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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的一聲長鳴聲,機器發出了預警聲。

“醫生!醫生快來看看呀!”晚晴心下一着急,都沒顧得上按鈴,直接就跑到病房外頭喊了起來。

搶救室外的紅燈亮起,晦暗的走道上,懷儒與晚晴臉上都是說不清楚的壓抑與緊張。晚晴實在覺得胸口憋悶,索性走到一旁開了側門,在平台上透口氣。

不知不覺間,頭頂洋洋洒洒地落下了雪花,似漫天的鵝毛一徑從空中抖落下來。空氣冷凜,雪落在晚晴兩腮上,潮冷濕潤,格外的刺骨。

雪隨着風勢,在天空掀起一個又一個浪頭,起起伏伏着,把整個昏沉的天空都徹底攪動了起來。

晚晴探出身子,雙手伸到欄杆外,想去接住那一朵一朵雪花。可是這雪一落到了手心裡,便化作了水,絲毫也沒有停留人間的意思。

慢慢的,晚晴的睫毛上染滿了雪珠子,在水光模糊中,她隱約看到搶救室的紅燈已經熄滅了。她忙快步步入室內,步子走的有些踉蹌。

“張老師他去了……”懷儒語帶哽咽道。

不遠處,醫生摘下了手術的一次性手套和醫用口罩,晚晴不自覺就走上前去:“醫生……”

“很抱歉,我們也是儘力了。”醫生面上滿是凝重。

晚晴愣愣地望着門縫裡頭的光景,彼時,張行知就這樣躺在冰涼的手術台上,一動也不動了。

“西高峰旁的豹子,始終沒有被其他動物所吞食,只不過是風乾凍僵了。它還是它,從來都沒有變化過……”

張行知的話不住地在晚晴耳邊迴響着,她覺得一股抑制不住的悲意湧上了心頭,叫她止不住的顫粟。

“晚晴?”懷儒鼻音很重地拍了拍晚晴的肩膀。待得晚晴一轉身,眼淚就似斷線的珠子,大珠小珠沾濕了披肩。

“老師怎麼就這麼走了呀……”晚晴哭着,頭埋在懷儒胸口,卻是悲泣地再也說不出多餘的話來了。

————

張行知的遺願,是不要追悼會,也不要任何熙攘的儀式。火化成骨灰以後,撒入到滾滾江水中也便了卻了此生。

夕陽之下,晚晴站在船頭,目送着已然落入江中的片片白灰,喃喃予懷儒說道:“法國的詩人繆塞曾經說過,海上有一種鳥,它的性情卻很慈祥,只要看到有幼鳥沒有人餵食,它甚至嘔心瀝血,傷害自己的軀體去餵養這些鳥兒。”

“張老師便是這種慈祥的鳥,他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在科學事業上,耗盡了他的心血,又犧牲了他自己的身體健康來換得一切的進步。他原本應該是個堅強的人,要不然也不至於在當年那種百口莫辯的屈辱下還能堅持着理想回國奉獻。”

“可是誰又料得到,到底是狂風暴雨、風吹日晒太過摧殘,病痛枯瘁了張老師的生機。懷儒,有時候我不得不想,命運是否對於張老師而言,太過冷酷?”

懷儒心下亦滿是痛楚,聽到晚晴這席話,他更覺難受。可是晚晴已經足夠傷心了,心上的傷處若是再去撒鹽,誰不喊一聲疼呢?

“晚晴,張老師如果還在的話,應該是不願意看到你我眉頭上都是愁緒的。你說的對,他不僅僅是那隻奉獻一生的海鳥,他更是雪山上的那隻豹子。死在雪山下的鬣狗是被大自然所淘汰吞噬的,它們來這世上一遭,什麼都不會留下。”

“豹子卻不一樣啊,它變成了山頂上的一座豐碑。歲月不會忘記,人們更不會忘記,它永遠是最高峰上唯一的精神所在。”

懷儒隨着晚晴的目光,眼眺遠方。榴火如燒的夕陽在天邊濃得化不開,那不僅僅是最深沉的力量,更是永不磨滅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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