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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嬤嬤送了桂嬤嬤出去,卻把小姑奶奶韓從蓉帶了回來。

這時候前院剛開席不久,她怎麼會這個時候過來,韓暮華心裡疑惑,卻仍打起精神來接待。

“小姑母,您怎麼來了,快坐。”韓暮華起身將韓從蓉扶到榻上坐下,韓從蓉一貫的溫顏和語,今日穿了一身石青織銀絲牡丹團花褙子,烏髮上一支碧玉棱花雙合長簪,優雅大方。

韓從蓉細細瞧了韓暮華的今日的精心裝扮,滿意的點點頭,“暮華該是我們韓家最漂亮的新嫁娘了。”

赤芍給小姑奶奶韓從蓉上了茶,老夫人這個最疼愛的幺女最是知書懂禮,待人寬厚,赤芍對她也頗有好感。

韓暮華淡淡笑了笑,說了句小姑母多贊了。

這時候宗族女眷和親戚們都在前院吃席,老夫人、世子夫人、三夫人都忙着照應,根本走不開身。

“小姑母,您怎麼不去前院?”韓暮華雖然做事謹慎,但是老夫人身邊最信任的女兒韓從蓉她卻沒防備,有什麼也就直說了出來。

韓從蓉臉上閃過一絲擔憂,拉了韓暮華的手過來親昵地捏了捏,“今日能找着機會與你說話不容易,前院有你小姑夫呢,不必擔心。”

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人精,韓從蓉這話一出來,就知道她有事要與韓暮華單獨說。以往韓從蓉的人緣在韓國公府上實在是太好了,在韓暮華即將出嫁的當口,她提出要與她獨處,竟然沒有一個人會往歪處想,就連韓暮華自己也同樣沒有預料,認為韓從蓉真有什麼知心話要同她講。

徐嬤嬤原來臉上還有幾分不安,不過韓從蓉是林雲鶴的親娘。對待韓暮華也親厚的很,沒少在老夫人面前給韓暮華說過好話,加上又是這個特殊時期,就算她再有手段,還能在韓國公府府里出什麼幺蛾子?再說,還有她們這些衷仆在外面守着呢!

韓暮華抬了抬眼,頓時,廂房裡的人都退去了外間。

韓從蓉柔和的臉色突變,握着韓暮華的手也變得冰涼,韓暮華瞧着突然無措的變化。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聯想到了林雲鶴。

韓從蓉為人隨和親善,唯一最在乎的就是她的獨子。她會有這樣的變化,不得不讓韓暮華往不好的方面想。

“小姑母,是不是三表哥在山西出什麼事了?”韓暮華情急之下問出口。

低垂着面容的韓從蓉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直直逼向韓暮華,沒有了往日的和煦。眸子里儘是冷意和澀然。習慣了韓從蓉溫柔一面的韓暮華立即寒毛直豎。

往日一直森冷寒涼的人用可怖的眼神瞧人並不可怕,若是常日里溫柔愜意慣了的人用陰森的面孔對着你那才叫落差。韓暮華心裡就是這種一落千丈的感覺。

哪裡想過高雅和樂的小姑奶奶韓從蓉也會有這麼恐怖的時候。韓從蓉扯了扯嘴角,拉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冷笑來,她朝着韓暮華湊了湊,韓暮華下意識的就被她這樣的冰寒氣質逼退,抓着檀木雕花椅的扶手。讓了讓。

接着,韓從蓉的冷嘲般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暮華,你還記得鶴兒。小姑母還以為你忘了呢!”

韓暮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那個在她記憶力關心她、包容她的小姑母怎麼會是眼前這個人!她吃驚地瞧着韓從蓉,彷彿要從她的臉上看清真相。

韓從蓉退開,她一隻手緊捏着茶盞的杯緣,一隻手拿出一封信扔到韓暮華面前。

韓暮華將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又狐疑看了一眼韓從蓉,這前後落差太大。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韓從蓉見到韓暮華如此神情,忽然笑起來,“好一個玲瓏剔透,怎麼,為了擺脫鶴兒,為了嫁入曹國公府?連信你也不敢看了?放心,這裡都是韓國公府的人,我不會把你怎麼樣,我還沒你娘那麼蠢到家!”

韓從蓉竟然也有這麼語出傷人的時候,韓暮華眉頭擰起,幾乎不相信眼前猙獰着面孔的女子是往日里和祥的小姑母。

韓暮華深吸一口氣,韓從蓉說的對,不管她懷着什麼樣的心思,至少這個時候她危及不到她的性命,況且,她真的很想要知道林雲鶴的情況。安豐是林雲鶴的貼身小廝,他武功高強,若是萬不得已,絕對不會離開林雲鶴身邊,而今天妙函卻見到了他,一不好預感排山倒海襲來,將韓暮華淹沒。

她幾乎是顫抖着手將信封打開,短短只是一頁紙不到的邸報,卻明明白白說請了林雲鶴的情況,“林大人緝繳私鹽不甚受傷,弩箭沒入前胸,箭矢有毒,大人至今昏迷……”宣旨下方蓋有山西總府的官印,不可能有假。

韓暮華腿腳發軟,要不是她此時正坐在檀木椅上,定要驚的倒下去。

林雲鶴竟然生死未卜!

不,極有可能生還的機會渺茫,不然,安豐不可能這個時候回盛京,韓暮華腦子一團亂,大婚的忐忑全部被林雲鶴的生死所取代。

她無意識的喃喃:“這不是真的,三表哥不會有事……”及笄那日,他還送了禮,她還給了他回信,怎麼會這麼快,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是說吉人自有天相嗎!

韓從蓉瞧見韓暮華這樣的失態,狠狠的笑了兩聲,彷彿心裡鬱結消了些,“暮華,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結果?你可以安心嫁給曹國公府的二少爺了,你開心嗎?”

她開心嗎?呵!小姑奶奶真會跟她開玩笑,她怎麼會開心!

韓從蓉臉上有一種發泄的快感,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一身霞帔的韓暮華,“你一定還不知道鶴兒為什麼要去山西吧,說來我也不相信,他是為了你啊!他拋棄了爹娘為了一個女子竟然去山西九死一生!韓暮華,你真是好本事!鶴兒他嫌他官職低微,以後庇佑不了你,所以才如此急功近利,走這條水火路,置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你叫我怎麼能不恨你!你倒好,巴着鶴兒還不夠,現在又攀上了曹國公府,是,是我們林家門戶小,裝不下你這尊大佛,但你能不能放過鶴兒!我可憐的鶴兒,一心所為的女子在他為她拚命的時候竟然嫁給了別的男人,真是天大的笑話!”

韓暮華被韓從蓉的話逼的幾乎透不過氣來,她無從面對這樣一個一心為子的母親,一個對她恨意滔天的姑母。

韓從蓉的話一步一步將她往一個真相上逼,可是當她覺得無限接近那層真相時,她眼前又朦朧一片。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韓從蓉,林雲鶴選擇去山西是為了她?怎麼可能!韓暮華心亂如。

韓從蓉好似覺得這樣還不過癮似的,彎腰盯着韓暮華蒼白的臉,鬼魅的一笑,“暮華,你的命真大,三哥大婚的時候,我那樣周密的安排你都沒有落水淹死!這麼一看,曹國公家的二公子真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韓暮華的眼睛突然瞠大,那日害她落水不是韓暮欣、更不是和煦長公主,而是小姑奶奶韓從蓉!韓老國公和老夫人再怎麼查怕是也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韓從蓉很滿意韓暮華驚愕的表情,她冷冷的轉過身,“你這麼聰明也沒猜到?呵呵,也不過如此,我只是恨,曹國公府家的那小子攪了局,不然我的鶴兒也不會到今日這個地步!”

此刻的韓從蓉像一尊冰雕,渾身冒着寒氣兒,冰冷徹骨,散着戾氣。韓暮華被這一刺激,幾乎不能言語,裡面大紅的中衣背後浸濕了一片,緊緊地貼在身上,一直捏着檀木椅扶手的青蔥玉指,指尖也蒼白泛紅。

其實只是兩刻鐘的功夫,韓暮華卻覺得漫無邊際,直到外間傳來徐嬤嬤的憂急問話,她才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韓暮華愣了許久,才勉強平靜的開口。

徐嬤嬤帶着丫鬟們進來,廂房內已經沒有異樣。

韓從蓉溫柔的瞧着韓暮華,竟然還伸手摸了摸她烏黑柔順的青絲,“以後去了曹國公府沒事多上姑母家裡來坐坐,姑母整日一個人在府上無聊的緊。”

韓從蓉變臉如翻書,那封韓暮華看完因為吃驚落在地上的信也不知什麼時候被她收起,盯着韓暮華比紙還白的小臉,韓從蓉突然湊近了一步,低聲在她耳邊道:“韓暮華,你還有沒有心!”將我兒逼到這種地步,你嫁給李濂開心嗎?

韓暮華身子一僵,韓從蓉已經和藹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離開。

“小姑奶奶當真關心五小姐!”赤芍頗有些感嘆道,她在老夫人房裡服侍,當時,老夫人都當著韓暮華的面要給一雙小兒女定親了,後來卻不知道怎麼沒成,她與竹葉幾個都感到惋惜。

轉頭瞧了韓暮華落寞失意的表情,赤芍忙閉了嘴,怎麼能在這樣的日子勾起五小姐的回憶。

徐嬤嬤第一個發現韓暮華不妥,韓暮華臉色蒼白、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冷汗,杏眸黯淡無光,與平時完全似兩個人。

她心裡“咕咚”一下,這樣的大日子可不能出什麼紕漏,還有一個多時辰,曹國公府的花轎就要到了,徐嬤嬤着急詢問:“五小姐,可是哪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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