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張堯到底也沒弄清楚,眼前這些人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但當他被攙扶着坐進馬車的時候,他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腰間掛着“豫王府”的令牌。

馬車緩緩向前行,將一片火海丟在身後,這一路沒有任何人來阻攔,讓他們順順利利離開了陽曲縣。

張堯抱着暖爐,身體漸漸復蘇。

等到天亮的時候,馬車終於停下來,有人撩開帘子送上熱水,片刻之後,一個郎中踏上了車。

接下來的事,張堯就不太清楚了,因為他暈厥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滾熱的炕上,旁邊還有一個老僕侍奉他吃藥。

張堯想要說話,卻沒有任何力氣,稍稍一動便是一身的冷汗,他斷斷續續地昏睡着,不知熬過了多少天,終於病情漸漸有了起色。

等張堯能起身的時候,他見到了蕭煜。

“豫王爺。”張堯聲音沙啞,望着眼前的青年,從青年的眉眼中果然找到了先張皇后的影子。

張堯不禁苦笑,從前他為相王府辦事的時候,也是見過豫王爺的,雖然豫王爺並不知曉他的身份,可他從沒往這上面去想過。

誰能想得到?

如果不是老豫王一早算計,先張皇后也不會相信自家的孩子,在眼皮底下就被人換了。

先皇到死也不知道,老豫王曾背刺他許多次,只要有一次能成功,今日坐在皇位上的人可能都是豫王一脈。

張堯養病這些日子,蕭煜審訊了那些相王府的護衛,從多方面證實了張堯的身份。

“三舅好好養病,”蕭煜道,“有什麼話身子好些再說。”

沒有過多的情感。

但這一聲“三舅”還是讓張堯紅了眼睛,舅甥之間的感情自然不會太過深厚,但這其中卻隔着許多東西,他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經過了那場算計之後,唯一活下來的人,這世上最在意這些的,也就只有他們。

多年的委屈,忽然多一個人能體會,那種感覺不言而喻。

“我知曉之後,很是欣慰,”張堯道,“只是這些年委實經歷了太多波折,我一時也不敢確定,直到朝廷那邊恢復了你的身份,我才真的相信。”

蕭煜能理解張堯的心思,他也是再三確認了張堯的身份,才會那般稱呼張堯。

張堯又想笑又想哭,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他道:“你母親天生就聰明,學什麼都快,你外祖父曾說,若你母親是個男子,早就能為族中掙個功名回來,事實上……她雖是女子,張氏一族也多虧她照應,族中上上下下都記得她的好處,許多次也確然是她力挽狂瀾,才讓張氏一族免遭禍患。”

那些王氏張堯不能一一與蕭煜說。

張堯看向蕭煜:“你對你母親……唉,你那時還小,定然也記不清楚了。”

蕭煜沉默片刻道:“我記得清楚,母親待我很好,如同親生。”

張堯眼睛又是一紅,臉上露出幾分不甘:“如果沒有老豫王的算計,你的母親、兩個哥哥,乃至整個張氏一族,怎會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可憐張氏那麼多族人。”

張堯想起自己的親骨肉……

“我也是為了報仇,才會為相王做事,”張堯道,“你被馮家陷害時,我也知曉,還曾幫相王傳遞消息。”

張堯一臉苦澀:“果然助紂為孽是要受到報應的,多虧你沒事,否則我如何去見你母親和族人?”

蕭煜聽到這裡,站起身向張堯行禮:“這些年勞累三舅了。”

張堯忙擺手:“我也沒做什麼,仔細說起來,還有許多見不得光的……”

說到這裡張堯停頓了片刻。

“好在我知曉相王一些事,”張堯看向蕭煜,“說不得能幫上忙。”

“不急,”蕭煜望着張堯那蒼白的面容,“等三舅好一些,我們再慢慢說,眼下我們應該早些趕回西北。”

張堯病的厲害,經不起路途顛簸,眼下病情好轉許多,最要緊的就是跟着蕭煜到封地。

張堯點點頭:“相王養了不少私兵,太原府附近就有,如果能抓住那些人……”

“我知道了,”蕭煜道,“抓了一些人,但不足千人,且太原府還有相王的產業,他們大可以說是為護家業糾集的下人。”

張堯一愣,失望地道:“看來相王做了安排。”

“如果我能早點下手就好了,”張堯嘆氣,“至少能多幫幫忙,等我好一些,我就去聯繫安插的人手,定要將相王的一舉一動探清楚,相王不除,你一日就不得安生。”

“除了相王……其餘宗親……你也要多加防備,不知道他們之中有誰是相王的人。”

“有些人看不透啊……你外祖父到死都念叨,若是不將你母親嫁給先皇就好了。”

“先皇從小沒有母親,不過就是個不得寵的皇子,被丟出京,甚至沒有給封地,日子過的十分艱難,後來遇到了你外祖父,你外祖父也想過,要不要將女兒嫁給皇室,是先皇幾次相求……”

“你大舅父也被先皇打動,幫他說話……那些事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母親過世後,先皇任由宗室陷害張家,不止沒有幫張家說一句話,將張氏一族那麼多條性命物盡其用。”

“這就是為何我那般憤恨先皇,寧願投靠相王……讓蕭氏自相殘殺。”

張堯再次看向蕭煜:“你定要小心啊!你不想傷人,但他們想要害你。”

蕭煜低聲道:“舅父先養病,相王的事有我在。”

張堯還有許多話想說,礙於自己的身體着實虛弱,只能先聽從蕭煜的安排。

蕭煜走出門,站在院子里半晌沒有離開,片刻後屋子裡傳來張堯壓抑的哭聲,顯然是想起張家的舊事。

蕭煜腦海中也浮現出張皇后的面容,埋藏在心底的那處傷口再次被撕裂,胸口的怒氣也不斷地上涌。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夫君。”

緊接着一雙手臂伸過來輕輕摟住了他的腰。

蕭煜拉住了那纖細的手,她的手指有些涼,手心被韁繩磨得發紅。

蕭煜的心忽然軟下來,他低聲道:“不是不讓你趕過來嗎?怎麼就是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