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时换世:凰栖礼》 四月温阳

“別說,還挺好聽的!”五音不全的林幼凰表示實名羨慕,這什麼神仙男人啊,長的好看不說,文通武精,古琴雖然還沒有聽人彈過,但看書房裡那把古琴就知道,琴肯定也彈的很好,不然怎麼在合親宴上原主就單單抓了彈琴的他呢!關鍵是人還有副好嗓子,一首簡單的童搖就唱出了自帶BGM的效果呀。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水磨房外,門開著,裡面的石碾子在水力的帶動下轉動著。磨房很大,磨盤在正中心,離牆有五六米寬的距離,要是水力不夠時還可以趕牛過來拉磨。磨眼上還有沒有全下去的曬過的穀子,邊上有個女子手裡拿了把高粱刷,把離磨眼遠一些的穀子掃到磨眼裡。

女子穿著桔色棉布衣裳,作短衫打扮。頭髮仔細的盤梳在腦後,還插了根銀製樹枝帶葉,枝葉間一長一短吊著兩朵燈籠花的簪子在髮髻上。兩朵燈籠花隨著她的動作,俏皮的像是在盪鞦韆似的晃動著。

只是那女子像是聽不到他們來了似的,一直自己忙碌著,不曾回過頭。等她再用斜口木鏟鏟了兩鏟穀子到磨上後,就坐在了靠門這邊開了窗的牆根下。拿起了一個竹編的精緻女紅碎布兜放在膝蓋上,在裡面拿起了針和麻繩,繼續釘千層鞋底兒。兜裡還有一隻已經做好的半月型的女式繡鞋,鞋面繡著黃碟戲芍藥的花樣,很是精巧。

看到鞋林幼凰想起了一個嚴肅的問題,再次同樂正禮確認:“雲聖真的沒有冬天嗎?”,得到的是樂正禮肯定的點頭確認。之後她苦著臉說:“樂正禮,我給府上每人定了兩雙加了保暖絨的冬鞋,在韋老頭那皮貨庫房裡堆了半倉庫,現在完犢子了!”

樂正禮聽清之後斜眼看了苦著臉的某人,覺得這人為了這麼點小事皺眉不值當,習慣性拍了拍某人的頭,說到:“沒關係,可以送到二伯在人皇國的府上。讓他們留些他們能穿的,他們穿不了的可以讓二伯賣給人皇。聽說往年冬天凍死過很多窮苦百姓,想來人皇也捨不得百姓挨餓受凍。”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樂正禮,還是你厲害呀!”林幼凰跟樂正禮好兄弟的樣子,狠狠的拍了拍樂正禮的肩膀(想拍腦袋來著奈何海拔問題拍不到),然後轉身想往莊子外面走去,嘴上說到:“那得趕緊給韋老頭傳個信兒,多趕製一些送到人皇國去。”

樂正禮拉住她的手臂,制止了風風火火的某女人,問到:“你幹嘛?”

“去給韋老頭送信呀,哎呀,你快撒開,可別耽誤我掙小錢錢.....啊呸,呵呵,給人皇國的百姓送溫暖!”林幼凰已經在心底開始盤算起這一躺能從人皇那裡掙多少金葫蘆了,一不小心把心底的話給說出來了。好在反應快給呸了,尷尬的改了口。

“...........你沒打算驅使四福嗎?”樂正禮發出了靈魂質問。

“對哦!”林幼凰轉頭,發現福安在他們身後二十米的距離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再望向莊子房頂上瞧了一眼,福貴、福善分別在莊子房頂的兩個角上,警戒四周。並沒有沒發現她要找的,速度最快的福順。大喊了一聲:“福順!”後,下一秒某女人倒吸一口涼氣,打了個寒顫,倒退了一步,差點沒栽跟頭。

吐了兩口濁氣後,說到:“大俠!福順大哥!下次咱能不能換個正常一點的出場方式!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道麼?!”

沒錯,這話是對福順說的,這一連串的被驚嚇操作都因福順。

原是先他們一步到了水磨房周圍警戒的福順,確定沒有危險和埋伏後就趟在水磨房的房頂上摸魚了。雖然他清清楚楚聽到了兩人的談話,但並沒有打算跑腿。結果這新主子到是不客氣,直接喊他了,得,這跑腿的差事是躲不掉了。一提氣,閃身就出現在了新主子後面。只是不曾想到新主子會突然轉身,面對身後突然出現的人,給嚇退了。原來怎麼沒發現她這麼膽小呀!難道撞個頭,不僅會失憶,還能換膽兒?!雖然心裡覺得奇怪,但本著護衛對像沒危險就不打算多說一句話的合格保鏢,除了刁炸天外,不苟言笑也是標配!

“公主有何吩咐?”福順向後退了兩步,右手握著一把橫刀在下,左手在上,雙手環抱。眼裡是桀驁,並沒有恭敬。

“你幫我跑一趟韋氏的皮貨鋪子,讓他趕製些冬鞋。各種尺碼,男款女款都要。”林幼凰本就不是原主,對身份差沒有深入骨髓的概念,也就不在意別人眼中是否恭敬。反到是要請別人幫忙,這樣隨意指示有點不好意思,接著從腰間的小荷包(福樂送給她的那個荷包)裡摸出了兩個金葫蘆,伸手抽出福順的左手,交到福順手中,說到:“這個是請你喝茶的,謝謝你幫我專門跑一趟。”

福順手裡突然多了兩顆小小的赤金葫蘆,有那麼一瞬間愣神。一個“好。”字生硬的從唇齒間擠了出來,之後飛身離了莊子。

心裡卻一時不能平靜。

在換下那一身暗影服前,他們暗影之間都不知道對方誰是誰。他做為暗影,帝王的爪牙殺手,沒有家人,沒有好惡,有的只是帝王的命令,從來都是聽令而行。在這女人來雲聖前他是雲帝身後暗影三號,這女人從踏入雲聖國土的那一刻,他和暗影六號匯合,被分派來保護這個人皇國的異姓公主。不問原由,聽命而行。就位後發現這女人身後有各路勢力盯著,他已然做好了付死的準備。

但這個女人在雲皇大殿上那麼一鬧,當時他只覺得這女人真蠢到不要命的地步。一度半夜起來磨刀霍霍。但奇怪的是那之後的兩天後,跟在她身後的其他各大勢力居然都撤了。他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其中原由,再看這位失了憶的女人,一點公主的架子都沒有,周身也沒有盛氣凌人的皇家公主的風範,著實讓他恭敬不起來。

但就是這麼個女人卻是讓他脫下那身暗影服,走在陽光下的人。做為主子吩咐奴才跑個腿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居然真誠的說了“謝謝”,這讓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覺到了被人尊重的感覺。手心裡的那兩顆小小的赤金葫蘆被他一直珍重的收藏著。

再說回水磨房前的樂正禮和林幼凰。

兩人重新進到水磨房裡,這一次剛好與起身往磨盤上加穀子的女子正面撞上。

那女子素面朝天,卻目光灼灼,眉眼彎彎,俏麗自省。要放大學裡,那也是能擔一系之花的擔子的。

林幼凰先朝那女子微笑著點頭示意,結果那女子放下木鏟,嘴裡發出“啊..啊..啊”的聲音,一手推著他們,一手揮著讓他們出去,又轉身指了指磨盤,不知道她想說什麼,想表達些什麼。

這讓林幼凰和樂正禮都很是不解,恰在這時,揹著一揹簍曬好的穀子來水磨房的一位大叔聽見了動靜,趕了過來。看清了狀況,又看到女子轉身指磨盤,揹簍都沒有放下,就笑著跟林幼凰樂正禮二人說:“少爺,少夫人,對不住呀!她沒有惡意,是這水磨房裡磨的穀物是要送往府上的,她怕你們弄髒了,這才......”只是話還沒說完那女子又上前來比划起來了,那大叔無奈,這才上前去把那女子攔住了,還跟她用手比劃著。

也不知道大叔跟那女子比劃了什麼,之後那女子就來到了樂正禮跟前,一下子就實實在在的跪了下去,連瞌了好幾個頭。結果樂正禮似是怕人家姑娘,硬生生的站在三步之遙的地方,背都已經砥柱磨房開著的靠牆的門上了。要不是林幼凰擋在門口,怕是人已經退出磨房了。

那姑娘之後又轉頭朝林幼凰連瞌了幾個頭,嚇的林幼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樂正禮似乎也沒搞清楚狀況,只皺著眉頭又向側後方後退了兩步。林幼凰偷偷的拽了兩下樂正禮的衣袖,想讓他喊人家起來,她不清楚原由,不好上前扶人。

林幼凰見樂正禮怪怪的,心中雖感奇怪,但也沒在這個時候問出來。只得自己上前,想將人扶起來,但那姑娘似是鐵了心的要磕頭,硬是沒拉起來。那大叔這在靠著磨房牆壁的木樁把揹簍放下來,支平穩了後來到了幾人前,也跪了下來,

說到:“少夫人,您就讓她瞌吧。這麼多年了,禮少爺是第一次來莊上,總算是見著救命恩人了,不瞌了這幾個頭她心裡是過不去這個坎兒的。”

“這.........大叔,你們都起來吧。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起來我們坐下慢慢說可好?”林幼凰半彎著腰,去扶人。

那大叔嚇的身子一顫,更不敢起身了,惶恐到:“少.....少....少夫人,可不敢擔您這一聲‘大叔’呀,您叫小的李柴頭兒就行.....”

此時樂正禮內心活動:看來是真摔傻了,叫人都不看身份,只看年紀了!

林幼凰才懶得管他怎麼想呢,扶著人起來,說到:“行,李柴頭兒是吧,你們快起來吧。跟我們說說吧,是怎麼一回事呀,我看這正主兒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兒,更別說我了。”

於是,李柴頭兒跟跪著瞌頭的姑娘比劃了兩下,兩人這才起身。

那姑娘從她剛剛坐的地方旁邊的案櫃下面拿了兩把小木凳子,還用圍在腰間的圍裙仔細的擦乾淨,拿到林幼凰樂正禮跟前,讓他們坐。之後那姑娘轉身去把磨給停了,這才扶著李柴頭坐在她剛剛坐的位置上,她則站在李柴頭旁邊,低著頭,雙手侷促的相互掐著。

“說說吧,是怎麼回事呀?這姑娘是不是.......”‘聾啞’兩個字被林幼凰壓在喉嚨裡,沒有說出來。

“唉........是的,正如少爺少夫人看到的,她呀,是先天不足,打小就這樣。”李柴頭兒嘆了口氣,又看了看那姑娘,這才說到。

“樂正禮,你是不是救過她呀?”林幼凰見李柴頭情緒有些波動,不好直接問,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樂正禮,問到。

“沒有。”樂正禮卻確定的回答到。

“啊?那這.......”很明顯,林幼凰對樂正禮的回答感到特別吃驚,轉頭又看向李柴頭兒,問到:“李....李柴頭兒,能不能麻煩你仔細跟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李柴頭兒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轉身看了看那姑娘,比劃了兩下,見那姑娘點了頭,這才轉身跟他們娓娓道來。

“她呀,名叫李燈芯,原是李村村長的獨女。原本是叫李清荷的......”

總得來說呢就是:很多年前,李村長和青梅竹馬的表妹結了婚,婚後第一胎沒保住,第二胎生了李燈芯,生下來時跟普通孩子沒什麼兩樣,長到兩歲時還不會說話,這才找了大夫,最後大夫確診為先天聾啞。確診的時候村長夫人那時候懷著第三胎,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又怕懷著的那個孩子也會像她一樣,整是憂思,結果最終難產死了。好在村長與其夫人感情甚篤,夫人走後也沒再娶,又因著夫人生前最喜燈籠草結的燈籠果,就給女兒換了李燈芯這名字。從小養在閣樓上,請了村裡繡活兒最好的嬸子教她針織女紅。村長試了很多方法,自己親自教她識文斷字。其本身呢雖然先天不能聽音說話,但好在是個玲瓏剔透的,識文斷字雖花了些功夫,但成效也顯著。針織女紅在十三歲時就已經超過了教她的嬸子,嬸子自知沒什麼再教她的了,也就沒再去閣樓教過她。

村裡都是莊稼人,守著祖宅和一畝三分地過活,也沒請傭人,平時就他們父女兩在家。雖然從不曾出過閣樓,但最後這一手繡活卻不知怎麼的成了遠近小有名氣的東西。只是沒想到的是,最終壞事也就壞在了這繡品上。

當時很多人慕名前來求取繡品,村長想著繡好的東西放在那也是放著,還不如賣出去掙兩個銀錢,給她存著,將來他不在了,這些銀錢也可以作為她身老時傍身的依仗。

只要有人來求取,小到荷包、手帕、扇面,大到絹傘、裙裝馬面都會應承。

五年前,在她二十歲那年,一個世家公子模樣的人前來求取一方桌屏,口頭約定的是要繡五子登科圖,三月後來取。當時交了十兩銀子的定錢,村長給寫了個收據,那人拿了收據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