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禮耳朵再一次紅了,他大概知道她沒說完的那半截話要說什麼,只端了茶杯,聲音幾不可聞的說了句“對女子出手,不是大丈夫所為。”然而並沒有人聽到他說了什麼,因為他的聲音被他那尖叫的好弟弟蓋過去了。
“嫂嫂!不帶你這樣的,你還叫順嘴了你!”樂正林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這麼叫他,嫂嫂還哪裡疼往哪裡戳!
“對不起......對不起!八哥,子賢,大林子,我就是單純好奇,沒別的意思,你不喜歡我不叫就是了。”林幼凰很識趣兒的趕忙道歉,確實不應該這樣,她這樣跟那些霸凌者有什麼區別,然後自我反省中。
“叫反了!你叫他哥,我叫他什麼?!”樂正禮不滿的出聲糾正到。
“哥唄!”林幼凰條件反射的兩個字脫口而出。
“哈哈哈.....”此聲來自樂正林。
“你這丫頭呀,哈哈哈..........這個事兒在我心裡憋了這麼多年,說出來確實輕鬆了不少。他那點事他不說,我跟你說。”朝陽燕心情很好的開啟了‘賣兒子’糗事模式,繼續說到:“按理說呢,林兒是在我們回城後第二年出生的,從小一直生活在都城,一起長大的世家子弟也不少,我父親也一直在將軍府很少再出來。到他三歲開蒙上學那會兒應該沒什麼人再拿這事說事了,按理說也就沒什麼風波了,結果這小子自己不爭氣,打小就禮不全,武不精,還沒什麼方向感。六歲那年,有一天放了學,我們進了宮沒趕上接他,他倒好,跟著城外的一個接學子的馬車一起走了,出了城,人家家丁打馬快行,根本沒注意到他在後邊跟著。後來他追不上了,也不知道自個兒往回走,硬生生的出了城,直奔城外的荒草野樹林。等我們出了宮發現人不見了,以為是被人給劫持了,驚動了城內守備,最後一路找過去時,他窩在樹林裡百米處的一大片草地上,哭睡著了都,頭髮被那眼淚鼻涕沾了半邊臉,都幹在臉上了。這事第二天就傳遍了都城各大家族,也不知道是誰見倒他喊了一聲‘草林子’,加上他名字裡本身就有個‘林’字,然後大傢伙都這麼叫他了。他倒是從小跟人打到大,但每次都各有輸贏,也就沒震懾住,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人時不時的在背後叫他這麼個諢號!”
“哈哈哈........對....對不起......哈哈哈.....我知道,我不該笑你.....哈哈.....但....但是我忍不住...........哈哈哈.......你說.....你...你咋這麼能幹呢.........哈哈哈.......‘草林子’這怎麼說也是你憑本事得來的呀......哈哈哈........”林幼凰這次站了起來,一邊拍著樂正林的肩膀,一邊笑的前仰後合。
“笑吧...笑吧笑吧.....小心笑掉了大牙,中午我們吃好吃的,你只能幹看著!哼!”樂正林傲驕的雙手環抱,小臉朝亭子外一甩。
在樂正林轉頭的時候,思遠從廚房進內院的廊下進來了,後面還跟著兩個人,每人背後都揹著個大背兜,最上面還橫著一個大麻袋。
樂正禮起身走了過去,問思遠:“莊子上送東西上來不都是在辰時前嗎,今天怎麼這個時辰才送來?可有仔細盤查?”
“回公子,都盤查過了。在來的路上,拉貨的馬車車軸因為太老舊斷了,東西散了一地,不能再要了。一人牽了馬回莊子,重新備貨,一人早上來回稟過。這些都是重新備好的,剛送過來。”思遠恭敬回答。
“那就好,最近多事之秋,一切小心為上。”樂正禮再次囑咐到。
“是!”
“莊子?莊子離這裡遠嗎?我能去逛逛嗎?”林幼凰在亭子裡聽到兩人對話,忍不住想知道都背了些什麼,就走了過去,遠遠的看見麻袋沒蓋住的地方好像是一籃子雞蛋。
“........你真想去?”樂正禮看著她,認真的問到。
“嗯,我看這送來的都是我們平時吃的。而且我來這裡這麼久了唯一一次出門,福樂還受了傷,之後出門應該不方便了。但感覺這莊子好像離禮院不遠,想去轉轉,當透透氣唄!”林幼凰到了這裡,確實沒有好好轉轉。明秀醫官和原主婆婆又不只一次的提到民生的問題,好奇就想去看看。
思遠帶著人進了小庫房,卸東西,林幼凰也跟了進去。麻袋裡說是裝的是曬乾的海帶、海菜,下面沒挨著的地方確實是一籃子雞蛋。林幼凰看著那一籃子大約四十來個的雞蛋,說了一句:“思遠,院子這麼大,你說我們為什麼不在院裡養些雞呀鴨子什麼的,這蛋從莊子上送過來,一不小心可就全碎了。”
“這....這.....怕是.....”思遠吞吞吐吐的半天說不全一句話。
“不行!”樂正禮這廝卻激動的吼了出來。
“你要死啊!這麼大聲幹嘛!”林幼凰被嚇的一激靈。
“種樹,養魚都可以,但是雞鴨鵝不行就是不行!活著的雞鴨鵝不準進禮院!”樂正禮咬牙切齒的說完,然後轉身就走了。
“不養就不養唄,這麼激動幹嘛!搞的雞鴨鵝能吃了你似的!真是的!”林幼凰拍了拍受驚的小心臟,碎碎念。
可是說者無意,聽著有心,樂正禮背後汗毛豎起,剜了一眼死女人!只是最終什麼也沒說,甩袖離開了庫房門口。
朝陽燕和樂正林被這一動靜驚動,也都過來了。最後都眼神怪怪的看著她,她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理了理衣服,走出了小庫房,留思遠和農戶繼續卸貨。
“母親,樂正禮是不是對雞鴨鵝有什麼不好的心理陰影啊?”林幼凰被弄的有點憋屈。
“這個.......”朝陽燕有些為難,剛想說話就被打斷了。
“收拾一下,用過午飯,帶你去莊子上。這月我還沒有休沐,正好,要是想在那邊多住兩天也是可以的。”行了幾步路的樂正禮突然停下,轉身看著死女人,對她說。
“額.......好的!”林幼凰一秒變臉,笑著回答。看著人徹底走進書房,才轉身拉著原主婆婆往亭子裡去了。本來是想去福樂那屋的,結果開門看見福樂練習完已經回來再次睡下了,就輕輕關了門,拉著人換了方向,樂正林一直跟在後面。
“母親,你悄悄跟我說說唄,不只是雞鴨鵝的事情,凡是能刺激到他的事情都跟我說說,我好提前歸避呀!這不知道情況,我怕哪天被他這突然的一嗓子給直接送走了。跟我說說嘛好不好,好嘛,好嘛!”林幼凰拉著朝陽燕的胳膊撒嬌到。
朝陽燕經不住她這一頓騷操作,敗下陣來。
一來是真的對撒嬌的女孩兒沒抵抗力,二來也是想讓小兩口感情能更進一步,先互相瞭解就是最好的開端。
之後朝陽燕簡單的跟她說了下事情的經過,總的來說呢,就是:樂正禮小時候剛回都城的那一年,學校有組織孩子們秋賞,主要目的呢一來是普及些雲聖國主要食用作物的常識,二來也讓孩子們多見識些課本上的文字變成實物後的樣子,總之就是不能死讀書,讀死書。結果他當年啥都不懂,去了之後又不太合群,被班裡幾個事兒頭子給哄去了秋賞莊子上的豬棚裡關了起來。那幾個事兒頭又去跟隨行的夫子說樂正禮被家裡人接走了,夫子當時還說樂正家的人不懂禮數。裡面除了些小豬外還事先讓人放了很多雞鴨鵝進去,他進去後驚恐萬分,往有光的地方跑,結果把雞鴨鵝給驚了。滿豬棚亂飛,他以為那些是要攻擊他,慌亂之下,徒手斷了兩隻從他頭頂飛過的雞的頭。最後無助的縮到了角落裡,和那些雞鴨鵝小豬們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被餵豬的莊戶救了出來。這事之後老太太自出嫁後頭一次拿出大長公主的威嚴來追責,同行的夫子被定了個失職之罪,罰了兩月的俸祿,那些個事兒頭也都是各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孫,不能重罰,最後只每人打了二十戒尺手心當做懲戒。之後這秋賞也被以不安全為由取蒂了。老太太知道這一結果已經是能給的最大的懲戒了,但心裡還是替禮兒叫屈,當著群臣的面兒,老太太對小樂正禮的原話是這麼說的:“禮兒,以後凡事不用忍讓,別人敬我們三分,我們敬重他們一丈。但若是那些個不張眼的東西惹倒咱頭上,也不用客氣。過分的或是想要你命的人,就還回去,打死了就打死了,你也不用怕,有祖母替你擔著!可記住啦?”這話對那些人也算是起了些威懾之用,後來來了幾波找事的當真被樂正禮打回去了,傷的最重的一個好像還斷了條胳膊。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再找他的麻煩。
林幼凰在心裡為老太太和樂正禮都豎起了大拇指!雖然老太太那話有點拿權勢壓人的意味,但不得不說,真心舒暢!樂正禮也是個自強自立型人物,當真自己解決了所有麻煩,有手段,有魄力!就是這階級思想能改改就完美了!
不過這芝蘭玉樹的人兒居然怕雞鴨鵝?!還真有那麼一丟丟的意外,不過也能理解,完美無缺的那是神人,就算如此神人還斷了七情六慾呢,更何況是普通人。
之後朝陽燕、樂正林留在禮院和他們二人一起用過午飯,朝陽燕就回朝陽院兒去了。樂正林聽說這次不帶福樂去,讓福樂在禮院好好養傷,他就留下來陪小丫頭了,也沒去莊子。只是林幼凰在用午飯前吩咐送東西來的莊戶,給每人拿了些乾糧在路上吃,讓他們先回去把莊子上的雞鴨鵝豬啥的全都關嚴實了。
午飯過後,林幼凰換了身現代簡裝:上身穿的是盤扣式的暗菱紋秋款凝脂色短襖,下身穿的是一條褲腿繡了朵大葵花,另一條褲腿繡了片大葵花葉的闊腿高腰玉色暗菱紋長褲,腳上穿的是綁帶的平底小牛皮矮皮靴。頭髮用了根胭脂蟲色的頭繩紮了個半高的馬尾,繩頭一長一短的吊在結結處。斜挎了個竹編外膽,內裡中空套了個柴燒葫蘆嘴窯變銀硃色釉的金枝玉葉花形的小水壺(有點像現代柴燒的建盞紅色金枝玉葉的圖案),抱了件玉色長衫外套,提前跑到馬車前站著等樂正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