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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食做好了,蕭煜與趙家一起坐下來。

楊老太看向懷光:“灶房裡給你們支了兩張桌兒,快進去吃點熱乎的。”

蕭煜帶回的武衛軍有不少,趙家屋中委實放不下那麼多人,楊老太仔細想了想,與小孫女兒商量好了,在灶房裡尋了個地兒,至少能讓武衛軍換着進去用飯。

這群孩子也是不容易,從吐蕃一路奔回來,眼下跟着蕭煜不能歇着,還不得吃口熱乎的?

懷光歡歡喜喜答應:“我們聞到灶房裡傳出來的香氣,早就饞得不行。”

都安排好了,大家開始拾起箸來用飯。

蕭煜看着摞起來的野菜餅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意:“我去吐蕃的時候,帶的就是阿奶做的野菜餅。”

羅真娘會錯了意:“若是不想吃野菜餅,還有稻米飯。”

“想吃,”蕭煜道,“路上把野菜餅吃沒了,我還跟查碩說,為了阿奶的野菜餅也得早點回去,查碩也被我饞得直咽口水,不過現下看來,他一時半刻是吃不上了。”

楊老太道:“小時候吃野菜餅,那時家中也就做這些,如今還能愛吃?”

“愛吃,”蕭煜認真地看着那高高摞起的‘餅山’,“我還能認出哪個是祖母烙的。”

這下桌子上的人都好奇起來。

羅真娘和葛氏一直在一旁幫忙,都沒有注意這些,野菜餅看起來都差不多,豫王還真能分出來?

楊老太道:“那你看看,哪個是我烙的?”

蕭煜眼睛緩緩掃過,然後落在中間一張:“那張差不多,不過還是得嘗一嘗。”

趙洛泱離得近,伸手幫蕭煜取了餅,蕭煜用碗接了,然後扯下一小塊,沒有送入嘴裡嚼就道:“這就是了,阿奶烙的野菜餅,周圍略厚些,火候也大一些,因為洛泱喜歡吃這樣的。”

陶氏和葛氏互相看看,豫王沒說,她們都沒發現,而且拿起來一比,也沒差多少,這得是多仔細才能看出來。

楊老太腦海中則想的是另一個情景,又矮又瘦的豫王跟着小孫女兒一起蹲在灶旁,小孫女拿來野菜餅給他吃,他卻沒有接,而是看向她。

她當時還想,餓成這樣的娃娃,咋還那麼有規矩?於是彎腰低聲道:“給你,你就放心吃。”

結果餅還沒送進嘴裡,就傳來他那假祖母的吆喝聲,蕭煜年紀雖小卻有了幾分沉穩,但經常被打,難免會露出幾分抗拒,她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道:“我去攔着她。”

從那以後,這孩子每次來家裡,都用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們。

所以這孩子跟學禮說的那些話,將他們當做親人,應該也是真的。

楊老太突然驚覺,她怎麼也被拐帶的心疼起蕭煜來了。

不行,在她滿意之前,還是得與這小子鬥智斗勇。

其實蕭煜是想留在趙家的,即便讓他睡在灶房裡,他也樂意,但趙家人不會答應,一直拖到很晚,再也拖不下去了,蕭煜才起身告辭。

今日一天他都沒怎麼與小鬏鬏說上話。

臨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小鬏鬏一眼:“我將懷正他們留下,眼下雖然與吐蕃的仗打完了,但仍舊沒那麼安定,還是該小心着些。”

蕭煜堂而皇之地將懷正留下了。

懷慶和聶雙在外帶兵,懷正早就有所準備,在懷慶回來之前,由他護衛女主子。

蕭煜去王家莊子落腳,其實他還有許多事得做,要讓朝廷心甘情願將西北幾州分封給他,不但如此,朝廷派來西北的兵馬,他也要留一部分。

老武衛軍被拆分許多,已然沒有了從前的建制,他需要補充一些人手進來。

在朝廷命大軍凱旋之前,從中選出他想要的將士,順便將那些朝廷安插的眼線還回去。

等到蕭煜帶着人走了,宋先生咳嗽一聲,走到楊老太太身邊:“如果豫王守着西北不走,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楊老太太擔心的無非是這些,生怕她的小孫女跟着受磨難。

楊老太太乜了一眼宋太爺:“你又知曉了?”

宋太爺道:“至少十年內,皇上沒有本事動豫王,十年後,西北這邊早就安穩了,朝廷想要下手,也得思量思量。”

楊老太太皺眉:“就沒個萬一?”

“那當然也有,”宋太爺道,“皇上年紀尚小,但是太師野心勃勃,拿下了馮家和豫王府之後,太師在京中就沒有了對手,豫王在西北,鞭長莫及,難免太師會起什麼壞心。”

楊老太太道:“這些事我是不懂。”

宋太爺點頭:“以豫王受傷前的性子,我猜測豫王肯定要攻入京城,拿下太師,之後興許還會自己坐上那位子。”

“可現在看豫王的情形,我也拿不準了,猜測八成他會要西北做封地,不去主動再興內亂。”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在一段日子內西北能太平,壞在一直被人窺視,說不得啥時候就被人暗算了。”

楊老太太嫌棄道:“文縐縐說了一堆,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對。”

“這就是我想說的,”宋太爺賠着笑臉,“誰能知道後面福禍?我家老大,生來就伶俐,旁人需要用七八分的心血,他三四分就好,輕輕鬆鬆就連中三元,看到喜報的時候,我還以為日後再差也能進中書省,我總算能鬆口氣了,結果才沒幾年就被貶黜。”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沒臉在家鄉住着,乾脆應了遷民令。”

楊老太太哼一聲:“定是你平日沒少說大話,才覺得丟了臉面。”

宋太爺老臉一熱,乾脆應承下來:“那也不能怪我,教了那麼多學生,本就沒幾個出人頭地的,有些人的思量還與我背道而馳,不扯扯兒子的虎皮,拿什麼人前立足?”

楊老太想“呸”宋太爺一口,罵他一聲丟人。

宋太爺道:“搬遷的時候,我是想要來洮州等死的,可誰能想到路上遇到了你們,不但順順利利在洮州安家,還又收了學生,甚至連那逆子也追了過來,他是沒進中書省,但我能瞧出來,他在這邊更得心應手。”

“既然往後的事誰也看不透,想太多也沒用處,不如就盯着眼下,看看那小子是否真心真意,至少這是能瞧得見的。”

(本章完)