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时换世:凰栖礼》 四月温阳

雲聖月瑤沒想到這九公主會如此應對,一下子有些慌了。

因為她的母妃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九皇弟身上,根本沒怎麼管過她。她是乳母帶大的,本身也沒讀幾本書,就這宴會禮節還是因為參加過的大小宴會多了才知道其中的流程的。真要叫她談談這禮教起源,那還真是在難為她!

不過當慣了皇家驕傲的公主,自然是有著謎之自信,端著一口未飲的滿杯酒水就開始了侃侃而談。

“七表弟媳呀,這你都不知道,還要問嗎?禮制當然起源於皇家,執禮也當然是為皇家人而執禮。這下可記住了?七表弟,不是我拿皇姐的身份壓你,你這夫人確實不怎麼樣!哎!可惜。!”說完後,還在樂正禮跟前刷了一波存在感,替樂正禮抱不平了一把。

認為自己說的完全沒毛病,根本沒注意到太子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看來回宮後得向父皇請旨,給這個妹妹請幾位女先生,好好教教禮制規矩了!

“額?是這樣嗎?我讀書少,六公主可別唬我!我都要懷疑我的先生教我的對不對了……嗯,今日就當作關於禮制的探討吧,也請諸位高朋貴賓做個評判如何?”

“九公主但說無妨!”一位坐八賢者上位的,頗具名望的老者(寇老)捋著鬍子說到。顯然是六公主的話語讓他失望了。

“那我就斗膽說上幾句,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諸位指正一二。我的先生他曾告訴我,禮制起源具體的已經無從考證,但據有文獻記載,禮制的最初起源確實源於統治階級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把宗教禮儀發展成了有強制性的禮制。但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禮制的強制性已經更多的演變成了人文性的了。再說因何執禮,我的先生是這樣教我的,他總結過許多先賢著作,將他認為對的又教授於我。我現在還記得的也不全,大概有這些:所謂執禮,為國之重器而執,為護國英烈而執,為守國之將士而執,為建國之百姓而執,為天地立心而執,為生民立命而執,為往聖繼絕學而執,為萬世開太平而執!從來都不是為了某個家族或蛀蟲而執!”林幼凰在起身離開樂正禮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擔心。然後就端著那杯一口未飲的酒水重新上了天地樓前的平臺,還特意要了兩個引禮官將她說的話轉述給二樓的戲曲藝術家們,讓他們字正腔圓的喊出來,保證水雲間的每一個角落都能聽清楚。

原本樂正禮還是有些擔心的,這丫頭從醒來就從來沒有工工整整的行過一個完全正確的禮。雖然六公主說的不對,但大家也都不敢明言其不正確。她這樣上去真的沒問題嗎?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準備自己去二樓教那些人傳話,可是當聽到丫頭說起關於禮制起源問題又沒有錯漏時,於是就站在了臺下,靜靜聽,這一瞬間,臺上的丫頭給他一種能夠堅定人心之感!

當聽到為何執禮時,每一句都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口,熱血沸騰。

當引禮官傳完話後,戲曲藝術家們連著重複了三遍為何執禮。一遍比一遍洶湧澎湃,一遍比一遍激情四溢。

很多有學識的男兒們一遍一遍的跟著重複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幾句話,從開始的心中默讀,到後來的高聲附和,場面一度瘋狂熱烈。

由其是八賢者桌上的八位老者(寇老、秦老、妘老、趙老、李老、謝老、羊老、張老),紛紛起身,來到臺前,高舉酒杯,行躬身天揖禮。不停的請教著九公主師從何人,這時林幼凰才驚覺自己似乎又玩大了。

這橫渠四句,可是人家張載的傳世名言!這師從何人,就算說了,在這裡也是查無此人呀!這下怎麼辦呢??!

正當範難時,樂正禮立馬來的臺上,微笑得體的解釋到:“各位賢師,子仁失禮了。並非內子不願告知家師是誰,實是因為內子在生死鬥擂臺撞了腦袋,以前的事都忘記了。家師是誰也不記得了,唯將師門傳承記於心中。還望各位賢師海涵。”

“是,是有這麼一回事!哎,可惜了!你說著丫頭怎麼好好的就想不開,要去撞石頭呢!不過其賢師也應該是欣慰的,這丫頭撞了腦袋,忘了所有,卻還記得他的傳承。想來應是無憾了!今天不虛此行,在這水雲間,借九殿下生辰宴的酒水,敬其賢師一杯!”最先開口說話的賢者再次說話,恨不得自己親去拜師。

其他幾位賢者見狀,也紛紛舉起酒杯。太子也跟著賢者起身,舉起了酒杯,其他世家公子也跟著起身,舉起了酒杯。一些有學識的女子也早早的起身,舉起了酒杯,剩下的一些沒聽懂林幼凰言語之意的人,看到身邊的人都已經起身了,也就跟著起身了。六公主雖然也沒全聽懂,但奈何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有她再說話的餘地了,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氣氛已經被哄到這兒了,林幼凰感覺手上這杯酒不喝下去都對不起大傢伙的熱情。

高舉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樂正禮都沒來得及攔住,最後被嗆的眼淚橫流。之後向所有賓客微微頷首後,挽著人拍其背的將人扶下了高臺。

八賢者就次合計提議,將一些不必要的虛雜鋪張的禮儀簡化。就比如這主事人必須挨個謝賓客,改為司禮官唱詞,主事人臺上統謝。賓客離開時,主事人分身乏術,可以由謝禮官代為答謝,並轉交主事人提前備下的答謝禮。

於是乎,一杯倒的林幼凰就是頭一個免了親謝禮的受益者。

在未時初,各方賓客在祭了天地後紛紛離開。只留下些還想認真求教的男女學子,想等等著聖女殿下,九公主醒來再多討教討教。

被安置在水雲間外圍圓樓二樓雅室歇息的林幼凰,睡了半個時辰後,被喉嚨的乾燥奇癢給弄醒了。腦袋昏昏沉沉的,起來將雅室裡的一壺茶水牛飲完也沒緩解,提了茶壺準備去外面找水喝。只是剛好扶著扶手從樓上下來,左腳踩右腳的剛行至內圍方樓前時,遇上了幾個人,其中就有六公主雲聖月瑤。

雲聖月瑤本就失了面子,此時眼下已經沒什麼外人了,看到這個狀態的林幼凰,起了別的心思。

“喲?這不是我們今天出盡風頭的主事人嗎?怎的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嗎?連喝口茶水都要自己親自動手?”雲聖月瑤走在前面,滿口的嘲諷不削。

“額,我說誰這麼聒噪呢!原來是六公主雲聖月瑤啊!渴了要喝水,人之常情嘛。身邊人也是人,他們也需要休息不是,他們不在身邊自己找水喝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難道六公主身邊沒人伺候的時候連喝口水都難?”林幼凰現在酒還沒醒,渾渾噩噩的腦袋跟不上思維,想到啥說啥。

一句話懟的雲聖月瑤一連說了好幾個你,都沒你出下文來。

還是林幼凰搖著頭,從她身邊走過時,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辛好你還有個公主身份傍身,不然若是錯投到普通人家,你可怎麼過活呀?!”

“万俟赤鳳!你不要太過分了!既然你不留餘地,我也沒必要再講什麼情份了!你可知這四位妹妹都是何人?哼!想來你也不知道,本公主發發慈悲告訴你,她們是八賢者其中四位賢者的長房嫡孫女。本來本公主是覺得你請了商人奴婢來席不能為外人道,本來想幫你隱瞞的。但沒想到你如此,我就沒什麼好再顧及的了!”雲聖月瑤在離席時瞧見樂正禮送了人去雅室後就下來了,去了角落裡幾張圓桌前,她親眼看見那些人給樂正禮行跪拜禮,叫他少爺。這是家奴對主子才有的稱呼,後去稍加打聽,這幾桌子人是那就公主親請的,士農工商也就罷了,既然還有幾個家奴!

之後她藉口有禮學方面的問題不通為由,請了今天陪同祖父一起來的四位位賢者孫女往雅室去,為的就是找機會將這事抖落出來!本以為會費一番功夫,沒成想老天爺都幫她,還沒到地方就遇見了酒還沒醒的當事人!

“什麼?這麼重要的宴席上居然有商人和家奴在席?!”幾位賢者孫女都有些接受不了,認為與這樣身份的人同席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商人怎麼了?家奴又怎麼了?是要你們供養了還是要你們叩拜?”林幼凰本來已經走出去了數步,腦慢半拍的將幾人的對話接收,立馬脾氣上了頭,繼續到:“還是你們吃的是米,他們吃的是草?還是你們喝的是水,他們飲的是血?!哼~說到底你們就是不想承認他們跟你們一樣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罷了!”

“可是畢竟身份有別,高低貴賤立分!商人還屬下九流,可是家奴連下九流都不算,與之同席,九公主這是將我們這些皇室貴族和學者至於何地?”一位穿杏粉色類似吉服的單薄女子說出心中所想。

“下九流?呵!那你可知!那有腿疾的商人原是從保家衛國的戰場上九死一生下來的傷退將士!你可知他還有兩個哥哥~~將性命留在了戰場上!人家從戰場上下來,沒有拖累你皇室貴族,人家努力認真的活著,贍養父母,教養下一代!憑什麼要被你們這些所謂的皇室貴族評頭論足!”

這一群人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皆都震驚難以言語。而現在的醉鬼林幼凰卻不打算放過她們。

由於某人太過激動,給人劈頭蓋臉的一頓辯論後,帶動了胃氣。一把抓住了離自己最近在一個穿杏粉色衣衫的女子,抱著人家的腰乾嘔了兩聲,除放了些酒氣外,什麼也沒吐出來。之後扶著人家的手臂,慢慢攀爬到人家的肩膀後站直身形,往前踱了兩步。

瞧眾人都不言語,繼續道:“怎麼不說話了?啊?都啞巴了嗎!呵~來來來,我要沒看錯的話,這位姑娘身上這杏粉色衣裳的面料是人皇國腹地嫩桑葉養出來的白蠶作繭,後經過特殊工藝抽絲精製的冰蠶絲面料吧?”林幼凰退了回來,來到剛剛那杏粉衣女子身前,隨手撈起了那女子的廣袖,在手中來回摸了摸,說到。

“是的。沒想到就公主殿下還懂衣料,這冰蠶絲面料及其難得。還是我央求了祖父好久,祖父才託了關係買來的。”那女子很診視的抽回了自己的衣袖,生怕這醉酒後顛三倒四的九公主給她弄壞了似的。

“那這衣料是怎麼來到雲聖國,又是怎麼到的你祖父手中,再穿到你身上的呢?”林幼凰繼續問到,卻沒有等那女子回答,轉頭又拿起另外一個女子身邊的丫頭的手,繼續到:“姑娘,你可是陪著你家小姐長大的家生子?這手可是日夜照顧你家小姐的生活起居才弄的這麼粗糙的?”

“這……照顧小姐是奴婢應該的。”那丫頭怯生生的回答到。

“那如果現在有個機會讓你重新選擇,你是願意當小姐還是做丫鬟?”林幼凰繼續問到。

只是這一次那丫頭閉口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