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消息傳到了禮院。
樂正禮早就聽到了動靜,從軟塌上起身穿衣出了書房,還輕輕將書房門關上。到內院門口時把急急送信息過來的小廝給擋在了內院門口,拉到了園子裡去小聲說話了,怕吵醒好不容易才睡著的死丫頭。
自從上次從莊子上回來後,那丫頭就特別牴觸他。每晚上床上會翻來覆去很久,直到確認他在書房軟塌睡著了才能安心的回去睡!真是...氣死人了!
小廝在園子裡,被這禮少爺的噤聲動作給嚇得不自覺的躬身小聲道:“少爺,前頭來報,說蘊主子在來的路上從跑死的馬背上摔下來了。剛剛被抬到了忠主子院兒裡,還沒敢驚動老太太。忠主子派小的們來請各位主子們過去一起商量對策。”
“知道了,你先去回去,跟二伯說我馬上到。”樂正禮聽眉頭皺成了川字,只揮手讓送信的小廝先回忠正院兒。自己轉身回了臥房,輕手輕腳的拿了套方便行動的衣衫換上,估計過去少不得要忙活一陣兒。
走時,又在石榴床前站了一吸,藉著月光,瞧著死丫頭睡的安穩的側臉,腳不老實的搭在被子上。輕輕的把腳給抬了起來,將被子拉了出來,重新給死丫頭蓋好。又瞧了瞧沒什麼不妥,這才繞過屏風來到書房軟塌前,穿好靴子出了門。
經過福樂門前時,福樂的房門開著,點了蠟,明秀醫官正在給福樂送服晚飯後重新根據病情開的湯藥。
站在門口,對著裡面的人,小聲吩咐到:“辛苦明秀醫官。若是殿下醒來我還沒回來,讓她安心在院裡待著,別亂跑......還有你們也都早點休息,別吵醒了她,她最近睡的太淺。”
“是。”明秀醫官、福樂、芍藥三人分別低聲回答。
看到福樂現在的氣色確實不錯,滿意的點了點頭後轉身出了內院的門,朝忠正院兒去了。
林幼凰睡的不是很踏實,總感覺半夜像是有什麼事,但就是渾渾噩噩的醒不過來。早上半夢半醒間出了一身汗後被冷醒了,被子不出意外的又被壓在了屁股底下。悠悠睜開眼,天剛朦朦亮,起身去打水,想泡個熱水澡。又怕驚醒了睡在書房的男人,輕手輕腳的翻箱倒櫃找到換洗的衣物抱著就從側門去了浴室。
樂正禮確實是回來了,只是剛回來半個多時辰,才入睡。而且這一覺睡的很沉,林幼凰洗了澡回來,一邊走,一邊擦頭髮,一不小心撞翻了梳妝檯前的小圓凳都沒有把他驚醒,倒是把踢倒凳子的本人給嚇的不輕。
林幼凰把擦頭髮的毛由隨手放在了梳妝檯上,又把小凳子扶正後才悄悄的來到屏風側邊,想瞧瞧有沒有把人給驚醒。當看到人沒有動靜,還在睡時心下舒了一口氣。只是剛平復的心神瞧見那明晃晃的太陽光從書房門上的鏤空格子裡透進來時,才出現,不對呀,按往常這個點樂正禮已經去雲聖禮院了呀!今天怎麼還沒起?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於是也不管還在滴水的頭髮了,跑了過去,坐在軟塌邊上,用手心摸了摸樂正禮的額頭。
這一摸,她的手心感覺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又不太確定的拿另外一隻手放在男人額頭,剛剛被燙過的手放在自己額頭再試了一下,最終確定這貨發燒了!
急急的出了門,去客房把明秀醫官給請了來。還有那麼一刻在慶幸,好在她不放心福樂的傷情,把明秀醫官一直留在禮院。
看來這以後家庭醫生是萬萬不能少的!這不,像這種一年到頭兒,連噴嚏都不會打一個的鋼鐵人,說發燒就發燒的時候就用上了!
明秀醫官本來是想著避嫌,想請小廝跑一趟去將祖父明老請來的。但林幼凰才管不了那麼多,拉著人就衝進了書房,把人按在了軟塌邊上的小圓凳上,接著拽了樂正禮的手腕,露出了比自己手腕還寬上三分之一的手腕交給了明秀醫官。
那緊張勁兒呀把明秀醫官都給嚇著了,還以為這小伯爺不行了呢!立馬舍了那避嫌的念頭,認真的搭起了脈。
明家能夠世代為宮中指定首席醫正,那也是有真本事的。明秀醫官更是明家青年一代中最有天賦的一個。搭完脈後鬆了一口氣,沒什麼大礙,就是最近半月沒休息好,愁思過度,加上昨晚又熬了個通宵,風邪入體,之後緊繃的神經又一下子鬆下來,才引發的身體機能反應。好在這小伯爺是練家子,身體底子好,現在只要控制住,把燒退下來,吃副驅風散寒的湯藥,再好好休息兩天就好了。
之後直接開了方子,交給了思遠,讓按方子上的藥取藥煎服就行了。
思遠強行喂樂正禮灌了湯藥,這方面他比較有經驗,而且手法十分嫻熟,且溫柔。
至於眼下最快的退燒方式嘛,在藥效起來之前,用溫水擦洗幾次是最有效的法子。她是女醫,不好接手,就直接跟她面前的九公主殿下說了方法後退出了書房,出門後還主動帶上了房門。
林幼凰想把人扛去浴室泡個熱水澡的,扶著人坐了起來,攔腰試著扛了幾下,硬是沒扛起來,然後就放棄了。把人重新放平到軟塌上後,跑去拿了平時洗臉的銀盆端了大半盆溫水加洗臉的毛巾回到書房。
只是再回來時,伸手要給樂正禮擦身子時才發現,自己下不去手!畏畏縮縮間,翠意、赤焰現了身,幫著把樂正禮的衣服給脫了,露出了那光潔結實的胸膛和深陷的小腹肌。
只一眼,林幼凰的臉漲的緋紅,一瞬間綿延到了耳後,心臟在胸口蹦達了起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裡舌頭都打結了,“不.....不...行!不行!不行!你們來吧,我怕長針眼!”,說話間牙齒還咬了腮。
“我們來!我們怎麼來?拿到是拿的動,但我們這小胳膊小腿的怎麼擰水呀!你是不是傻!”翠意解鎖了新的罵街姿勢,叉著腰怒目而視。
“快點!他要是死了,你猜猜兩個皇帝老兒會不會把你再嫁給別的有皇室血脈的人?會不會把你給強了?”赤焰更狠,直戳心窩子!這是這丫頭心底最再意的事情,有嚴重情感潔癖的人,是死都不會接受這種事情的!
某個傻女人這才把手從眼睛上挪開。像是做了視死如歸般的覺悟,喊到:“不行!樂正禮不能死!我可不想替原主再嫁一回!”
這才心一橫,撈了盆裡的毛巾出來,擰乾水,為樂正禮擦洗。
她自己也知道,這法子是管用的,因為在照顧清歡姐的小寶寶時,小孩子發燒,醫生就建議沒有燒到38.5攝氏度前最好是用這個方法物理降溫。多多少少能緩解一下病人的痛苦,再配合其他的藥物治療,效果很好。
等真的擦洗的時候反到是心無雜念了,一心只想著樂正禮能馬上好起來。
但吃了藥後仍然還在發燒昏睡的樂正禮,一直做著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還是那個吻,只是當他看到死丫頭的眼淚時,心下卻疼的不能自已。自己的唇從死丫頭的唇上移開時,再睜眼,眼前人卻不是死丫頭,而是一個特別陌生的,鼻樑上戴了個奇怪架子上嵌著兩塊比琉璃還要光滑透亮如的東西,扎著死丫頭平時愛扎的馬尾的女子。只是女子滿眼的淚痕,那眼裡的抗拒卻如此的熟悉,熟悉的讓他窒息......讓他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為那女子拭淚,那女子卻擋開了他的手,讓他別碰她,讓他離她遠點!與那時的死丫頭的動作語氣如出一轍!這不禁讓他更加氣惱了,比死丫頭打開他的手時更加氣惱!卻又無意識的一句‘么么,別鬧!’脫口而出,這讓他自己都感覺驚訝。那女子卻在聽到這話後笑靨如花......在之後那女子雙手背在背後,向他說‘樂正禮,拜拜。’後就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他一路跑著追,想要追上去,但兩個人之間好像永遠隔著永恆的距離。最終那女子徹底消失不見了,他一路狂奔,想要去抓住她,但卻落了空,撕心裂肺的邊跑邊哭,邊喊著‘么么!別走!’..........
突然驚醒,一下子彈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正在為他擦胸口的林幼凰的手,那句“么么,別走!”也跟著夢境來到了現實。
要不是他一把拉住了林幼凰的手,林幼凰就要被他那突然的驚坐而起給彈到地上去了!
“幹嘛!你放開!很疼呀!”林幼凰的手腕被樂正禮抓的生疼,像是要斷了似的,聽完那句話後又不忍心責怪了,終是心軟的哄到:“我一直都在這兒,能去哪兒呀!樂正禮?喂!樂正禮?你別嚇我呀!樂正禮.......”在說後半句話時才注意到樂正禮的眼神,空洞無焦距,像是被什麼給魘住了似的,雙手被鉗制著,不能拿手在人眼前晃,只能拿臉湊到人眼前,來回晃動。
還在夢裡的樂正禮似乎聽到了死丫頭的招喚,慢慢的眼神清明,悠悠轉醒。
結果眼前是豁然放大無數倍的,那雙在夢裡出現過的熟悉的,眼淚已經塊要溢出眼眶的那雙眼,只是這雙眼裡不是抗拒決絕,而是滿眼的擔憂。
一時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裡,只一把將人擁入懷中,死死的抱著。像是如果不這樣做,人就會再一次消失似的......
只是當聽到那耳邊傳來快要逼死人的咳嗽聲時,才反應過來他幹了什麼。愣了下神,稍一鬆勁兒,林幼凰感覺到胸腔的壓迫感鬆了那麼一點時,一把將人給推開了。
然後靠著軟塌的邊緣滑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NM!沒被自己一頭撞死,差點死在這狗男人的熊抱裡!
而樂正禮在死丫頭離開的那瞬間,感覺到了胸口的一襲而來的涼意,低頭才發現自己衣服敞開,光著胸膛......腦袋烘的一下爆炸了,一把把衣服合了起來,護著自己的胸膛,“你....你......你......又想對我怎麼樣......”
林幼凰剛緩了口氣,正想轉頭罵人的時候,聽到了先於自己的對方對自己的譴責質問。翻了個白眼,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還把兩小隻也弄了出來,理直氣壯的回嘴到:“怎麼樣?那你倒是說說看,老孃想對你怎麼樣?!”
“就.......就........”樂正禮雙手緊緊的按住自己的衣服,護住自己的胸膛,臉紅到了耳根後面,一臉嬌羞,緊張的就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樣子活像是個受了委屈,又無處說理的小媳婦。
“打住!你放心,老孃只是在給一隻發了燒的豬擦洗身子,降!溫!不可能喪心病狂到對一隻昏死了的豬見色起意!”林幼凰提顴肌,壓怒假笑道。
真是太TM氣人了!眼睛都不敢眨照顧他八九個時辰,算下來就是十七八個小時,不吃不喝的守著他,就換來這?老孃對他不軌?哼!老孃會對他不軌?!真是笑死個人了!打死都不會承認那一刻的臉紅心跳是因為這狗男人!
“對,我們可以作證,她沒有對你見色起意!”翠意飛到了樂正禮眼前說到。
“對!絕對沒有!衣服也不是他解開的!”赤焰坐在林幼凰肩膀上,冷冷的補充到。
“對,衣服是我們幫你解開的!她只是幫你用熱毛巾擦拭,降溫!怕把你燒傻了是真的!”翠意上下飛了兩圈,拉了一下樂正禮的衣服帶子繼續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