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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關在秋水居的韓暮欣一言不發坐在桌前,臉色蒼白,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她從來都自恃清高,以為只要自己不想嫁誰也逼不了她,但是今日在懿祥閣,老夫人的那番話卻把她嚇到。

突然,她看清了現實,沒有三夫人的庇佑,她什麼也不是,她只是附依在韓國公府,老夫人要打殺她,要她嫁給誰那都是一句話的事,由不得她反抗。

韓暮欣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瞬間覺得了無生趣。

解下腰間的四合如意絛,拋向房梁,她站在內室的綉墩上,嘴角帶着一抹諷笑,將纖細的脖子伸進去,“名聲,你們都要名聲,我偏寧死也不屈這名聲,讓你們要的名聲見鬼去吧!”

韓暮欣投繯自縊,不過半盞茶不到的功夫就被桂嬤嬤安排守着的婆子發現。幾個婆子一進來,唬的一跳,連忙將她抱下來,灌下薑湯,幸好救的及時,留下了一條命。立馬派了人去通知老夫人。

老夫人這才安生了沒幾個時辰就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忽白忽黑,世子夫人恰好在懿祥閣彙報事情,也知道了,瞧了老夫人樣子,連忙安慰:“娘,這幾日事多,你身子骨不大好,多歇歇,媳婦兒替您去看看。”

老夫人對韓暮欣失望極了,她竟然寧死都不願聽從她的安排,她徹底寒了心,聞言,疲憊的朝着世子夫人微微頷首。

世子夫人趕到秋水居時,韓暮欣已經被婆子抬到床上。盈夏盈秋在一邊啜泣。

世子夫人一進來就聽到一片哭聲,當即不喜,臉一拉,“哭什麼哭,你們小姐還在呢!”

盈夏盈秋被世子夫人一吼,硬是憋住了哭聲。肩膀卻是一抽一抽的。

世子夫人來到韓暮欣床前,韓暮欣脖頸上有一道深深的烏色血痕,整張臉猶如紙一樣雪白,她雙目無神的盯着帳頂,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世子夫人哀嘆一聲:“暮欣,有什麼想不開的呢,自你出生你就應該知道命不由人,世上什麼都不是白得的,有了身份地位就要用自由交換,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這樣,你祖母更是這樣,人要服命!”

韓暮欣眼神空洞。世子夫人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她說的,“命是自己的,除了自己能珍惜,誰都幫不了你,你也不要想的太多。路你還沒走,怎麼就知道是絕路呢,有句詩還說‘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什麼事都不能死心眼!”

世子夫人扒心扒肝的勸,韓暮欣卻是無動於衷。

許久。韓暮欣才動了動唇,嗓音低啞:“我就是不服命,命都是人決定了。我憑什麼不能決定自己的,康家我寧死也不嫁!”

世子夫人這一刻才明白,韓暮欣就是一根筋通到底,不撞南牆不回頭,這時候說什麼好話她都聽不進去。固執愚昧的像一頭牛。

這一趟徒勞無功,她的這股蠻勁讓世子夫人僅余的同情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暮欣,大伯娘好話也只能說到這裡,你好自為之吧!”

世子夫人不留戀,吩咐婆子們把韓暮欣看好,如果還出現這種情況就把她們都賣出府。

丫鬟婆子們都哆嗦着應着,誰也不敢怠慢。

夜色四起,整個國公府下人們來去匆匆,卻靜的可怕,懿祥閣的燈直到子時才昏暗下來。

翌日,還是朦朦夜色,就有一頂青色小轎從北面角門被抬出了韓國公府,出來換了馬車,一路隱沒入黑夜中。

韓暮華晨起去懿祥閣請安,才知道韓暮欣已經被老夫人派人送去了廟裡,康家那邊的婚事也被推了。對外,韓暮欣染了重疾,需要靜養,怕傳染給家中的夫人小姐小少爺這才送去廟裡,等病好了再接回府上。而韓國公府知道內情的,都識趣的閉口不談。

韓暮華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稍稍一推理,就能猜到個七七八八。韓暮欣是死腦筋的,肯定是做了極端的事,就連老夫人也忍耐不了了,才會暫時把她送走。

有了對比,老夫人這才覺得韓暮華更加懂事,眼裡也有了些安慰。

拍着韓暮華的手,老夫人不舍道:“若不是聖上旨意不能違,真想再留你兩年在府上陪陪我這個老太婆。”

依老夫人看,她的乖孫女嫁給李濂真是糟蹋了。

韓暮華笑,“祖母,就算我以後嫁人了,也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那怎麼能一樣,在婆家哪裡有在自己家裡方便,到時候,回來一趟,不但要告知相公,還要請示公婆。”老夫人唏噓道,以後就不能每日都見到暮華了。

韓暮華聞言沉默不語,老夫人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都是疑惑,“暮華,你可知道鎮南大將軍府的七小姐參加了大選。”

今年恰逢三年大選,聖上忙於朝政,子息單薄,後宮本就空虛,妃位又空懸,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很重視這次大選,四月朝臣就要將家中適齡女子的牌子遞上去。

就如曹國公府的三小姐李惜畫和毅勇侯府的六小姐孫清月皆在此列。

韓暮華渾身一震,她沒想到沈思那樣嚮往自由、奔放開朗的女子竟然也會參選,她是鎮南大將軍夫人唯一的嫡女,鎮南大將軍夫人幼年時在皇宮中陪伴過和煦長公主,對宮中無情、勾心鬥角最是清楚,怎麼忍心讓沈思去淌這趟渾水,讓她關在一方天地。

老夫人想的卻不是這些,如今,盛京豪門望族,首當其衝就是韓國公府、鎮南大將軍府、曹國公府。鎮南大將軍手握兵權,武官中的頭一把交椅,如果沈思要參選,聖上就算是看在鎮南大將軍的面子上,起碼封也是從三品的妃位。不過,沈家要參與後宮之事,這到底是鎮南大將軍的安排還是聖上為了拉攏而授意。

其中盤根錯節,利益硝煙瀰漫,就連韓老國公也不得不深思。

“祖母所說可是真的?”韓暮華眼裡難掩吃驚,當初沈思親口提醒她宮中厲害,而今卻親身弄潮,韓暮華很是擔憂。

老夫人看她神色不對,不由得也嚴肅起來:“這種話祖母如果不是得了確切的消息,怎麼會亂說,暮華,你與沈家七小姐交好,得閑時去問問緣由。”

韓暮華心裡一苦,自從上元宴那次談話後,她就覺得她與沈思越來越遠,那次突然見到韓暮琴,當時她不得不丟下沈思,後來回到府上,她不止一次向鎮南大將軍府遞過帖子,都如石沉大海,連個回聲都沒有。她總不能不管不顧就衝去大將軍府。

韓暮華想着但並沒有把這個隱憂透露給老夫人,老夫人瞧她神色不對,並沒有多說,只是又隨意問了幾句。

不一會兒,世子夫人和大奶奶來了。

老夫人詢問了世子夫人婚事的進度,又撿了幾件重要的事叮囑。

回過頭對韓暮華道:“暮華,離你的婚期還有半個月,若是在院里沒什麼事,多往你大伯娘那裡跑跑,嫁了人就是主母了,可不能什麼都不會。”

老夫人這是讓韓暮華跟着世子夫人後面學當家。

大奶奶就跟着打趣:“瞧祖母,暮華這還沒嫁人呢,您就為她擔心了。”

韓暮華跟着笑,點了點頭,答應老夫人多跟着世子夫人後面見識見識。

四月十八,離韓暮華出嫁還有十日,這幾日,韓柔對韓暮華越加的殷勤,還經常親自來錦墨居。

原本閨女臨近出嫁之日,家中未出閣姐妹都會來“陪睡”,一起聊些年幼的趣事,就當做是告別在家裡做姑娘的時光。但是現今韓國公府只得韓暮華一人,只好由着嫂嫂們替代,只是二奶奶魯氏懷着身孕,多有不便,於是這“陪睡”一職就落在了大奶奶吳氏身上。

可是,晚膳過後,大奶奶吳氏並沒有來,來的人卻是三夫人孫氏。

韓暮華微微驚訝,瞬間又平靜。

這一切只怕是世子夫人或者是老夫人安排的。

三夫人瞧着韓暮華的眼眶有些紅,徐嬤嬤見是她來,行了禮,就將一屋子的丫鬟攆了出去,獨留她們母女說話。

韓暮華冷着臉,涼涼叫了一句“母親”,三夫人心口頓時酸脹。

三夫人在韓暮華身邊坐下,妙函上了熱茶,就悄悄地退到了屏風後。

三夫人眼睛一直盯着韓暮華的臉,彷彿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最美麗的花朵,讓她移開瞬間也不願意,她微張了張口,明明到了嗓子眼兒的話卻說不出來,明明在心裡默上千遍萬遍的話就是出不了口。

良久,三夫人才顫着唇問出了一句,“暮華,你是不是還恨娘?”話一出口,三夫人眼中就一片暗淡。

她怎麼就這麼笨這麼糊塗,這麼多年竟然沒有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黃姨娘一定很得意,看着她親生女兒被冷落被欺壓,而她自己的女兒活的比誰都好!

一如此想,三夫人心口針扎般的難受,這麼多年,韓暮華受的苦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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