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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陶然院,五月日長夜短,天色剛剛擦黑。

“二少爺回來了沒?”瑞雪伺候她換上家常雲白軟綢闊袖滾回字紋蘭花長衣時韓暮華問道。

“酉時就回來了,玉葉姑娘來這邊報信說夫人留奶奶在清秋閣用膳,二少爺便沒等奶奶,吃了晚飯自去小書房忙着了,快一個時辰了就要了一盞茶。”

韓暮華在妝台前坐下,攬着鬢邊的一縷垂髮,將釵寰卸下。

“憐星閣那邊安排好了嗎?”

“徐嬤嬤午時過後就去通知了,想必也一應準備的俱全。”瑞雪邊搭話邊觀察韓暮華的表情,見她臉色淡淡,更是猜不着她心裡的想法。

“一會兒二少爺從小書房出來了,你讓嬤嬤告訴她直接去憐星閣吧。”

打散了繁複的髮髻,韓暮華只在妝盒中挑了一支最簡單的點翠雲紋簪,鬆鬆將濃密的黑髮挽起一半固定在腦後。

“二奶奶!”瑞雪還是覺得不妥。

“快些去吧!我還有些事要安排,你讓妙函進來服侍。”韓暮華話意堅決,瑞雪不敢再勸,嘆口氣皺着眉頭出去喚妙函進來。

飲了半盞熱茶,韓暮華坐在書案前,手上拿着支精巧的硬毫在劃分每月侍寢的時間。方才她已經讓妙函打聽到了各位姨娘的小日子。

沾了硃砂的硬毫在月頭和月中各勾上幾筆,她生理期恰是在每月中上旬,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安全期。安排完,遂滿意地點點頭。

從小書房出來,徐嬤嬤尷尬告訴了他韓暮華的安排,因半日忙碌稍微才平靜下來,瞬間就被這句話引了兜頭的怒火。也不管徐嬤嬤的阻攔,怒氣沖沖走向正房,屏退了伺候的小丫鬟,正當他要當面質問韓暮華的時候。卻瞧見她在書桌前寫寫畫畫,朱紅的筆輕快地落在紙上。燈火下,嘴角竟然隱藏了一抹狡黠的笑。

好奇讓他壓下怒火,厚厚的地毯掩蓋了他的腳步聲,等到近前看清她在搗鼓什麼東西時。臉色瞬間變黑。

暗鬆了口氣。韓暮華把紙張摺疊收好,忽然覺得身後莫須有一股黑沉沉的壓迫感襲來,一回身。就見到李濂沉着張臉立在他身後,她險些沒坐穩,從檀木椅子上摔下去。

徐嬤嬤和瑞雪在外間干著急。

李濂緊緊盯着她陰森冷笑了一聲。

韓暮華連忙穩定下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的開口,“今晚我安排了柔姨娘侍寢,戌時了,你該去憐星閣才是。”

李濂上前一步,幾乎是緊貼着她,他低着頭帶着怒氣急促的呼吸噴在韓暮華的臉上。“韓暮華,你就這麼急着把我向外推?”

她身體一僵,瞥過了頭,心虛地不敢正視他深幽的雙眸,咽了口口水硬着頭皮道:“二少爺說哪裡的話,柔姨娘畢竟是妾身陪嫁的滕妾。怎麼說也是你的妾室,二少爺怎麼能虧待了她,妾身這麼安排也是為了二少爺着想。”

話語冠冕堂皇,李濂聽了眉頭越皺越緊。

一把從她手中抽出那張紙,在她面前抖開。鮮紅的硃砂筆跡,好似在嘲笑着他,“你告訴我,這又是什麼?”聲音低沉,帶着強壓的怒意。

“今日去請安,母親吩咐的,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偏袒誰,定會一視同仁。”

瞬間,那張薄薄的紙就“喪生”在李濂的掌下,他憤怒盯緊她,似乎想要在她的臉上看到他想要的情緒,可是,除了些微的恐懼和厭惡,他竟然什麼也沒發現。

“韓暮華,你還真是個寬容大度的主母,看來我沒娶錯人!”李濂丟下這句話,就揚長而去。

他挺拔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韓暮華才放鬆下來,用帕子抹了抹額頭上浸出的細汗,李濂憤怒的時候全身陰冷的感覺真是可怕。連韓暮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氣場太強大。可是眼裡也有了一絲迷惑。

他為什麼要生氣?這個時空的男性不都是這樣嗎?三妻四妾,稍稍有些銀錢的人都要討個妾室,更遑論高門大族了。

主母便是要寬厚大度,不但要照顧輔佐好夫君,還要替他管理好後宅,約束好妾室,照顧好子女,摒除夫君在內宅的一切隱憂,甚至為了討好夫君的喜好,替她納妾。

她雖然對李濂不喜,可是在老太太的一番勸導下,正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一房主母,還幫他安排圓房的事,這些難道不對嗎?

徐嬤嬤和瑞雪瞧着李濂出去時黑着臉的樣子,不禁擔憂,忙進去看韓暮華。

“二奶奶,你沒事吧?”徐嬤嬤拉着她上下打量,她真害怕李濂暴怒起來會拿韓暮華出氣,直到發現她真的完好,才放下心來。

韓暮華搖了搖頭,“二少爺去哪了?”

“瞧着方向,似是朝着憐星閣那邊去了。”瑞雪忐忑回到。

“嬤嬤,你晚間留意着些,明早去那邊瞧瞧情況再來告訴我。”

徐嬤嬤應了,喚來外間伺候的小娥扶她去凈房梳洗。

翌日一早,徐嬤嬤親自過來回稟說昨夜事成了,韓暮華點點頭,將安排各位姨娘侍寢的事告訴她,讓她每日提醒着李濂。

得到這個消息,筆走龍蛇間,韓暮華一時停下筆,低頭看着自己練的字,竟也覺得比前些日子寫的進步多了,韓柔是個聰明的女人,又嬌柔美麗,可萬不要叫她失望!

這兩日,曹國公府忙碌無比,金氏更是腳不沾地,曹國公夫人為兩位小姐請的宮中教習嬤嬤也到了,又臨近端午,聖上開恩,准大少爺李宇回盛京與家人團聚,過端午節。

就連韓暮華去請安在清秋閣與金氏碰面,金氏都是滿面容光。

西跨院這邊。

自那夜她安排韓柔侍寢,李濂這兩夜都是歇在憐星閣的,除了偶爾晚上在陶然院與她不冷不熱一起用個晚膳,其他時候,她倒是很少看見他。

韓暮華體恤韓柔伺候李濂辛苦,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又讓徐嬤嬤送去了好些補品和衣飾。一時間,韓柔春風得意,吐氣揚眉,隱隱都有蓋過正房嫡母的勢頭。

與她同住的鐘姨娘卻是冷眼旁觀,白姨娘和苗姨娘每次請安時。都會在她面前暗諷韓柔的狐媚惑主。不將主母放在眼裡。

韓暮華大方笑着,聽了便是,也不多加干預。只是略施恩惠安撫了各位姨娘。

韓柔畢竟是韓暮華的陪嫁滕妾,地位本就高於她們,她們也不好太過分,暗地裡卻把韓柔和韓暮華偷偷咒了個遍。說韓暮華怯懦,連一個妾室都拿捏不住,說韓柔淫賤,暗地裡不知道用什麼下作手段將李濂的魂兒給勾走了……

五月初四,端陽節的前一日。

在盛京,端陽是大節。連朝中官員都要沐休。

小門小戶都要打掃了乾淨屋子,包幾個米粽,何況侯門貴室呢!

又逢着大少爺回府,曹國公夫人越加的授意要好好的過這個端陽節。

府上下至掃灑丫鬟小廝,上至曹國公夫人和各房主母,都忙忙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