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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毛料的顢已經被擦開,露出絲絲片片的綠色。

一些不懂行的人,還在指指戳戳的說,今天這馮老闆可是好運氣,一擦即漲。這下子要暴富了。

寧夏則不以為然。不但是她,只怕那位正在擦石的馮老闆,也早就知道這出現的絲絲片片的綠,代表了什麼?若不然他也不會那樣冷汗涔涔。

寧買一線,不買一片。這是玩賭石的人都知道。寧可買一線的綠帶子,也不願買一大片的綠色表現。因為一般情況下帶子可以滲透到翡翠內部,沉得下去。而片色一般情況下很薄,這樣的毛料看似出綠,其實不過是綠色以卧性特徵生長在翡翠的表皮部位,賭石玩家以“串皮綠”、“膏藥綠”,等來形容這樣的綠,最響亮的名字,還是眾所周知的“靠皮綠”。這是翡翠原石中最具有風險的一種綠色。只要遇到這樣毛料出了這樣的綠,不用非等到蓋棺定論,賭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寧夏略帶同情的望了那個馮先生一眼,不過,瞅着那塊原石也並不大,全賭毛料又比翡翠半明料、明料,便宜好多,寧夏心裡想着這馮先生賭垮是板上釘釘了,但是輸到傾家蕩產的地步,應該還是遙遠點兒的事情。倒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馮先生害怕到這樣的地步。

賭石場上十賭九輸,都是平常的事兒,沒有過硬的心裡素質,那些有心臟病的,受不了精神刺激的人,事先也就該知道這賭石不是他們能玩的起的事。若一意孤行,貪戀賭石的一夜暴富刺激,那麼到時候賭垮了,閻王爺過來邀請着去地府喝茶,也就不能怪人家閻王老爺不厚道了。

擦石機還在轉動,寧夏已經不再看好結果,也不忍心再看下去。用別人的痛苦,來刺激自己優越感,從來不是寧夏會做的事。

拉了香椿一下,寧夏轉身擠出人群。

香椿在後面緊追着寧夏出來,問她怎麼不看下去了。

寧夏一笑帶過,也懶得對香椿解釋什麼。又連逛了幾家玉石店,寧夏才在終於肯停住腳步,因為那家店外在地上放着一塊廣告牌,引起了寧夏的注意,那廣告牌上面寫着幾個大字,“腳踩王之山,刀劈寧遠孫。”

寧夏看到那幾個大字,臉色馬上大變。她知道親生父親寧遠不是什麼好人,冷酷無情,可是對於有人惡意羞辱她的外公王之山,她怎麼可能有視無睹?

有男店員看到寧夏站在店外,過來熱情的打招呼。寧夏理也不理,氣的眉毛倒豎的走到那個廣告牌前,一腳對着那牌子踩過去。

店員看到寧夏跟他們的廣告牌過不去,第一反應不是阻止,而是大喜的樣子,急忙往店裡奔,一邊小跑着,一邊大喊,“老闆,您等了一千年仇人到了。”

香椿起初還以為寧夏在看這家店裡的翡翠毛料,當她看到寧夏去踩壞那廣告牌的時候,才注意到那廣告牌上的字,她那看似神經大條的模樣,瞬間變了另一種神色。在聽見那店員喊得那嗓子,什麼等了一千年的仇人時,她倒覺得挺稀罕的,難不成這店裡老闆還是活了一千年的老妖精不成?

“啊喲,寧子,你咋地了,幹嘛好端端的踩壞人家的牌子?俺瞅瞅那牌子上寫嘛讓你生氣的話啦?”香椿假裝啥事也不明白的樣子,向前走了兩步,順手將氣的鼓鼓的寧夏從廣告牌前拉開,貌似她想看熱鬧,其實不過是順勢將寧夏扯到身後,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寧夏,這是保護之勢。

寧夏這會兒早氣的七竅生煙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情跟香椿解釋什麼?她看着店員跑進店裡喊人了,就剩等着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和她的外公有如此深仇大恨,在她外公辭世這麼些年後,還如此讓她的外公九泉之下難安。

沒多會兒,那個喊人的男店員就先出來了,一邊指着寧夏,一邊對着跟在他身後的一個三十多歲的梳着盤發的美貌少婦說著,“就是這個小丫頭。”

“王之山你這個千殺的?”那個美貌少婦原本臉上一片激動之情,當她看到店員所指站在香椿背後的寧夏時,臉上立即露出失望之色。

寧夏也十分意外,她還以為這家店的老闆是個男的,她外公和父親的共同仇人啊,自然也該是個男的,怎麼出來的反而是個女人呢?看着那少婦,身穿蘇繡的綢緞旗袍,氣質典雅高貴,如不是這少婦往自家店前豎了罵她外公和父親的牌子,寧夏想,她應該是會這個少婦有十分的好感的。

“死丫頭,你娘生你出來的時候,沒給你安上眼睛啊?敢到老娘這裡惹是生非?”少婦一看並不是自己要等的人,立即沒好氣的對着寧夏破口大罵。

寧夏的眼睛馬上就斜視了。這個少婦看上去美得不可思議,高貴嫻雅,可是嘴裡說出的話,卻像是漂亮的蘋果里,生了一堆蛆蟲,讓人噁心的厲害。

香椿見從裡面出來的是個少婦,微微的鬆了口氣,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人,有什麼難對付的?她回頭看了下寧夏,第一次看這大小姐氣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心裡還想着,喲喲,原來這大小姐還會生氣啊?這些天她總是故意欺負這大小姐,也更看到唐鏡那些人欺負她,她還以為她就是個火燒了屁股也不會着急的人,就是一個軟柿子,不用別人捏一把,自己就能掉在地上爛成一團呢。

寧夏可不知道香椿怎麼想她,她正氣的不得了呢,外公在她的心裡是何等崇高的地位,她怎麼可能忍受有人羞辱他,讓他在九泉之下也難安呢?指指地上被她踩壞的廣告牌,她強忍了一口氣,保持平和的問那個少婦,“你和我外公有什麼仇?為什麼要如此羞辱一個已經亡故的人?”問完話,寧夏就納悶了,這個少婦也就是三十歲多一點的年齡,她外公可都已經去世十幾年了,這樣算的時候,這個少婦即使在她外公去世的時候才十幾歲的樣子,這樣的年齡,怎麼和她外公王之山結的仇?難道是家仇?

那少婦聽到寧夏的話,臉色一下子大變,有些無法置信,聲音顫抖的問寧夏,“什麼?你說誰是你外公?誰死了?”

寧夏臉色一凜,回答說王之山是她的已經往生的外公。寧夏的話一落地,那少婦立即身子搖晃着向後踉蹌了兩步,然後坐到地上哇哇大哭,也不顧及她自己穿的是旗袍,那樣毫無避忌的坐到地上,會留下多少走光的空間,只顧着嘴裡含糊不清的罵著寧夏外公的名字,還喊着另一個人的名字,哭訴的大概意思,好像是說,她等了好幾十年,白等了什麼的。

寧夏聽着少婦含糊不清的話語,心裡一震,這會兒她不生氣了,反而嚇得冒冷汗了。她真是納悶了,這少婦不是和她的外公是仇人嗎?她還以為這少婦聽到她的外公已經亡故,應該會幸災樂禍的樣子,怎麼反倒傷心至極了呢?尤其這少婦嘴裡還口口聲聲的說著等了幾十年,三十多歲的年紀,就為了報仇等了幾十年,難道這女人生下來時,她的外公就得罪了她不成?太不可思議了吧。

少婦還在接着哭,接着喊,繼續哭喊的話里,竟然提到她那苦了二十幾年的兒子什麼的,讓寧夏和香椿不由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懵。心裡都想着這女人估計是個精神病吧。三十歲多一點的女人,怎麼會有二十多歲的兒子?這也太早熟了吧。

“王之山你這個老不死的,害的我兒子好慘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少婦哭着哭着突然一咬牙,一邊發狠的罵著,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