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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於林春和九兒,杜鵑是不擔心的。

但她也稍微動了下念頭,心想這山裡蔽塞,而她前世又是中學教師,既然穿過來了,又受了林家的恩惠,以後少不得想辦法教導這些鄉村孩子。

為後世子孫計,教育可是大事。

如此她也算對得起林家了。

就是前世交通不便的山裡,她和李墩去鄉下教書,那泉水村的村長都感激不盡呢,把她和李墩當貴人供着,何況這裡。

所以,想通後杜大小姐就沒有心理負擔了。

她一向就是這麼對待人生的,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後,再不去想其他,因此一直很輕鬆、很愜意。便是媽媽去世、李墩離開那幾年,她也沒有半點頹廢和惆悵。

要說這輩子最傷心的時候,就是剛穿過來,睜開眼卻不見李墩的時候,因為她覺得他們應該死在一塊的。

現在么,她又想開了。

等等——她有想不開的時候嗎?

杜大小姐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

於是,大猛媳婦就發現懷裡的小奶娃摸着手腕上的銀鐲子,黑瞳游離不定,笑得甜甜的,嘴裡“咿咿呀呀”唱悠悠的,居然還成個調調,不禁樂了。

“這娃兒,真是愛死個人。真想抱回去養。”

馮氏喜悅地笑道:“水秀那麼伶俐,嫂子還稀罕這娃?”

水秀坐在小板凳上吃飯,聽見這話忙嚷道:“稀罕稀罕!娘,把杜鵑妹妹抱家去養。”

大猛媳婦笑道:“那你黃嬸子可不要跟我拚命。”

說笑間,忽然四顧望去,問馮氏道:“怎不見你家雀兒?”

馮氏皺眉道:“她呀,沒出息,晌午多吃了幾塊肉,肚子疼呢。躺着呢。”

大猛媳婦急忙問道:“可要緊?”

馮氏皺眉道:“理她呢,餓一頓就好了。”

她覺得有些生氣,暗怪閨女沒口福。能吃是福,平常誰家辦喜事,娃們都是趁機大吃一頓的。這時候,有些娃腸胃受不住油葷,就會吃壞了,人便說他是沒福氣的。

黃雀兒吃壞了,晚上根本沒端碗,馮氏就很惋惜。

趕上這樣一次放開肚子吃肉的機會容易么!

正說著,馮明英從屋裡出來,對她道:“大姐,雀兒好像肚子疼得厲害。都冒汗呢。”

杜鵑聽了忙停止唱歌,有些擔心。

先前黃雀兒吃肉的時候,她就怕她吃下去不能消化。那一大碗肉實在太嚇人了,再說她又不常吃肉食,誰知真出事了。

她可不敢像馮氏那樣漫不經心,她生怕雀兒得了急性腸胃炎。

林大猛的奶奶忙道:“叫她起來,幫她揉揉肚子,不能躺着。明兒熬些粥給她吃,這兩天別吃油葷了。”

外婆也道:“你林奶奶說的對,明英快去照應雀兒。”

馮明英忙轉身又進屋去了。

這裡,黃大娘就嘆道:“這丫頭,也是個沒福氣的。大妞和小寶還好,沒肚子疼。”

馮氏雖然剛才也這麼想,但婆婆此時拿大妞和小寶來比黃雀兒,她立即就不舒服了:老大家的娃不是養不活,就是沒福,婆婆眼裡看不上自己這個大兒媳就算了,連大兒子和孫女也看不上嗎?

林奶奶就笑道:“這不是沒福。平常油葷吃的少了,乍不乍吃多了肉,肯定受不住。老實家的,你明兒熬些稀的喂她。可不能大意了。有些厲害的,上面吐,下面拉呢,弄得狠了,要壞事的。”

馮氏急忙點頭道:“噯,曉得了。還是林奶奶有見識。”

黃大娘聽了也不高興了:這是說她沒見識?

馮氏讓林奶奶說得有些擔心,忙忙地扒了兩口飯,就放下碗筷去看黃雀兒。

馮明英已經領着黃雀兒出來了。

小女娃面色蠟黃,淡眉微蹙,手捂着腹部,看去精神萎靡,再也沒有晌午吃肉的歡實勁頭。

眾人見了忙都七嘴八舌地詢問她怎麼樣,黃雀兒卻怯怯不敢回答。之前馮氏已經罵她沒福了,說白糟蹋了那些好肉。她自己也傷心難過。見晚飯桌上又有這麼多好菜,可她卻根本無福消受,因此更難過了,肚子又疼,眼裡就溢出淚水來。

馮明英蹲在地上,輕輕幫她揉肚子。

杜鵑忙咿咿呀呀叫了起來。

大猛媳婦奇道:“咦,豆鵑認得姐姐?”

馮明英道:“杜鵑可喜歡雀兒了。嫂子,我抱她來跟雀兒玩一會,雀兒說不定就忘了肚子疼了。”

大猛媳婦忙道:“你抱去吧。”又安慰了黃雀兒幾句。

馮明英抱了杜鵑過去,蹲坐在黃雀兒身邊,輕輕幫她揉肚子。

杜鵑也伸手拍向黃雀兒的小肚子。

黃雀兒就笑了,自己用手輕輕揉了起來。

任三禾一直暗中關注杜鵑,因此也就聽見了黃雀兒生病的事,就向黃老實說了幾味常見的草藥,讓熬了葯汁給黃雀兒喝。

恰好林家平常收購藥草的,大猛媳婦忙跑回家拿了來。

外婆便急忙接過去,往廚房煎去了。

鬧到天色昏暗,林大猛一家便告辭。

因任三禾是獨居在山裡的,今兒為了送獵物來才進的村,林大猛便請他去林家歇息,明早再回去,他答應了。

走的時候,黃老實林大頭等人都殷切地送他們到門口。

黃老實對任三禾道:“任兄弟,常來玩啊。”

這照例是句客套話,可任三禾卻鄭重答應了,說他一定會常來打擾,找老實大哥說話吃酒。

等他們走後,大頭媳婦、鳳姑幫着馮氏收拾碗筷,馮長順和黃老爹等人在堂屋裡坐着說話。

黃雀兒揉了會肚子,又喝了葯湯,疼痛果然止住了,立即渾身輕鬆,臉上露出笑容來,大家這才放心。

杜鵑也鬆了口氣。

馮長順正和黃老爹林大頭說今兒的酒宴辦的好,又打聽林大猛家的情形,忽聽廚房裡有爭執聲,忙側耳傾聽,卻是黃大娘和馮氏的聲音。

眾人忙趕過去,一問,原來還是為了分菜的事。

晌午大家都吃了一飽,晚上就吃的少了,因此又剩了許多菜。有些還挺乾淨的,幾乎沒怎麼動。生肉也還有一點,加上中午剩的殘菜,很不少,自然歸主辦的人家分了。

大猛媳婦很大度地讓馮氏和大頭媳婦分了,她不要。

自上午任三禾又送了獵物來,她便估摸着這肉有的剩,當場就剁了兩鹿腿送回家去了;中午菜燒好後,又說她家水秀沒來,盛了滿滿兩大缽肉讓大兒子福生送回去。

因這獵物本就是她男人打的,旁人自然沒話說。

所以,這些剩菜自是不放在她眼裡——她家可是經常吃肉的——落得充大方,做人情。

鳳姑因大猛媳婦之前那番話,不好意思說要分,卻為了兒子小寶,扛着臉皮笑對馮氏道:“大嫂,寶兒晚上沒吃什麼,把這碗獐子肉給我吧,明兒也能哄他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