都是有毒的,她患上天花的時候,御醫為救回性命,定不顧惜用藥,此時,她腹中胎兒會不會早就受了危害?

她不能讓李濂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就是一個殘廢或者是低智兒,她是二房的主母,應該為國公府的將來和李濂的子嗣考慮!

韓暮華這麼想後,突然整個人一震,她猛然發現她是這麼不希望韓柔的這個孩子降生,她到處亂找理由來否定這個孩子,她對韓柔突然有孕竟然心存嫉妒!

韓柔的避子湯是她親自讓徐嬤嬤停的,如今她心裡卻隱隱的後悔了……

一時意識到心中所想的這些後,韓暮華腦子整個的陷入一種死機狀態,她不敢再往下追根究底下去,她想要躲避這個越來越清晰的事實……

徐嬤嬤看她面色奇怪甚至還帶着震驚和躲閃,以為她受到了偌大的打擊,憐愛地拉過她嬌嫩的手,拍了拍,“二奶奶,二奶奶!現在想什麼也於事無補,我們該商量商量怎麼安置柔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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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同學的長評,很感動,這是本文收到的第一個長評呢!俺會認真碼字回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