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生日,就今天吧。九月十九,久福之日,重獲新生。身份嘛,像福樂一樣,做我的義妹,跟在我身邊。與福樂來說,也是一個相依為伴的親人。”林幼凰給丫頭起好名後,沒有任何猶豫的決定了小丫頭的生日和生份。她與樂正禮並非夫妻,不能收其為義女,拖累樂正禮。
這一舉動讓樂正禮心下一沉,心裡涼涼的。將握在手心裡的小手握的更緊了點,么么還是沒把他歸在自己人範疇內!
待這小丫頭醒來後,馬車還在緩緩前行。小丫頭怯生生的,害怕他們的靠近,唯與福樂親近。就真像林幼凰說的那樣,與福樂來說,也是一個相依為伴的親人,後續這丫頭就跟在了福樂身邊。不哭不鬧,格外的乖巧懂事,懂事的讓林幼凰心裡一陣一陣的糾疼。
當晚,馬車行到了一座熱鬧的小鎮。小鎮名為聚雲道,是個沿官道建起來的過路街。青磚石瓦,青苔漫漫。在夕陽的餘暉下,青苔草尖兒上,石階石瓦上,隨處可見的閃爍著五彩的小世界。馬車稍快一點就有打滑的跡象,像是以城牆外一里的河流為氣候劃分似的,進入了個多陰雨,氣候溼暖,草木繁盛的地界。
一行人在進入小鎮後,在小鎮的出中那一邊一家有三層木製結構的小樓住下。樂正禮告訴林幼凰,現下已經進入雲聚城的地界,再往前行六十里地,就會到達雲聚城主城。姑母下嫁的林家就在雲聚城內,因為林俊的關係,林千帆與樂正蘊離了心。在林墨雨出嫁後,樂正蘊就帶了自己的家當重新回了樂正家,住回了老太太的福壽院裡出格前住的南院兒。沒有休妻或是合離,雙方都似乎在賭氣似的,等著對方先低頭。
夜半子時,睡夢正憨時,街道是傳來一陣吵鬧聲,似在他們入住的客棧門前。林幼凰自上次夢中夢過後,睡眠就特別淺,稍有風吹草動,或是樂正禮過界都會醒來。
醒來在二樓上推天臨街道的窗戶,因燈火昏暗,又在客棧的廊下,看不清正面吵鬧的一行人的面孔。只聽得外面的一個著了赴凶禮時才會著的素服的男人說到:“我等趕在城門落鑰前進的城,本是想直接出城趕路的,但奈何出城方向的也落了鑰。這城內的客棧又都住滿了客,內子身懷六甲,不便再多顛簸,可否麻煩店家與先行入住的客人商議一翻,讓我們兩間上房就成。”
“這位客官,實在抱歉。只是今日小店也已經住滿了貴客,實在不方便與眾貴客商議挪房一事,還望海涵。如若不嫌棄,可到一樓大堂稍坐半宿,熱飲熱食還是能提供的,讓尊夫人鬆快鬆快也是好的。”店家是生意人,處事圓滑,說話也周全,兩頭都不得罪。
“你這店家,好不識抬舉!我家公子與你好聲商量,你卻在這兒推三阻四,我家公子少夫人是何等尊貴之人,來你店裡住是你店裡無上的榮光知道嗎!若再不讓房出來,一把火點了你這破店官府都不敢管!”身旁一個少年管事裝束的男子提高了音量,頗有架式。
“哎呦!不敢不敢!這位貴人,真不是小店不讓房~開門做生意的自當是希望生意興隆,客越多越好,只是今日實在不湊巧,傍晚時分,來了一行五輛馬車出行的貴人,將房都佔滿了,還有幾個氣勢駭人的侍衛都是歇息在他們自家的馬車車欄上......”店家惶恐道,將眼下店裡住著的情況也不著痕跡的全都交待了。
店家在這條官道上開門做生意已經是第七代人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單單從眼前這一行兩輛馬車的出行隊伍與那五輛馬車的出行的隊伍裡的幾輛馬車做對比,就知道先前住店的比眼前這一行人身份要貴重的多。最好的情況是兩頭都不得罪,若實在要得罪一方,那也肯定是得罪眼下這一方。單從先來後到這一條上他就沒有理由趕客,而且還是身份比之貴重之客。
而原本就在樓上瞧動靜的林幼凰本來聽到說有孕婦,本是想著讓福樂福玲過來與他們一間房擠擠的,但聽到那少年管事的話語後又改了主意。這管事的氣焰比主子都還大,想來也是受了主子的示下的,接下來怕是就要上演仗勢欺人的戲碼了。現在的林幼凰已經不再是那個天真的小姑娘了,見識過這個社會的黑暗面,人性善與人性惡兩個觀念在內心已經開了擂臺,幫人,信人,也都是有限度的了。
放下窗戶準備不再多看時,聽得一聲熟悉的聲音。
“賢婿,莫要做過多糾纏。拿了本宮的雲聖郡主印交與店家瞧瞧,讓他兩盞茶的功夫將店裡的客人全都哄走,每人打發二兩銀花即可。”馬車簾子被一個侍女從外面半舉開來,車裡同樣著素服的婦人伸了手出來,似是將一方印交與先前與店家交涉的男子,語氣淡淡。
“是,岳母大人。”男子恭敬的接過方印,轉身與店家交涉去了。
按說二兩銀花確實不少了,能換兩石白花花的精米,窮人家賣兒賣女也才三五兩銀子,要換作普通百姓,有二兩銀花拿肯定麻溜兒的就收拾包袱領了銀子走了。但是他們今天碰上的是還在為小丫頭福玲之事意難平,又多思多慮的想到福樂遭遇,對這權勢壓人的社會深惡痛絕的林幼凰。
在樓上的林幼凰此時已經確定一行人都是誰了。雲聖國只有一位用雲聖作封號的郡主,那人就是樂正禮的大姑母樂正蘊,那女婿嘛自然就是冷少卿了,有孕在身的肯定就是林墨雨。要換作平時,遇到算是一家人的人,怎麼著也要讓兩間房出來的。現在嘛,林幼凰哼笑一聲徹底關了窗戶,拿了九公主的鳳章等店家敲門。
樂正禮坐在茶桌上,倒了杯冷茶,意味不明的瞧著房門。媳婦現在睡著了也不讓抱,一抱就醒,今天好容易睡著了,抱著的時候沒有醒,卻被這一行人給吵醒了,原本火氣就起來了,只是聽到是姑母一行時,又不能拿人出氣,這讓他很惱火。
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店家就直接來到了二樓天字號房間門口,輕敲三聲門框。聽到裡面問何事時,躬身言語恭敬道:“貴人,樓下雲聖郡主娘娘一行,拿了郡主印來,想要與貴人商議~~商議挪房一事。”
“什麼郡主不郡主的,不要繞人清夢~~”林幼凰特意用了睡意沉沉的聲音對到。
“貴人恕罪~實則郡主娘娘拿了印,要客人騰房,並會給每個兩輛銀花做補。”店家還不確定房內人的身份,不敢造次。
“夫君,你拿了我的公主鳳章交與店家,讓餘嬤嬤和艾醫官(人皇給的二人)到福樂福玲的房間擠擠,給他們讓一間房出來。讓那什麼郡主一行小聲些,我嫌吵,小心一會兒脾氣起來了有他好果子吃!”林幼凰的聲音裡帶著幾分不耐煩的意味,似是與樂正禮說話,但每一個字都砸在了門外的店家耳裡。
店家心下稍定,幸好,幸好!現在兩路人的身份高低立現,立馬告了安退下去了。將那郡主印恭敬的還予了那門外的公子,恭敬的道:“樓上貴人著人給貴人一行挪了一間房出來,還望貴人一行小聲些,不要擾了樓上貴人清夢,否則可都沒有好果子吃。”
“什麼人敢這般造次~~”那管事氣焰起。
“各位貴人,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鳳章與雲印孰高孰低各位貴人應是比小老兒更加清楚,言盡於此,就一間房,各位貴人要入柱就請隨小老兒來。切記小聲些!”店家雖被這俊俏少年管事給下了臉面,但又不得不陪著笑臉與人再話語一翻。
冷少卿的拳頭捏緊片刻,又忽的鬆開來,抱拳與店家陪著笑臉道:“那就有勞店家了!內子身懷六甲,趕路不易,還望店家再準備些熱飯食,湯飲。”
“這是自然!”店家依舊恭敬有禮,在門口侯著。
冷少卿轉身與馬車內躬身行禮,請了他的岳母與娘子下了馬車,跟著店家從正門進了客棧。
其他人跟著店小二從向門繞進了後院,給馬匹添草食。住不下的人看著這在黑夜燭火下都依然豪華精緻的五輛馬車並排停在院內,且四個馬車的打馬欄上還各有一侍衛抱劍坐睡著。也都不敢出聲了,輕手輕腳的各自找了能倚靠的地方坐睡歇下了。連著趕了半月路,人早就要散架了,眼下能歇就趕快歇,明兒天不亮城門開了,就又得趕路。
林幼凰被吵醒了,就再也沒有睡意。外面的動靜雖然小了下來,但到底要弄熱飯,食熱水沐浴,也還是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才靜下來。
這一行人行色匆忙,又都著的素服,林幼凰越想越不對勁兒,正想開門出去找人問個清楚時,樂正禮將她攔下了。
這事兒樂正禮清楚,早在三天前就收到思遠送來的信息,林家老太爺過世了。在辦凶禮時,被相鄰的一個秀才以擾民為由舉告了。因為大姑母離開林家時鬧的動靜很大,怕是那些人以為林家與郡主徹底鬧翻了,林家祖上一直都只是單純的行商之家,官府沒了顧及,就將林千帆給扣壓了。老爺子的靈堂也給撤了,老夫人也在與官府糾纏時,推搡間倒下去就再也沒起來了,林竹風用了鷹隼傳信,求到了其母親那裡。這一行人也已經連續趕路怕是有十來天了。
聽完事情經過的林幼凰又自責起來了。人家家裡遭逢變故,她還在這裡跟人以權壓權......感覺自己跟那些以權壓人的人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