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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暮雪給常往來的幾個夫人介紹了韓暮華後,轉身問身後的得力丫鬟,“睿兒可有吃飽?”

淡青色素衣的丫鬟恭敬答道:“回奶奶,奶娘在廂房裡喂着呢,恐怕還要略微等等。”

韓暮雪前年嫁的禮部尚書之子戚弘文,幼子才一歲多,還未斷奶,今天不是怕餓着了兒子,她不會在這裡等這麼久。

幾個夫人相繼告辭,先去了宴席。

韓暮雪溫婉的笑,“五妹莫急,來陪二姐坐會兒,喝杯茶歇歇。”

韓暮華當下已經放鬆,便坐下陪着二姐邊吃茶邊等着小侄子吃飽,韓暮雪關懷的問她在曹國公府過的怎樣,曹國公夫人有沒有為難她,也教了些她的持家心得。

時間過的很快,韓暮雪的丫鬟匆忙稟報:“奶奶,小少爺吐奶了,哭着要您呢!您快去看看!”

韓暮雪臉色嚇的雪白,“五妹,你在這略等等,莫要亂走,二姐去瞧瞧睿兒,馬上回來。”

她剛要走,韓暮華就拉了她的衣袖,口吻堅決,“二姐,我與你一起去。”

韓暮雪忙點點頭,“那走吧!”

兩人帶着丫鬟快步走向掩映在花枝中的樓閣,過了一條抄手游廊,再左轉便是供女客們歇息的廂房。

韓暮華心不受控制就突突地跳起來,總覺得今天有什麼事會發生,越是這樣,她就越發的謹慎。

拐了彎,她目光一轉,卻見到一角熟悉的衣影,石青色團花暗紋,那不是李濂晨間衣裳的顏色?他怎麼會在這裡?

壓下心中疑慮,韓暮華緊跟着韓暮雪。

突然,後背有一種被人盯上的悚然怪異的感覺,韓暮華一扭頭。恰在花樹間隙間,看到一個更熟悉的身影。

沈思一襲銀硃紅細雲錦廣綾合歡長衣,綉梔子花蜀錦裙,站在一株桃花枝後笑着看向她,兩個可愛的酒窩顯現,猶如樹中精靈。

韓暮華卻眉心輕蹙。想到剛剛匆匆而過的另一個身影,一切瞭然。

隨即一抹苦笑掛在嘴角。又聯想到她方才遇到的一系列反常,哀嘆了一聲,昔日堪比的親姐妹,終究是越走越遠了……

隨着時間的改變,誰都會變,想她們也沒能逃得過歲月的磨礪,背道而馳。

韓暮華回給了沈思一個淡笑,忽然的,她眼前視線模糊。頭暈目眩,等到她徹底失去意識前,視線里僅余的只有沈思扭曲的笑容和身邊韓暮雪、丫鬟們倒地的聲響。

頭疼的好像要裂開,夢境里光怪陸離,韓暮華幾乎是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才半睜開眼睛。

用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快速的清醒。韓暮華這才憶起了昏迷前的情景,她駭地睜大眼睛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一個普通的廂房。

韓暮華突然使勁動起來,這一動,她心“咕咚”就沉了下去,她竟然是渾身酸軟,連抬一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瞬間許多念頭忽閃而過,韓暮華狠心咬了咬唇,直到唇間滲出鮮紅,她感覺到疼痛帶來的清醒時,她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房間內,八角景泰藍香爐中青煙襲襲,暗香裊裊,這時韓暮華髮現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她竟然連聲音也發不出,嗓子乾澀難受,出口喑啞。

饒是她定力過人,在這種無力的情況下,也只能心生絕望和挫敗。

她精神緊繃著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一陣歡快的男子笑聲從屏風後傳來,韓暮華身體一僵,臉色煞白。

須臾,那男子從屏風後走出來,玉冠束髮,彈花暗紋的錦服將身材修飾的頎長,面容清俊,只是那臉上過分燦爛的笑容顯出了一分傻氣。

他快步來到床前,突然低頭細細打量着韓暮華緊張絕望的臉,修長的手指就摸到韓暮華白皙的臉龐,他突然收了臉上的笑容,臉上溢出濃濃的憐惜和同情,“美人,你哭了,你為什麼要哭呢?”

說完還把抹了韓暮華淚水的手指放在舌間舔了舔,皺着眉頭又道:“是鹹的。”

韓暮華瞳仁皺縮,張着口想要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男子好似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蘭兒與我說,你也是個可憐的,從小就不能說話。不過不要緊,我不會嫌棄你,你長的這麼好看,我以後會疼你的,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哭。”

說著,男子從懷中拿出帕子將她流下的眼淚拭了乾淨,但是他剛擦完,眼前的美人就又有眼淚流下來,他總是擦不幹凈。

男子突然急了,“我都答應你,都答應你,你這下該高興了吧。”

韓暮華盯着眼前這個明顯瘋癲的男子,心裡忐忑恐懼,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男子脫了鞋襪,爬上床,就伸手解韓暮華的衣襟,他邊解邊說道:“蘭兒說,只要將美人的衣服脫了,她們就不會哭了,你等等,馬上就好了,你馬上就可以笑了。”說完認真解着韓暮華褙子上的暗扣。

韓暮華猛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這個傻子,一股無力的絕望滅頂,嗚嗚着嘶啞的反抗,那男子好像沒聽見一樣,只低頭和她衣襟上的扣子對抗。

院內寂靜一片,不多時,一個小丫鬟從一間屋內跑了出來,快步走進了一處低矮的假山後。

“回稟七小姐,大少爺已經進去了。”

沈思轉身,目光朝着一間廂房看去,嘴角帶着冷漠,“尚書夫人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一切都照着七小姐的計劃,並無遺漏。”

“一盞茶後,便行事吧!”沈思木然吩咐道。

丫鬟領命離開,沈思視線久久停留在那處,喃喃道:“誰叫你搶走了他呢……”

韓暮華明白,等到這個傻子將自己的衣服脫光,立馬便會有人進來,那她的堅貞自是不保,設計這一切的人是將她往死路上逼,但是現在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着這樣的冰冷的裁決。她沒想到,什麼時候,沈思竟然這麼恨她!

褙子已經鬆散開,韓暮華緊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着結果來臨。

突然身邊“咚”的一聲,重物倒地,韓暮華猛然睜開眼,對上一雙深邃無底隱含着暴怒的雙眸,她微微的一愣,所有的委屈和恐懼好似瞬間找到了傾瀉口,眼淚成串成串的落下來,染濕了兩側髮鬢。

李濂緊抿着唇,瞥眼看到她敞開的衣襟,眼底的黑色沉涌如暴風驟雨翻滾,他從側屏上扯下一件披風,將韓暮華罩住,抬眼掃到窗下燃的香,幾步過去,揭開蓋子,抄起旁邊青花茶盞里的殘茶,嘩啦倒了進去。

轉身回來,有力的臂膀將韓暮華抱起,出了門,披風將韓暮華從頭到尾蓋住,躺在李濂懷裡,這一刻,韓暮華前所未有的安心,之前一直緊繃的神經和壓抑的恐懼消失,她疲憊的閉上眼睛,再也不願理外面發生了什麼。

李濂抱着韓暮華出了小院,冷冷與樹邊的溫雅男子對視了一眼,眸子里是掩飾不去的怒火,“沈潤,看好你的妹妹,我不會每次都會這麼大度!”

沈玉珩盯着被披風遮的嚴嚴實實的女子,眉峰攏聚,他張了張口,想到韓暮華聰敏的笑靨,終於閉了口,朝着李濂深深一禮,最後只留了一句,“沈潤承情!”

李濂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瞧着兩人的背影,沈玉珩哀嘆,遇到這樣的事,她一定是嚇壞了。

然後他不禁又想到小妹,沈思這次真的太過了,要從李濂這隻老虎口中拔牙,那也要看他在不在乎這顆牙才行。

想罷,蹙眉吩咐義忠:“把大哥帶走,莫讓母親知道。”

義忠領命去了。

韓暮華從頭到尾被罩住,眼前是黑暗一片,她不知道她到了哪裡,只感覺到上了一輛馬車,然後,不久馬車停了下來,她被抱進了一間屋子。

從頭到尾,李濂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從鎮南大將軍府他將她救出來,就一直抱着她,手臂緊緊摟着,渾身的肌肉緊繃。

他將她放在床上躺好,才將披風揭開厭惡地扔在一旁。

然後沉默看着她,他的五官深邃,薄唇抿着,好像在刻意忍耐着迸發的怒火。不一會兒,李樂進來,將一個青瓷小瓶遞給他,然後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將門關好。

李濂拿着小瓶放到她的鼻尖,韓暮華嗅了一口,整個人好像被瞬間喚醒,身體不再綿軟,張口也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韓暮華好似落水嗆了許久,被人一把從水底拎上來的感覺一樣,她大口喘息着。

李濂攥着拳頭,皺眉看她狼狽的樣子,想到剛剛他親眼見到的那一幕,恨不得一拳將那個傻子打死。

這種手段李濂並不陌生,盛京最大的秦樓楚館,他便是他們底下的大老闆,妓院中打探消息便利,且掩人耳目,因此這種手段他也非常清楚。那房間中點的香是一種特質的香,聞了倒也不會怎樣,只是說不出話,發不得聲,全身酸軟,使不上力氣,香味與一般的沉水香無異,平常人根本聞不出來。

這是勾欄中,專門對付那些抵死不從的清官和高傲的淪落風塵的良家女子。沈思竟然用在了韓暮華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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