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禮看著已經斜躺在床上的小丫頭,抱著自己的枕頭,眯眼養神,自己也有那麼一刻覺得需要躺躺,緩緩乏累。實際上,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等林幼凰轉身再睜開眼時,就看見了眼前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鼻樑,赫然立在自己的雙眼前。
一個激靈,一下子側身坐了起來!彈下了床........
她記得她回房後就感覺特別乏累,看到自己的枕頭,就撲到了床上,抱著枕頭,聞著熟悉的味道.........然後她是就這麼睡著了?!穿著鞋子,半截腿還吊在床延外就這麼睡著啦?樂正禮這廝沒地方睡,也跟著斜躺著睡過去了?.........
看了看還在床上沒醒來穿戴整齊的樂正禮,又看了看自己,嗯,還好好還!拍拍心口壓壓驚,又左右瞧了瞧,外面估計已經全黑了,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了,反正屋裡梳妝檯上的那盞魚油燈裡的油已經下去了一半了。
轉身從書房來到了客廳,飯桌上已經沒有飯菜了.........不知道這會廚房還有沒有人......一邊想著,一邊開了門,準備去找點吃的。本以為外面會很黑,但廊下的幾盞罩了防風罩的油燈還在豎守著發著光,加之有月光,所以一路到廚房還是很敞亮的。
廚房門雖半掩著,但裡面有油燈也還亮著,推門進去後李燈芯坐在灶門前的燒火凳上藉著灶火發出的亮光和灶前的油燈亮光,還在做著白天做的那隻鞋。已經在把鞋幫往鞋底上上了,林幼凰開門進去發出的聲音都沒有驚動到她。十分的專注。
林幼凰見灶門有火光,灶上的大鐵鍋裡又有兩格冒著熱氣兒的籠屜,想來那裡面是熱的吃的。也沒驚動李燈芯,自己動手,找了抹布,過了涼水,去打開了蒸籠蓋。開蓋的熱氣撲到了李燈芯額前,這才驚動了她,等她抬眼看見主子親自開蓋拿吃食時,有一瞬間的侷促。之後放下手中的活計,急急起身,從林幼凰手中接過了抹布後端了蒸籠裡的米飯,鹹魚和豬蹄湯在廚房的八仙桌上擺好,又用自己的衣襬擦了幾下條凳,這才站在桌子旁邊,雖有些侷促,但手上做著請的手勢,嘴裡發出‘啊啊啊’的聲音,示意林幼凰過去坐著吃飯。
李燈芯這麼晚還沒睡,就是在守著這些熱吃食,怕沒用晚飯的主子們半夜餓著了。最近是農忙的時節,其他人都很忙很累,她雖然也是一樣,一睜眼吃飽後就得去守水磨房,但比起其他人,她要輕鬆很多,所以這守夜的活就主動攬了過來。
原本大黃和小黑也在這裡陪她的,只是最近半夜不太平,思遠在回房前把兩大隻都送到了牛棚後面的鴨潭那邊去了。還特意交待了兩大隻,讓他們警覺一些,但不要衝撞了女主子。
林幼凰也不客氣,自己拿了三個細瓷碗,三雙筷子就過去了。坐下還招呼李燈芯也一起吃,結果人家壓根看不懂她的手勢。沒辦法,站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捻了一快鹹魚就塞進了李燈芯的嘴裡,還說了聲“謝謝!”
之後才坐下去心發理德的吃了起來,剛好撕了一塊鹹魚肉在嘴裡,背後樂正禮就‘咳咳’的走來了。林幼凰就知道,樂正禮這廝有好吃的肯定聞著味兒就來了,幸好,她擺碗筷時把他的帶上了,頭也不回的招呼了一句,“快坐下吃吧,李大姐可是守了這一鍋熱食半宿呢!以後記得按時按點吃,一則呢,是對自己的胃負責,二則呢,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你在跟誰說話呢?”樂正禮坐下後,用手半握拳,砥住自己的嘴,又輕幾不可聞的輕咳一聲,明知顧問到!這丫頭,自己睡著了沒好好用晚飯,還來告誡他來了!
“跟我自己說不行啊!”林幼凰自知這次是自己的問題,但能拉個墊背的不是軟合嘛!結果樂正禮這廝也太不給面子了!
“哎,樂正禮,看到李大姐,我又想起來了,還挺好奇的。你五年前的婚事最後咋的沒成呢?再怎麼說因為這婚事也算是救了半村人,是積德納福的好事,怎麼還把你的白月光硃砂痣給整沒了呢?”林幼凰在心裡碎碎念之後,想說得謝謝李大姐的,只是這思維一下子就跳到了人來這莊子的目的上去了。包著半口豬蹄兒就跟人說上了話。
“咳咳咳......!”這次樂正禮是真咳,被剛剛咬進口中的一口米飯給嗆的。
林幼凰見人是真嗆著了,嚇的趕緊起身,去猛拍樂正禮的後背。都沒顧上把那油呼呼的爪子擦一擦,反正最後樂正禮的那身韶粉色深衣的後背上最後是留下了一片油呼呼的五爪印。
等好一陣過後,樂正禮眼角點著氤氳霧氣的將嗆住的那一粒米咳出來後,又喝了一口桌上的冷茶水才算完事兒。
林幼凰覺得自己好像是戳了人家的心窩子了,心裡開始了自以為是的胡思亂想:沒想到這五年前的事兒對這廝傷害還挺大的,就隨口問了一句,差點沒把人送走!以後堅決不提這茬兒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心裡感到抱歉,想道個謙來著,開口卻是有點:“那個..........我.......”‘不好意思啊’還沒說出口,就被樂正禮打斷了。
“食不言!”樂正禮這會兒真是無語望天,得,這事還是得儘早叫了思遠來,給這丫頭說清楚的好!
“遵命!”林幼凰很識時務的見好就收。之後埋頭認真吃飯,不再多說一句話。主要還是餓的狠了點兒。
他們兩飯還沒吃完,思遠也穿好了外衣來到了廚房。
“思遠,現在什麼時辰了呀?你起來幹嘛?你也沒吃飯,餓了嗎?來來來,一起吃,這麼大一缽米飯,和這麼多菜我們倆也吃不完,讓李大姐來吃點兒吧,她不來,又做鞋子去了.......”別看林幼凰原本長的斯斯文文的,但其實吧,還是有點話話癆的毛病。上學那會兒,幾個小姐妹的私房話全都放在吃飯的時候了。這好不容易忍著,安安靜靜的吃了會兒飯,看到思遠來了,又沒忍住了。
“回殿下,現在已經是亥時四刻了。思遠不餓,思遠是聽到動靜,起來瞧瞧,怕殿下還有什麼其他吩咐,怕與李娘子不好溝通,這才.....”思遠恭敬行禮後,簡短的回答了問題。
“.....那沒事兒,你先去......”林幼凰看著這長的白淨如小鮮肉的思遠,行事卻是個老夫子作派,雖然這麼長時間了,但總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帶思遠去幼兒園呆兩天,興許能把這沉悶的性格給染幾分色彩,只是‘休息’兩個字沒說出口,又被樂正禮給打斷了。
“食不言!”樂正禮很不爽這丫頭這麼熱情的招呼思遠!他來的時候都沒見這丫頭這麼積極!但轉念又想到了剛剛的問題,又轉頭對思遠吩咐到:“往小花廳裡備壺清茶,在那裡候著。”
“是,少爺。”思遠跟樂正禮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雖有兄弟情誼,但這主從關係更是深入骨髓。對樂正禮行禮比對林幼凰行禮要更深兩寸!
轉頭就看見小丫頭又伸手去捻鹹魚塊,想都沒想的就伸手把那只剩下小半盤的鹹魚塊給拉回到了自己跟前。不準人再吃了,怕她吃太多,一會口乾舌燥,不好再入睡。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林幼凰對樂正禮的這個動作也是見怪不怪了,往往這個時候就說明樂正禮對她沒有節制的吃喝已經看不下去。想想也是,雖然還有點欠欠的那味兒,但到底是醃製食品,吃太多是不太好,也就沒再跟人對著幹了。(主要還是覺得先前惹了人家,自己氣勢上矮了一截)
之後把碗裡的兩口米飯刨乾淨後,收了碗筷,從兜裡掏出一方繡了小葵花的手絹擦好嘴,也不著急走,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長條凳上等樂正禮吃飯。
等樂正禮斯斯文文的吃完一頓飯後,起身叫她一起到小花廳去。說有事兒跟她說。
兩人這才一前一後的回到主人房,主人房的小花廳的圓桌上,思遠已經泡好了一壺銀藤茶,站在桌邊垂手等候了。
林幼凰聞著熟悉的茶香味,坐下來前還不忘記誇思遠做事周全。連平時院兒裡常喝的茶都帶來了,只是思遠卻說是少爺臨出發前吩咐的。特意吩咐了要帶上殿下的日常所有用品,還有這人皇特賞的銀藤茶,在外面可是買不到的!
聽說這茶對殿下身體有好處,平時在禮院都是隻專門為林幼凰泡一小盞,連樂正禮都不捨得去分一杯羹。雖然味道不怎麼樣吧,但確實是有清熱的功效,林幼凰也確實是喝了這茶一段時間後才慢慢適應這雲聖國的氣候,手心腳心的熾熱情況也才慢慢沒有的。
好吧,在心裡給樂正禮又貼上了爹系男友的標籤。
坐下後,樂正禮為林幼凰倒了一杯茶水涼著,這才認真的對面前的人說到:“五年前的訂親是個烏龍,其實當事人是思遠。午後是因為思遠不在,才沒有跟你說原尾,不是你說的什麼白月光硃砂痣,雖然不懂這兩個具體指的是什麼,但從你口中聽來也不是什麼好的。現在思遠在這裡,你有什麼想知道就的儘管問思遠就成。但思遠原不願意說那就得看思遠的意願,你不能逼他。”
“........那那那....那還是算了吧,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沒必要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就去揭思遠的傷疤........”林幼凰聽到樂正禮都這麼說了,想來這中間的關節不簡單,又涉及思遠。這小孩兒,性格本就沉悶的有些過了,再去把人家不願意的傷疤給揭了她還是人麼!
完全沒想過,人家只是長的像十八九歲而已,不是真的十八九歲!就是按自己原本22歲的靈魂來說都比人家還要小兩歲!其實思遠比樂正禮都還要大一歲半!樂正禮現年二十二歲,虛歲二十三,生日在二月十六,比原主剛好大兩歲半。但思遠又比樂正禮大一歲半,現年實歲二十四,虛歲二十五,生日在八月二十八,也就是說在原主生日過後十二天,思遠就已經正試二十四歲了。只是思遠的生辰是樂正禮幫他過的,現在正是府上的多事之秋,所以並沒有驚動其他人,包括林幼凰,也因此她不知道。
當思遠聽到兩人的對話後,事情的中心卻是關於他時,心下明白了事情了原尾。估計是九公主殿下誤會少爺了。一方面他很感激五爺和五夫人還有少爺對他的關懷,而且九公主殿下在聽了少爺的話後首先考慮的也是他的心情和處境,多多少少也是有那麼一點感激的,所以,他不想因為他而鬧得少爺和少夫人不睦;另一方面事情也已經過去五年了,心兒(雲蘭心)也已經昏迷了五年了,只要心兒還活著,就算一時醒不過來,他也是願意一直等下去的,也沒什麼不能外人道的。再說九公主殿下已經嫁給少爺了,也不算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