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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今日穿一身黃色牡丹紋軟緞衣褲,外罩同色對襟無袖煙雲輕紗裙,裙長只及膝蓋,腰系兩指寬腰帶,腳下是深紅色羊皮靴。

頭上黑雲堆疊,斜插一隻碧玉鳳;腦後青絲軟垂,賽過奔流瀑;臉上艷霞朦朧,眸中流光溢彩,唇邊笑容燦爛!

她從外款款而來,盈盈身姿帶着一股飄然。

院中貴女都看呆了眼——這人從哪冒出來的?

經過花嬤嬤幾個月的教導訓練,杜鵑行走自成鳳儀。她前世幾歲學跳舞時就開始進行形體訓練,日常走路抬頭挺胸收腹對她來說已成習慣了;今世又習輕功這麼多年,行走間便飄然若仙。花嬤嬤眼光毒辣,發現郡主儀態極美,便不肯太束縛她,就有一點半點動作不合規定,也由她去,恐怕逼狠了,反失去那股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靈動和仙氣。

若一定要挑缺點,就是天性率真的她身上少了一股皇家威儀,那是長期處於上位者所具備的品性,短時期內學不來。

但這點也在邱公公去林家傳旨時改變了。

當日杜鵑阻攔聖旨,怒斥安定伯,花嬤嬤便覺得她很有威嚴。後來她又被蒙面人擄掠,攢了一肚子悶氣不得發。在踏入京城北華門後,她體內的皇家血脈彷彿覺醒一般爆發了,一股煌煌巍然之氣支撐着她堅定行事;今日,因松山正對皇城,她來到這更是戰意熊熊,不自覺散發凜然威勢。

因為她想起了死去的親爹娘;

還有她自己近年種種遭遇!

這般的杜鵑,令桂園中端莊優雅的貴女黯然失色!

偏她不在意地走來,甚至不那麼端莊,還微微凝目四下打量,卻越顯得悠然不作態,如天庭仙子下來凡塵,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和探究。

趙晴完全改裝成一個伶俐小丫鬟,便是她爹站在她面前也認不出了。她含笑小聲對杜鵑道:“姑娘,瞧,那穿紫衣的就胡貴妃侄女胡玉如;那穿粉紅衫子的是世子妹妹張均宜;東邊廊下穿淡藍裙子的是王澄,她可厲害了……”

杜鵑一一聽着,並隨着她手指的方向淡淡一掃。

說到王澄,她卻定睛凝視。

只見東面迴廊下,一個十五六歲的文雅少女也正打量她,峨眉輕蹙、目光疑惑,似在想她是哪家的女兒。見她看過去,王澄略遲疑了下,對她微微一笑。

杜鵑很自然地回報一笑。

看得王澄又一呆。

旁邊立即有少女過去問道:“王姐姐,你認得她?”

王澄輕輕搖頭。

另一個少女不信道:“她對你笑!”

王澄道:“因為我對她笑了。”

眾人面面相覷,這算什麼理由?

想想又很對:你不對別人笑,別人怎麼對你笑呢?

正有少女想大着膽子上前搭訕,弄清杜鵑身份的時候,忽然發現她們主僕往武比院門口去了,不禁低聲驚呼:“你們看,她……她要參加武比!”

眾人忙看過去,可不是嗎,那主僕兩個都進了武比的院門呢!大家都震驚,想不出這樣一個女子跟人揮拳頭或者舞刀弄槍是個什麼樣子。

張均宜忙帶着丫鬟也過去了。

原來,桂園內蓋的這座院子,正屋兩邊的東西迴廊有六道門通向六個分院,分別是“武比院”、“棋院”、“書院”、“畫院”、“針黹”和“廚藝”,只有音律在正院舉行。

杜鵑報了武比、音律和廚藝三項,連擅長的繪畫都沒有報。

文武比試是同時進行的,按計劃,她先進行武比。

這並不很衝突,畢竟棋藝有國手考校,以輸贏多少子計算;而書法、繪畫、針黹和廚藝都是限時做出成品來讓考官評比,晚一些和早一些都不礙事;只有音律比試特殊,放在最後。

其實,很少人同時報文武比試。

試想,經常練功的哪還有空閑學其他?

就算學了,也不會精通,便不會去獻醜。

所以杜鵑進了武比的院子讓眾女大吃一驚,覺得她不像練武的,應該報彈琴、繪畫和刺繡等才對。

不說眾女吃驚,且說杜鵑進入武比院內,入目就是院子正中豎著一座兩丈多高的圓形寶塔高架,尖頂上高高懸着一明黃綢緞製作的繡球;高架塔四周則設置一圈圈障礙:最外層連隔五道欄杆,然後是護城河一樣的深壑,再往內是嶙峋怪石壘砌的假山,假山中央才是高架塔。

武比規則就是誰最先搶到塔頂的繡球,誰便得勝。

這樣規定,是考慮參加比試的都是身嬌命貴的女兒,若是打擂台或者混戰都不雅,更擔心一個不慎抓花了臉毀容就麻煩了;而環繞高塔設置障礙,參賽者從四面進攻,各展身手,避免一窩蜂擁擠混戰。

雖然這樣,也不是很多人參加。

沒一定本事的誰敢來?

磕了碰了事小,從塔上掉下來可是連命都沒了。

當然,為了謹慎,塔下有皇宮派遣的女侍衛守護,時刻預備接應,但那也避免不了危險。

因設置需要,這院子也呈圓形,欄杆外是一圈迴廊。眼下迴廊各入口都站着參加比試的少女,她們背後是看熱鬧的親眷。杜鵑數了數參加比試的少女,有二十一個,正對着高塔嬌聲評論,神情緊張而興奮。

杜鵑左邊正是張均宜。

她眼光繞着迴廊搜索,似在找什麼人。

趙晴不由自主地往杜鵑身邊靠了靠。

因為她知道張均宜在找自己。

張均宜沒看見趙晴,收回目光轉向杜鵑。

她性子有些冷傲,對杜鵑十分好奇,卻不好問的。恰在這時杜鵑看向她,她想起剛才有人問王澄,杜鵑為什麼對她笑,王澄說“我對她笑了”,她便也主動開口道:“這位姐姐好。我姓張,是玄武王府的。姐姐是那一家的?我瞧着眼生呢。”

杜鵑就笑道:“我姓王,是趙御史的表侄女。”

張均宜聽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趙晴沒來。哼,定是她膽小不敢來!姐姐既然來了,是不是比她厲害,她要姐姐替她來搶頭名的?”

趙晴聽了這話暗自咬牙。

若不是不能暴露聲音,她立即就要反唇相譏。

杜鵑感覺到她的躁動,忙咳嗽一聲警告她,又笑對張均宜道:“不是的,是趙嬸子有些不適,晴妹妹便不能來了。”

張均宜道:“原來這樣。唉,少了她沒趣兒呢。”

杜鵑聽後忍不住笑了。

趙晴聽了這話悻悻的,又不禁得意。

正在這時,有個女將從外面進來,一躍上了欄杆,幾個起落就過了深壑跳到最高的假山上。她一聲咳嗽,院內就安靜下來。她先宣布了比試規定,都是些老規矩了,然後問各人都準備好,便示意準備擊鼓開始比試。

這時,不僅迴廊內的少女們凝神戒備,連松山上的遊人也都屏息等待。

原來,雖然桂園被龍禁衛戒嚴,不許閑雜人擅入,卻許遊人在半山腰或者松山山頂俯瞰桂園比試情形,可增加熱鬧,又不至於唐突衝撞佳人。不但松山上可觀看,連皇城東門樓都擠滿了宮內的貴人,遙看這邊。

這其中,武比院的賽場更是角度合適,目的就是要引人喝彩,不像刺繡下棋那些,是看不清的。

萬事俱備,振奮人心的鼓聲擂響了。

張均宜再不旁顧,搭手翻上欄杆,腳下連點,輕鬆地過了第一道關。面對一丈寬的深壑,她深吸一口氣,飛身踏空步往對面疾奔。一口氣盡,險險在落水前墜地,就是沖得腳底板生疼,還差點一頭栽到假山上。好容易穩住身子,她立即重新鼓起勁跳上假山。腳下有支撐借力就是不一樣,她很輕鬆地到了高架塔下。

那鼓聲愈發密集,聲音倒輕了,就像不住催促似的。

正在這時,一聲聲“撲通”落水聲傳來,張均宜禁不住抿嘴笑了。正要上高架塔,忽聽山上響起潮水般的喝彩叫好聲,而擂鼓的也重重敲擊,聲震四方。

她心下一動,眼角餘光朝杜鵑那看去——

身後沒人,身邊也沒人,去哪了?

仰頭一看,那黃衣女子已經快到塔頂了!

張均宜張大小嘴,跟着猛跺腳,“這……這怎麼比嘛!”

差距太大了!!

她垂頭喪氣,再不想往上攀爬了。

這些障礙連同高架塔在內,對杜鵑來說就跟玩兒一樣。她張臂飄飄然飛到塔下,竟直登而上,然後又幾個凌空倒翻,很快就到了塔頂。拿到繡球的那一刻,她很有些不好意思——下面姑娘們有的還在河裡,張均宜在塔下還沒開始爬呢!

她斂去笑容,站在塔頂環視四周,尤其是皇城方向。

潮湧般的呼聲忽然停止,都靜靜地看着她。

這不算結束,下塔的時候若是被人搶去了繡球,依然算輸的。所以張均宜眼珠一轉,乾脆不上塔了,招呼後來的少女們“大家合力阻擋她!”

再不扳回點面子,也太丟人了!

眾女也意識到這點,一齊答應,揎拳擄袖站好方位,等杜鵑下塔;而那擊鼓助威的侍衛見此情形,更把鼓擂得山響;山上皇城那邊也都呼喊聲如潮水。

杜鵑聽見一笑,先深吸一口氣,然後張開雙臂,就這麼飛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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