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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越吩咐完,若無其事地繼續巡營,迎面走來一隊兵士,馬越露出臉來,向領頭的都虞侯頷首。

然後他看向軍營門口。

在那裡守着的是相王府的家將,能不能無聲無息地將門打開,要看家將這邊是否有人呼應。

從寧福縣主送來的信函上看,縣主會有安排。

馬越深吸一口氣,只怕這件事做起來不容易,但他也拿定主意,到時候不管門會不會開,他都要帶着人衝出去。

不為了別的,只是因為他兄長。

踩在泥濘地上,渾身被雨水淋透了,但馬越心頭的那簇火苗卻越燒越烈。

他也曾以為兄長是為了救王爺才身死,後來進了王府之後,才探聽到秘密。

先皇駕崩時,相王有意動手,吩咐兄長前去刺殺當今皇帝,不想卻露出了馬腳,眼見新帝登基,穩住了局勢,相王懷疑身邊有旁人安插的棋子,提前泄密,因此將兄長在內十餘人盡數殺死,兄長忠心耿耿最終卻換來這樣的結果。

他既然知曉了這些,就要為兄長報仇。既然相王早有奪位的心思,必然還會尋機會再動手,即便沒有寧福縣主相邀,他也會讓相王嘗嘗背叛的滋味兒。

馬越正想着,忽然感覺到砸在蓑衣上的雨沒那麼急促了,他抬起頭,完全讓雨絲落在臉上。

雨真的小了。

馬越忽然露出笑容來。

天遂人願。

……

相王躺在簡陋的鋪上,但是四周放了暖爐,驅散了周圍的寒氣。

感受着這瞬間的暖意,相王很快就睡著了。

雨下得很急,相王反而睡的格外安穩,恍惚中他好像夢見他帶兵回京,然後登上了皇位。

是的,要登上皇位的人是他。

冒着危險謀反,舍着性命聚兵,他要的可不是將皇位便宜給旁人,否則他只要安安穩穩做他的相王就好,何必如此折騰?

除了他自己,沒有誰值得他這般做,即便是他的兒子。

但為了能借力,他假意與太師聯手,過了這一關後,他就會想方設法殺了太師將要扶持的傀儡,再將自己的兒子塞過去。

穩住太師之後,在最後一刻,他再換掉自己的兒子。

這就是他所有的謀算。

這些他不會與任何人說,甚至對自己的妻兒,他的說辭也是為了他的孩兒。

選哪個孩兒上位,那才是妻兒要思量的問題。

有這樁事在前,他的兒子都只能一心一意聽他的吩咐,想方設法爭得他的喜歡,還能為他分去一些危險。

多好的計謀。

相王就是憑這個一步步有了現在的局面,贏過了那麼多宗室。

今天受的罪,明日他會千百倍賺回來,絕不會吃虧。

相王這樣想着,嘴角翹起露出一個笑容。

不過只是片刻,他忽然不安穩地醒過來。

外面的雨好像沒有那麼大了。

相王睜開眼睛。

軍帳中的依舊亮着微弱的光。

相王仔細聽着周圍的動靜,若是一切安穩,他就會再度閉上眼睛睡過去。

相王緩緩闔上眼睛,卻在這一刻,他聽到了外面不尋常的腳步聲。

“是誰在外面?”相王利落的起身,此時此刻他的舉動並不像一個老人。衰老、孱弱的模樣只是他用來迷惑外人的手段罷了。

很快守在外面的人道:“王爺,是四爺。”

相王皺眉:“老四來做什麼?”

小兒子蕭正接手了一支兵馬,這些日子一直在外打探消息,昨日因落馬在外受了傷,蕭正才回到軍中。

“父親,”蕭正的聲音傳來,“兒子有要事稟告。”

相王很少在夜裡單獨見旁人,包括自己的兒子在內,尤其是今晚大帳周圍的護衛並不多。

相王道:“今日太晚,為父已然歇下,可明日帳中議事再說。”

相王剛開口,蕭正就急切地道:“父親,此事不可耽擱。”

聽到這話,相王不由地皺起眉頭。

“父親,”蕭正再次催促,“剛剛兒子在營中截獲一封信函,是縣主的筆跡。”

相王登時一凜。

寧福縣主早就落入豫王手中,按理說至少下了大獄,若是現在寫信回來……意圖何為不言而喻。

這件事非同小可,相王吩咐護衛:“帶着四爺一同進帳。”

相王身邊的幾個護衛,與相王形影不離,從他們被訓練時開始,他們的職責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相王。

平日有他們在,那些刺客根本不可能靠近相王,這就是為何相王屢次吃敗仗,卻還能全身而退。

來不及穿甲胄,相王只着常服坐在主位上。

蕭正向相王行禮,然後抬起頭,露出一張肖似相王的臉,然後他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的信函奉上。

相王迫不及待地查看,很快他就皺起眉頭,臉上也浮起濃濃的殺機和怒氣。

“這個賤人,”相王厲聲道,“居然說服旁人與豫王裡應外合來對付我。”

蕭正目光一沉:“父親,縣主定是為了三哥。”

寧福縣主是庶出,蕭正等人一向不願稱呼其名,如今拿到縣主的把柄,難免更添幾分怨恨,所以蕭正說話時也咬牙切齒,似是恨不得立即將寧福縣主姐弟捉拿懲戒。

相王還未說話,蕭正又道:“兒子以為,要立即拿下三哥嚴加審問,弄清楚他們到底有什麼謀劃。”

說著,蕭正轉頭去看帳外。

“豫王大軍離這裡不遠,父親萬不能大意。”

蕭正的話沒錯,相王深吸一口氣。自從寧福被抓之後,相王就將老三囚禁起來,不准他隨意走動,雖說知曉寧福沒什麼用處,但防備着些總沒錯,來此地的時候,他也將老三一併帶在了身邊。

“那就去拿他。”

蕭正應聲:“兒子這就去帶老三。”說著起身向外走去。

相王看着蕭正的背影,忽然將他叫住:“你不必去,還是讓護衛前往吧!”老三被囚禁之處平日就有兵卒把守,他下了嚴令,沒有他的手諭,老三不得走出大帳,否則立即誅殺,他對這個庶子是不信任的,尤其有寧福的事在前。

更別提現在又發現了寧福的筆跡。

除了他的心腹,讓誰前去帶老三他都不放心。

蕭正的腳步一滯,停頓片刻,目光忽然看向帳外,那裡站着一隊他帶來的兵卒,其中一個兵卒在這一刻也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