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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省之匆匆趕往後堂。※%,趙琇祖孫三人也十分關心,連忙跟了過去。

到得後堂,他們就看見米夫人面色蒼白,坐在炕上,倚着一堆兒引枕,卻是已然醒轉了,只是瞧那臉色,就知道她還是十分不舒服。

米穎芝站在炕邊擔心地安撫着母親,手裡拿着個小瓷瓶,見父親來了,連忙讓出位置,站到一邊,抬頭瞧見趙瑋扶着張氏,連着趙琇一起進了房間,她頓了一頓,低下頭去。

米省之擔心地看着妻子的臉色:“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米夫人慘白着臉微笑,聲音有些虛弱:“妾身無事,只不過方才受了些驚嚇,聞說事情無礙了,終於鬆了口氣,卻是再也支持不住,只覺得暈眩難受。如今略歇了一歇,已是好得多了。”

米省之這才略放了一半的心,憂心道:“夫人素來體弱,想是叫米度之的無賴行徑氣着了,先頭因心中擔憂,提着一口氣,直到鬆懈了,才開始發作。雖夫人說無礙,但穩妥起見,還是請位大夫來把把脈吧?”

米夫人微笑道:“哪裡就到這地步了?往年我身體比現下還不如呢,三天兩頭就暈一回,不也沒事么?”她看向丈夫身後的趙家祖孫,還有些不好意思:“老夫人,真對不住,為著晚輩這點小事,還驚動了您老人家。”

張氏皺眉道:“我們兩家如今都是姻親了,你何必如此客氣?你雖是個省事的。但親家老爺說的也是正理,還是請位好大夫來瞧一瞧吧,怎麼也要開個寧神益氣的方子。讓你補一補才是。”

米夫人笑道:“當真無事,何必勞師動眾?這大過年的,街上的醫館也不知開了幾所,倉促間尋了大夫來,也未必能為,叫人知道了也不大吉利。”卻對女兒說:“把那藥瓶兒給我吧,我聞一聞。想來會好過些。”

米穎芝忙將手中的小瓷瓶遞了過去。這是他們家在杭州時請到的一位大夫開的方子所制,瓶中盛的不是藥丸,而是葯汁子。並不是用來服用的,而是用來聞味道。米夫人從前氣虛體弱時,容易覺得胸悶難受,便拿這葯汁子來聞。葯香清冽。可以提神醒腦。聞了以後會好過許多。但自從得了葉大夫的補身方子,米夫人已有許久不曾用過此葯了。這回北上京城,她想着路上不知會不會暈船,就特地命人新制了幾瓶,如今正好派上用場。方才米夫人就囑咐過女兒,將這藥瓶尋出來,只是還未來得及去聞罷了。

米省之親自動手,打開藥瓶的塞兒。遞到夫人鼻下,清香頓時飄了出來。連趙琇都聞見了,清冽芳香,果然能讓人精神大振。

可誰都沒想到,米夫人聞了那藥味後,不但沒覺得好受些,反而更難受了,捂住了嘴,似乎有些想作嘔。米穎芝見得臉色一變,忙叫丫環捧了痰盂過來。米夫人很快就吐了些茶水出來,面色更難看了幾分。

米省之見了大驚,連忙叫人:“快請大夫去!”

趙瑋忙上前勸道:“岳父大人,如今正值新年,只怕外頭沒幾家醫館開門。就算開了門,也未必會有醫術過人的大夫坐堂。而葉大夫身在廣平王府,與此地隔着大半個京城,也是趕不及。正巧我們家認得一位江太醫,就住在崇文門內的水塘胡同,快馬趕去,不過兩刻鐘就可迴轉。若您不介意,就讓小婿走一趟吧。”

米省之怎麼可能介意?反而催促:“快去快去,勞駕賢婿了。”

趙瑋看了米穎芝一眼,便迅速出門請江太醫去了。米穎芝低頭臉紅了一紅,忙去倒了杯熱茶來,想喂母親喝上兩口,讓她好過些。

米夫人卻搖頭拒了:“喝了只會吐出來,不如不喝。”又羞愧地向張氏道歉:“實在是失禮了。”

張氏嘆道:“都說是自家人了,你實在不必如此客氣。我也是長年病弱之人,身體不適時的苦處,我最清楚不過了。我帶着孫兒孫女進屋,原是擔心你的身體,若反叫你不得自在,豈不是違了本意?我們這就退出去,你們一家自便,卻是保重身體要緊。”

米省之連忙起身行禮道:“叫老夫人操心了。”

張氏微笑着擺了擺手,扶着孫女轉身離去,早有機靈的丫頭掀起了帘子,米穎芝也趕緊跟了出來送行。

趙琇便對米穎芝說:“表姐不用管我們,舅母的身體要緊。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們就在外頭廳上坐着,你別跟我們客氣。”

米穎芝感激地道:“多謝表妹了。”

趙琇扶着張氏到了前廳坐下,見几上的茶具俱已撤掉了,有小丫頭十分機靈地在她們祖孫坐下後送了新茶上來,才剛退下,便緊接着又有僕婦送來了兩個腳爐,服侍她們祖孫踩了,並給廳中炭盆添了新炭,方才退去。

趙琇見狀,倒有些佩服米夫人管家之能。方才那般混亂,才送走了客人,米夫人就暈倒了,米家的僕從倒還穩得住,記得將殘茶撤去,送上新茶暖爐等物,不見慌亂,頗有大家氣象。如果米穎芝能得米夫人幾分真傳,將來她也能放心把建南侯府的中饋交到嫂子手中了。

張氏並不在意這些,還在擔心米夫人的身體:“好好的,往日也不見她氣色如此糟糕,到底是怎麼了?”

趙琇便笑着安慰她:“沒事的,方才堂舅也說了,想必是被氣着了的緣故。”

張氏嘆了口氣:“雖說這是你舅舅惹的事,但歸根到底,卻是你哥哥疏忽之故。若是他把你舅舅一家安排妥當了,早早打發回廣德,又怎會有這等禍事?雖說如今已經將事態平息,但後患也不是沒有。還是趕緊料理乾淨吧。你舅舅卻是不能再留在京中了。”

趙琇也這麼想,她都不知道這個便宜舅舅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難道就憑着一句“趙瑋能對親舅舅做什麼”。便有恃無恐了?他們兄妹壓根兒就用不着對這個所謂的舅舅做什麼。以建南侯府如今在朝野中的地位,有些事,不必他們出手,甚至不必明說,只需要暗示一下,有的是人幫他們解決。

又或者,根本不必做什麼事。只需要公開宣稱不會包庇米度之知法犯法,讓大理寺公正處理他的案子,就夠他喝一壺的了。建南侯府還能得個清正的好名聲呢。反正米度之在任上做的事。是實打實地犯了國法,誰都不能說他是無辜的。

還有,米老太太這個便宜外祖母,也不是個聰明的。說得好聽是精明。說得不好聽是目光短淺。明明知道烏來興已經拿住了他們的話柄。又有實證在手,偏還要被兒子的話引誘得睜眼說瞎話,到頭來只能丟盡老臉。

米舅母看起來老實巴交,在婆母丈夫面前十分軟弱,但反而是個聰明人。只是可惜,她生的一對兒女都有些呆。兒子只是獃頭獃腦而已,女兒的腦子卻十分不好使,反應遲鈍。還沒什麼良心。

趙琇心中冷笑,若沒有米度之今天的事。她或許還會說服一下祖母與哥哥,幫米家兄妹尋個“門當戶對”的婚事。不過現在她也懶得去管了,趕緊把人送回廣德老家,由得米家人犯愁去吧。

沒過多久,趙瑋帶着江太醫回來了。江太醫過年時待在家裡,正與妻兒過得快活呢,冷不妨被趙瑋請了出診,心裡老大不願意。不過想到兩家多年交情,趙家與廣平王府又即將聯姻,既是趙瑋岳母身有不適,他也不能推託,所以沒耽誤功夫就趕過來了,就是來的路上沒少抱怨。

趙瑋一一受下了這些抱怨,只催他走快些,迅速將人拉去了後堂。

江太醫眯着眼睛給米夫人把着脈,把了半晌都沒吭聲,又要換另一隻手。

米省之看得憂心不已,眼巴巴地問:“請問江太醫,內子可是……可是……”

江太醫抬起一邊眼皮瞧了瞧他:“急什麼?這月份還小呢,脈象尚不顯,我自然要把得仔細些。”

米省之愣了一愣,結結巴巴地問:“什……什麼月份?”米穎芝避在屏風後,也是大吃了一驚,旋即露出幾分喜色來。

江太醫不緊不慢地道:“米知府,你也不是沒有過兒女的人,怎的就沒看出來呢?”卻叫了米夫人身邊侍候的丫環過來,細細問些米夫人日常起居之事。丫環臉上也滿是喜色,先是看了米夫人一眼,得她首肯,方一一答來。

米夫人也是又驚又喜,神色不屬地發了一會兒呆,才清醒過來,問那江太醫:“請問太醫,我這脈象……果然是喜脈么?”

江太醫微笑道:“我於婦科上並不十分擅長,但看這脈象,應是喜脈無疑。若是不放心,京城中現下稱得上是婦科聖手的,便只有太醫院的封太醫。你們請了他來,只要是滿了一個月以上的,哪怕月份淺些,他也能把得出,到時候便可確信無誤了。”

米夫人的眼圈瞬間紅了。就算江太醫不是婦科聖手,但既能入得太醫院,又得建南侯府上下讚許,醫術定然不凡。他既然說她是懷孕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自從生下長女穎芝之後,多年來她就再也沒有過動靜了。她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娘家姐妹們多半如此,名聲都早已傳開了,累得侄女們婚姻艱難。而她同輩的姐妹當中,除去兩三人生了兒子,其他人都是生了女兒或無所出,而且無論是生兒生女,都多是只有一胎。有人懷得次子或次女,多數是保不住的,若是運氣不佳,連性命都要丟了去。她生下長女後,只當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別的兒女了,沒想到今日還能再有好消息。

米夫人怔怔地落下了淚水,而站在一旁的米省之,早已歡喜得傻了,發了好一會兒呆,才醒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問那江太醫:“內子素日體弱,方才又暈眩過去,不知可有妨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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